第十八章 就此别过(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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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音土又被称为高岭土,长得就像黏土一样,是白色的,灾荒的时候,灾民们吃了它会短暂的失去饥饿感,所以才会被用来充饥,少量吃一点是没事的,但是如果一直吃这个东西,就会因为人消化不了,腹胀而出恭困难,最后活活胀死。”李言蹊淡淡的回答道。

新宁王虽是富贵闲王,但也懂民间疾苦,他插嘴说道:“有时候,那些饿极了的灾民们,宁愿胀死,也好过饿死。”

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了下来,李言蹊看了看那边排队的衣衫褴褛的人群,不禁庆幸自己还是做了一点好事。

他挥了挥手,“好了,大家走吧。”

梅婧怡抬起头来,从衣袖里把失而复得的荷包取了出来,走到那位管事面前,“这位大哥,先前我言语不当,误会了贵公子,抱歉,这里是我的一些心意,虽然不多,但也算是为灾民们出一份力。”说着把整个荷包塞进了管事的手中。

管事下意识的接过,不易察觉的转头看向李言蹊,看到自家公子微微点了点头,放心的收下荷包,“在下替我家少爷多谢这位公子。”他打开荷包,发现里面除了一些碎银、几块银子之外,竟然还有两枚五两的金锭。

“这......”管事手中掏出金锭,为难的沉吟。

要知道,大明朝日常百姓流通的货币主要还是铜钱,银子已经是硬通货了,而金子那就是硬通货中的硬通货,金元宝更多被达官显贵用于收藏,很少用来流通,而是被视作财富的象征,金锭虽然已经可以私铸,但官铸和私铸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语,官铸的金元宝多用于皇帝赏赐等,仅供统治集团内部使用,平民百姓几乎无法、也不敢接触,有的小老百姓一辈子都没见过金锭长什么样。

管事看到那两枚金锭的下方清晰的刻着“随驾银作局销溶,万历十四年八月”等字样,还刻有匠人的姓名,知道这两枚元宝乃皇帝赏赐,眼前的这位公子定是贵不可言,一时间有些为难,不知道该不该收。

梅婧怡看出管事的为难,连忙说道:“管事莫要推辞,还请收下,这是我为灾民做的一些小小心意罢了。再者,我与贵公子虽不相识,但神交已久,这也算是投石问路了。”说着说着,脸都变得有些红了。

李言蹊听着想笑,但看对方的眼神已经柔和了许多。

梅婧怡怕对方还要推辞,转身说道:“陶兄、王兄,我们快走吧。”说着带头快步离去。

一路无言,五个人漫步在太原府繁华的街市上,商队的驼铃发出叮当的声音,叫卖的小贩卖力的吆喝着自己的商品,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与刚才城西北那破败荒芜的街巷,双眼空洞无神的流民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梅婧怡更加深刻的理解了李言蹊刚才那番世有黑白的论调。

直走了小半个时辰,一行人才又回到六味居,因梅婧怡的马车和李言蹊二人的马匹皆还留在那边。去时并不觉得路远,回时才发现刚才走了近四分之一个城市。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古人诚不欺我,与陶兄、王兄相交半日,青台受益匪浅。”梅婧怡站在马车前与李言蹊二人话别。

“青台贤弟从京城而来,接下来要去什么地方?”新宁王问道。

梅婧怡沉吟了片刻,说道:“寒食将至,我准备不日前往介山,凭吊先贤介子推。”

“介山已经属于汾州府,据此两百多里,青台贤弟如果脚程够快,一天就可到山脚下。”李言蹊属于地头蛇,周边的风景名胜也是如数家珍,闻言介绍道。

梅婧怡颔首,踏上马车,拱手对李言蹊和朱鼐钧说道:“两位,有缘再见!”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

李言蹊和朱鼐钧拽着缰绳牵着马,漫步在太原府的街道之上。

突然,从人群中钻出一人,悄无声息的来到李言蹊身旁,躬身一礼,也不说话。

“如何?”李言蹊淡淡的问道。

“回禀公子,小人已经亲自查探过了,那狄三的确没有将小乞儿弄残疾专门用于乞讨。”

李言蹊点了点头,“算他识相,还没缺德到家。”说着挥了挥手。

那人就像影子一样,又悄无声息的混入到了人群之中。

“你去调查了刚才的那个丐帮团头?”新宁王漫不经心的问道。

“那是自然,我怎么也不会信他的一面之词,只相信自己查到的结果。”

“看不出来啊,狗蛋,你小子的心思挺缜密得嘛,之前调查那店小二也是如此。”新宁王啧啧称奇。

“大哥,偏听偏信是要吃大亏的。”李言蹊说完,又流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教坊司,还去不去了。”

“去啊,为何不去,正好走累了,去松松筋骨。”新宁王笑着说道。

隔了半饷,新宁王接着发问,“自己的未婚妻,感觉如何?”

李言蹊笑了笑,“不错,是个有趣的女孩,不同于那些胭脂俗粉,也不同于那些金丝雀。”

“不错,很有见识,是个不爱红装爱武装的主。”朱鼐钧想起在酒店里他们三人天南海北侃大山时的场景,不禁露出欣赏的表情。

“爱武装倒不至于,想做个女诸葛到是真的。”

“就是有点单纯,幼稚,京城的女菩萨,散财童女,果然名不虚传。”朱鼐钧揶揄的点评道。

“单纯才正常,如果她如此深谙世事,那倒奇怪了。”

......

马蹄哒哒,车轮辚辚。

“小姐,看来咱们的准姑爷,人品还不错嘛。”车厢里传出了清脆悦耳的女声,正是刚才梅婧怡身边的清秀小厮,现在已恢复了姑娘的声线,她是梅婧怡的贴身丫鬟。

梅婧怡慵懒的靠在车上,想了想,脸色酡红一片,轻啐道:“没听人家说嘛,教坊司里夜夜笙歌,这种花天酒地,流连青楼的纨绔子弟,有什么好的。”

“人不风流枉少年嘛。”小丫鬟不忿的反驳道。

“你这个死丫头,还没当填房丫头呢,就已经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梅婧怡恼羞成怒的掐起了小丫鬟的嘴。

车厢里笑闹成一团。

“小姐,今天那个陶不言,不简单。”驾车的车夫正是那魁梧的护卫。

梅婧怡想起发生的一切,觉得陶不言是个神秘且有趣的人,有趣的程度甚至超过了自己对自家未婚夫的兴趣,她抿嘴一笑:“的确,陶不言是个有意思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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