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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点的罗龙文和周遭这些个邻居打了声招呼,随后便动步向东城兵马司的方向而去。 他现在的身份是东城兵马司的一个巡检,身份是朱纨给安排的。 南京城有个五城兵马司,北京也有一个,名头听起来很是高大上,实际上性质等同于后世的公安局加城管局。 行政编制归属巡抚衙门。 五城即东南西北中,一把手叫做兵马指挥,品轶仅仅只有正六品,品轶低到甚至不允许进士、举人这种有功名的人担任,只从科目有司出身、年状有志行者中升任,每年由巡抚衙门进行考除,没有升迁途径。 等到了隆庆年之后,五城兵马司的兵马指挥统一由亲王妃子的父亲担任,副指挥由郡王妃子的父亲担任,算是一个冷知识吧。 五城兵马司有编制的岗位各有三个,分别是六品的兵马指挥、七品的副指挥、不入品流的吏员。 再往下就是巡检、城门官、红铺火夫长等底层小队长级领导,最底层是衙差、捕快、皂衣、火夫。 罗龙文进了衙门后换身行头,别上腰刀,拿起一尺长的小型水火棍开始了自己这一天的工作。 那能干啥,巡逻呗。 一队八个衙差,加上罗龙文这个巡检九个人出发了。 南京城的治安很好,又是白天,巡逻基本上是遇不到什么事,罗龙文今天是上岗后的第四天,前面三天一件突新笔趣阁况都没遇到过。 “又是枯燥的一天。” 队员张三在队伍中精神萎靡的念叨着:“从白天溜达到晚上,一点事都没有,哈欠,真是没意思。” 另一个队员李四笑话了他一句:“怎么困成这个样子,昨晚不会去万芳园里潇洒了吧。” “你可算了吧,那地方我哪开销的起,一个月就一两银子的月钱,一年差不多能去一次。” 张三唉声叹气:“现在这日子过得还不如以前呢,以前街上还有些小赌档、暗娼、青皮无赖啥的,每天还能从他们身上敲点竹杠,现在这些都没了,竹杠也没得敲了,全指着月钱过日子,家里都快揭不开锅咯。” “只能转夜巡了。”王五过来插话:“你看夜巡的兄弟,个个吃的满嘴油,羡慕啊。” 带队巡逻的罗龙文来了兴致,问道:“为什么夜巡的兄弟能赚到钱?” 几个衙差看向罗龙文,那张三就开了口。 “头,您是刚来南京不了解,咱们南京城啊没宵禁,晚上出门喝酒耍闹的人特别多,尤其是那些有钱有势的公子哥们,一喝多了酒就耍疯,夜巡的弟兄上前一通盘查,吓唬两句,那些个醉鬼、公子哥们为了躲麻烦就会给点银子。 要说再能碰上打架闹事的,锁铐一上,人往巡检房里一关,不想吃官司就能敲一笔大的。” 罗龙文哦了一声,呵呵笑道:“我是不懂,刚来南京,还得弟兄们多帮衬。” “不敢不敢。” 几个巡差都道不敢,他们虽然跟罗龙文不熟,但是都看着呢,罗龙文上任当天可是东兵马司指挥亲自送来站台的。 这背景可不小。 罗龙文也有心从这些手下人嘴里打探消息,便主动说道:“今天下了值,万芳园我做东,请弟兄们喝顿酒。” 几人一听无不是眼前一亮,要不是顾忌这是在大街上,怕都能蹦起来欢呼。 好容易捱到下值换了身行头,九个人便直奔秦淮河的万芳园。 这地方罗龙文不知道来过多少次,驾轻就熟的要了间房,人往沙发里一卧,二郎腿也翘了起来,冲着侍者招手。 “上姑娘。” 如此熟稔的姿态也让手下这些个巡差更是笃信,这位头不得了。 十几名莺莺燕燕的姑娘来到,加上酒水的助兴,屋子里的气氛顿时热烈起来,罗龙文也开始有意无意的将话题引申开。 “我罗某人痴长大伙几岁,若是不嫌弃,以后咱们就以弟兄相称。” “头” “诶,都说了,给面子喊一声罗兄便是。” 张三醉眼朦胧,举着酒杯一劲点头:“罗兄,弟弟敬您一杯。” “这就对了。”罗龙文跟着碰了杯子:“咱们都是兄弟,以后有事跟哥哥说,能用得上绝无二话。” “对对对,大家都是兄弟,来,咱们一起敬罗兄。” 八个人喝着不要钱的酒,搂着不要钱的姑娘,因此对罗龙文的态度那叫一个亲热。 众星拱月般的捧着。 但罗龙文可不只是打算听这些马屁话,借着酒劲开口。 “几位兄弟可都成亲吗?” “哪有钱娶媳妇啊。” 李四叹出口气来:“南京城里哪哪都是花银子的地方,一个月就一两银子月钱,掰开了揉碎了也不够花。” “怎么讲?”罗龙文诧异道:“吃穿之物不都有衙门兜着呢吗,还要花钱?” “吃穿是不用花钱,可是这人情往来的不能少啊。” 张三一看就是老油子了,他给罗龙文讲着兵马司里的道道:“我们这些当巡差的说难听点就是个泥腿子丘八,看着在衙门的锅里吃饭是个铁饭碗,其实屁都不是。 每个月领了银子,总得给头上那几位老爷意思意思吧,不然人家凭什么让你跟这干,想削着脑袋穿上这身皮的人海了去。 南京城啥都缺,就是不缺有关系的人。 除了关系打点,人情往来也不少,就咱们一个东城兵马司就千八百号人,似您这般身份的巡检、火夫长、捕头、班头一百多人,谁家有个婚丧嫁娶不得去行个礼? 谁送礼未必能记住,但是不送礼肯定能记住,这以后给没事你穿小鞋受了受不了。 想往上爬一级当个巡检啥的,那要送的礼更多了,唉,总之累啊,赚的钱不够花,还拿什么娶媳妇,也怪我们这些人不争气,以前能赚钱的时候不知道存点积蓄,现在赚不到钱只能紧巴着过。” 罗龙文哦了一声:“按你说的,现在咱们这只有夜巡能赚到银子。” “嗯,是的,夜巡虽然苦一点不过油水大。” “那你们说,夜巡有去不夜城那个赌场收银子的吗?” 几个人彼此对视,随后都哈哈笑了起来,张三更是一个劲摆手。 “我的罗兄,这话可不能乱说,那地不归咱们兵马司管。” “什么意思?” 罗龙文来了兴致:“怎么着,那地王法进不去?官府的人都敢拦着?” “倒不是拦,但人家敞开门让你进你也不敢进。” 张三言道:“衙门口的都知道,敢冲进那个地方抓人,前脚进,后脚你身上那身皮就没了,没有隔夜的事。” “这么说,那地有官府的大背景?” 这话没人接茬,只有一摊烂醉的王五吭哧了一声。 “有人说,见到不夜城装银子的车进过陆、陆” “啪!” 一声脆响打断了王五的话,只见张三死死捂住王五的嘴冲着罗龙文笑笑。 “喝醉了、喝醉了。” 挨了一巴掌的王五也醒了酒,双眼瞪大,额头上的冷汗呼呼直冒,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 但罗龙文还是记住了那个字。 陆。 哪个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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