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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过是在十号的清晨抵达西安城外的,在闯军阵营的震天欢呼声中城中明军的脸上不免又添上了一份皱纹。“没有兵可以给你加派了。”左晋摆了摆手不胜其烦的说道。“孙守道那一边人比你少,防守的地方还和你差不多。李洪你是怎么还有脸来找我要兵的?”随着闯军李过部的逐渐靠近,李洪出现在左晋眼前的频率也愈发频繁。而每一次出现,这家伙都是一副苦着脸的表情要求左晋增兵他那一方。“这怎么能和孙叔仲比呢?”李洪跟在左晋的身后说道。“俺能力差,水平低。而且这交给我的都是一些边军都不要的残次品。不是我要故意劳烦左总兵你啊,这实在是没有办法啊。”“够了。”左晋站在一个拐角说道。“我要去如厕了,你别继续跟着了,我膈应。”“左总兵没事,我就站在这里说,你在里面听的到的。”李洪一面说着,一面显着的提高了自己说话的语调。“左总兵!听的到吗!听的到我就继续说了!”nd。看着茅房里面的烂石头,左晋的心情郁闷到了极点。要不是他肚子疼的厉害,他非得出去教训一下李洪。“左总兵!我过来不仅仅是要兵的!火器方面也要补充!我下面的人给我列了一封清单,我给您念一念!这首先是火铳,我希望您可以再补发……”“左总兵这是怎么了?”临到中午,守城的孙守道好奇的发现不远处的左晋正一脸怏怏不乐的巡防。“还能怎么样?”李翰站在孙守道的身侧说到。“被李洪给烦透了呗。这几天那家伙一直堵着退知要他去给西门增兵,听说今天都堵到厕所里面去了。”“那求到了吗?”孙守道颇感好奇的问到。如果用这个法子就可以求到兵的话,他也想要去试一试。毕竟在这样一个死地里面坚守着,谁会嫌自己的兵少呢?“当然没有。”李翰摇了摇头,打碎了孙守道的期望。“眼下城里面哪还有兵?要想招人只能从那些富商的家仆,和百姓里面强征了。但是退知又不许咱们去征,现在城上的明军可以说是失一个便折损一个,再难有补充了。”“唉…”孙守道不由自主的的叹了一口气。他看着城外乌压压的闯军士兵,不免微微感到沮丧。黑云压城城欲摧啊。李翰随着孙守道的目光向着城外看去,远处蓄势待发的闯军士兵似乎早已做好了攻城的准备。“叔叔啊,我这次来除了把这一万来人完完整整的交给你外,我还特地找到一个人。”李过陪着李自成,两人在军营之中漫步。来来往往的闯军士兵看着他们二人走来都不约而同的站立问好。“可以。”李自成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笑盈盈的拍了拍的李过的肩膀说道:“不会是陈永福那家伙吧?”“是的。”李过肯定到。“还是叔叔你厉害,正是陈永福。我是在蓝田附近找到他的,明军北入潼关之后这家伙也跟着一起北上了。原本他是要去和孙传庭汇合的,但是白广恩兵变之后他便驻扎在蓝田了。”“这人现在怎么样?乐意投靠咱们吗?”李自成止住了步伐站在原地好奇思量到。“应该是同意了吧,说起来你是怎么说服他的?要知道我还有一只眼睛的仇挂在他那里呢,他就不怕我报复吗?”“怕当然是怕的,但是他权衡利弊之后还是选择了咱们。”李过边说着,边上下打量着李自成的表情。忽地有一刻他仿佛真的从李自成那鹰隼一般的眼睛中看出了杀意,但这这样的感觉如同落叶一般随风而逝。“你把他喊过来吧。”李自成蹙了蹙眉,语气稳重地说道。“是。”在看见眼前的李自成皱眉之后,李过的声音也不由自主的发生了变化。二人的叔侄关系仿佛仅在一瞬之后便消失不见,李过眼前的男人又回到了为人们所熟知的模样——闯王。“陈总兵过来,再下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陈永福与闯王李自成会面的地方自然不是人来人往的军营,在西安城南面的更远处,李自成在那里搭建了一处营帐。“败军之将何足闯王挂齿。”陈永福低头说道。他将头压的很低,丝毫无有与闯王对视的想法。“欸!往昔的事情就过去了。陈总兵你之前也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李自成站起身来宽慰对方到。“更何况陈将军并非庸人,我得到阁下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去怪罪陈总兵你呢?”“多谢闯王!”陈永福紧张的咽下了一口吐沫,随着李自成话语的结束他也旋即意识到自己已经走过最关键的交叉路口。这下从贼了,陈永福在心中无不苦涩的想到。他绝非是什么贪生怕死之人,在其心中也依旧保存着忠君事主的传统想法。但是时局的变化却让其不得不开始考虑陈家的未来。大明天命近失,这是河南所为人共晓的。看着城中日益穷困的百姓,望着城外愈发荒芜的土地。仍谁都知道食物比起所谓礼数更能叫人信服。忠诚?只有吃饱了的人才会奢谈这些。对于一直徘徊在饿死线边缘的饥民而言——忠诚仅仅维持在饱腹感之中。而孙传庭的骤然离世更是加速了陈永福的判断。毕竟连那位孙督师都死了,大明又有谁可以再站出来呢?朝中的衮衮诸公吗?“依我看陈总兵你先暂且当一个威武将军吧。”李自成踏着步子缓缓走到陈永福的身前说道。陈永福听着李自成的话语忽地便要作势跪下去:“敢不为闯王效死。”“欸!”李自成见状赶忙扶住了陈永福的身子,一副君臣交好的场景骤然出现在李自成大营之中。“其实本次招威武将军你过来,本王还是有几个问题要问的。”李自成挥了挥手,在一旁的亲兵旋即拿上了一张椅子摆在了陈永福的身后。“属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陈永福紧张的从椅子站起来说道。“没事,你坐着回答也可以。”李自成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示意眼前这位曾经的明军总兵,今日的威武将军坐下。“这……”陈永福脸色为难道。他不清楚闯军这边的情况,但按照着明军那一边的尊卑关系来看自己要是贸然坐下了。搞不好以后是要被人秋后算账的。“你只管坐下便可以了。”在闯军军中除了牛金星时常强调礼数之外,其实还是相当随便的。“这第一个问题是,你了解左晋这个人吗?”李自成站在陈永福的身前居高临下道。这不禁让陈永福微微感到一丝不适,仿佛自己此刻就是一个狱犯一般。“属下略有了解。”陈永福点头说道。“此人是孙传庭一手从京师带过来的,之前在辽西和鞑子们交过手。”李自成点点头,京师而来的身份的确让其重视了一分。至于之后的与鞑子交手则是干脆为李自成所忽略了。在李自成看来辽东的女真人不过是第二个蒙古罢了,让其入关劫掠尚可,至于登顶华夏则是要为众人所嬉笑的了。“继续。”李自成说道。“是。”陈永福在点了点头后继续娓娓道来。“此人首战是为孙传庭擒杀贺人龙,我听说高杰都被其生擒了。接着便是崇祯一十五年的陕县之战了,与孙传庭回陕后的白莲教之乱了。此人颇有本事,据说以三千人破白莲教数万大军。”“此人有本事我也是有所耳闻的。”李自成点点头继续说道。“我听白广恩说,此人道德极劣。”“白广恩啊……”陈永福半张着口不知道说些什么为好,初来乍到的他尚且不知道白广恩已然身死的消息。做事谨慎的他生怕因为自己的一席话语激起对方的心生不满。“白将军安在啊?”陈永福拿捏着语气试探性的问道。如果李自成的回答略微热心,那么白广恩恐怕是被重用了。那么他自然是收敛收敛,尽量不要与白广恩这个睚呲必报的小人起冲突。“白广恩?”李自成蹙了蹙眉,但他在望着眼前陈永福慎重其事的表情后便随之了然了。“白广恩已经身死西安城外了,就是那一位左总兵派人干的。”“噢。”在听到白广恩已然身死的消息后,陈永福不由自主的微微舒了一口气。他旋即继续对着李自成汇报道:“私以为左晋此人闯王最好还是不要放过。”“放过?”李自成下意识的将其理解为了斩首,不过陈永福马上纠正了他的这一想法。“左退知文武双全,为人稳重。而且品行极佳,属下以为闯王您想要建立大业,此人必不可少。”陈永福见到李自成的表情微动,霎时间便理解了白广恩在闯军时将左晋描绘成了什么模样。“嗯。”李自成点了点头,但先入为主的印象依旧没有从其脑海之中消弭。毕竟自己的左右手,闯军的权将军,田见秀就是死在了对方的手上。“那……”“属下愿为闯王前去劝降左晋。”陈永福察言观色到。世人都以为他陈永福是一位悍将,但悍将绝非是莽夫。否则他早就死在同袍的出卖之上了。“好。”李自成点点头,而在这份点头之中的还有一份期望。西安是六朝古都,军中不少人都建议拿下西安后建国陕西。那么既然如此,在西安的杀掠便越少越好。毕竟李自成要的是一座城市,而绝非是一片残垣。“陈永福!你没死啊!”陈永福刚一入城便受到了左晋的热切欢迎。随着孙传庭,郑嘉栋等人的相继离去,陈永福已经是左晋在陕西军中为数不多的熟人了。“是啊,侥幸讨回了一条命。”陈永福点点头说道。“当初兵败永宁的时候,大军溃散。我渡河之后径直由南面躲入陕西。”一面说着,陈永福一面沉沉的叹了一口气。仿佛是回忆起了往昔一般,他苦涩的笑了笑对着左晋说道:“从贼了啊。”“哎,这没什么。”左晋摆了摆手,一瘸一拐的拉着陈永福缓步走进了衙门府中。“是闯王李自成派你过来招降我的吧?”左晋上下打量着陈永福好奇到。“我原以为白广恩那家伙在那一边,我不会受人招降来着。”“白广恩死了。”陈永福疑惑道。“哈?这个家伙死了?”听到白广恩身死的这个消息左晋的语调都不由自主的高了起来。“好啊,好啊。这狗东西终于死了,他怎么得罪闯王了?”左晋随后问道。“不是闯王杀的。”陈永福略微有些疑惑,眼前的左退知似乎对此事毫不知晓。“是你们杀的,白广恩死在了前些天的夜袭之中。不是你们干的吗?”“啊…可能是郑总兵他们干的。”左晋也不确定的说道。孙守道回城时只是和他汇报了突袭情况,丝毫没有提起白广恩的踪迹。左晋还以为对方跑了的。“说起来郑总兵呢?”陈永福继续问道。“啊……哎…郑总兵已经身死了。”左晋叹了一口气说道。“噢。”衙门府中的气氛一时沉寂了下来,陈永福好奇的打量着眼前这位左退知。比起之前襄城而言,这位左总兵似乎又有些不一样了。“我不会投降的。”左晋仿佛是找不到什么话题一样说道。“西安城的城防坚固,粮食也有许多足数。陈将军还是打道回府吧。”“嗯。”听着左晋的言语陈永福倒是没有什么反应,自打他入城之时他便料想到了这一步。但是他还是想要试一试。“大明天命已失,退知你何必殉葬呢?”听着陈永福的话语左晋没有什么想回答的意思,他只是静默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左晋害怕未知,他更希望事情的发展处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而投闯就是一步步走向未知。“明失其鹿,天下共逐之。”陈永福进一步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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