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听语阁（1 / 1）

秦观笑了笑，兴高采烈地讲道：“这北郡共有九十二县，大县十二，中县五十，小县三十。大县中以齐、云、魏三县最为出名！齐县民风彪悍，武气长存，猛将云集，善产带甲之士。魏县临海，物类齐全，海路陆路皆通，最为富饶。而云县则与这两县相比可不同太多了！”

“这云县乃是前唐皇帝哀宗李云的封地，唐末之时，天下各地都破败不堪，唯有此地繁华依旧。故自那时起，这北郡但凡相貌好看的女子便全都嫁到这云县来了。及我大宋初立，我太祖高皇帝赵匡道宅心仁厚，祸不及家人，官员凡有大罪者，只诛首害其妻与子皆谴往北郡。这些贵夫人平时不事生产，吃不得苦，又没有什么大本领，便只能行那以色悦人之事了。”

卓小凉听罢，只觉眼中酸涩，心中也忽地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悲凉。

秦观顿了顿，又道：“这云县共有一阁二楼三院四亭五府六宅七巷八胡同。我已来此地三载有余，逛遍了这四亭五府六宅七巷八胡同，仅剩下那一阁二楼三院。唉，可怜我连进去的资格都没有，每次都只能站在门口望洋兴叹。”

卓小凉听得这话，来了兴致，好奇地问道：“哦，秦兄这倒底是为何？逛个青楼还需要什么资格？莫非是吟诗作词？”

秦观摇头苦笑了一声后，叹道：“若是如此还好！我秦观秦少游别的本事没有，吟诗作词对于我来说简直就是信手拈来。”

“那是为何？”

“唉，这事要说起来就气人了！也不知道是谁定的这该死的规矩，非北郡人不可进！非三品以上大官不可进！非腰缠百万贯者不可进！就这三条规矩摆在这儿，我如何能进去？”

卓小凉笑了笑，道：“秦兄，这有何难？不就是百万贯吗？这钱我出了！”

秦观闻言，怔了一怔，半信半疑地问道：“当真？”

卓小凉笑道：“当真！夫子之说君子也，驷不及舌！我为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也！”

秦观见卓小凉如此大气磅礴，一掷千金，心中竟突然紧张起来，他秦观不是普通人，乃陇右豪强世家子，他亦见过不少达官显贵不少文臣武将，但却从未见过像眼前少年这般夸张之人！

秦观看着眼前人畜无害的清秀少年，忽地有些后怕，他在街上之时，见这少年身穿江南的锦绣丝绸，脚穿着塞北的皮靴，腰间挂着西域宝玉，便知道这定是个有钱的主。

这几日无聊得很，遂来了点小心思，琢磨借这少年口袋里的钱好好玩上一玩。可谁能想到这少年竟然如此有钱 ！

他只是随口感叹一句，这一阁二楼三院，又没有说非要去，谁知那少年竟当了真！

这下秦观倒有些心慌了，万一让这少年家中的长辈知道了，他秦观不死也得脱层皮！忽悠世家嫡子去……这可是件大事！

念及诸般情况，秦观连忙婉拒道：“卓兄弟这不太好吧！百万贯实在是太奢侈了，若被家中长辈知道，定会责罚于你！”

卓小凉闻言，撇了撇嘴，混不吝地道：“哼，他自己现在还不知道在何处玩呢？哪里有闲心来管我？秦兄你就放心吧，就算被发现了，又能怎样呢？责罚我吗？又能怎么责罚？总不能杀了我吧？所以，咱们还是快点去吧，眼瞅这天便要黑了！”

秦观见此，苦笑一声，在头前带路去了！

他能怎么办？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去岂不是打脸？再说这事情归根结底还是赖他自己。

秦观一边走，一边继续道：“这一阁二楼三院乃是一体所建，一阁为听语阁，二楼为夜半和三更，三院为春风、细雨以及白露。”

“听雨阁？可是我刚进城门附近的那个听雨阁吗？”

“哈哈，非也非也，同音不同字也！此语为言语之语，彼雨为烟雨之雨！城门附近的那座听雨阁乃是唐哀宗李云所建，原型是用来观望敌情的烽火台。而这云县后来修建的听语阁却是在城外。”

“原来如此，竟是言语的语！想来这听语阁的女子们都是会说话的，吴语软侬、楚语娇弱、蛮语绵糯、胡语饶舌……。”

“噗”

秦观听着卓小凉的话，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卓兄弟，你还真是有才华，竟然归纳的如此到位。言语归纳我不如你，且就不班门弄斧了，但姿容方面还有一些独到理解。”

“何为美？羊大为美。故美女当如羔羊一般，其肤光泽悦目，细嫩软滑，触手可弹，呈玉白色。其身修长，骨架高大，且娇乳挺拔，腿臀丰满。其性则温、顺、驯、良、恭、瑾、和、让。”

卓小凉清咳一声，道：“此羔羊虽甚美，不过我更喜小马驹，性烈如火，稍加驯服，可肆意奔驰。”

秦观闻言，抚掌大笑，道：“是极是极，卓兄弟所说亦有一番妙趣！”

两人在街头坐地促膝长谈，从塞北的草原明珠谈到江南的小家碧玉，从上京的天上人间谈到长安的牡丹名花，一番谈话下来，两人恨不得立马变成拜把子兄弟。

天色渐晚，夕阳西下。

这两人相谈甚欢，志同道合，两人之间的称呼也变得更加亲密起来，不再是之前那般你一句卓兄弟，我一句秦兄弟的客套话。

秦观缓缓起身，笑了笑道：“凉兄，咱们也该朝听雨阁去了。”

卓小凉面露微笑，道：“少游兄前面请。”

说罢，秦观头前带路，卓小凉跟在后面。

卓小凉越走越是好奇，别的青楼皆是修在城中人烟鼎盛的地方，但这听语阁却修在了荒无人烟的地方。

别的青楼皆是希望有客人来，这听语阁反倒是怕有人来一样。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两人来到了一处高山之上。

卓小凉皱了皱眉，手中紧攥着一道符箓，有些不安地道：“少游兄你这是何意？不是说去听语阁吗？怎么带我去了这荒郊野外？莫非你是要谋财害命！”

秦观没有说话，笑着伸手指了指远处。

卓小凉顺着秦观指的方向望了过去，所见之处皆是一片漆黑！

秦观笑了笑道：“且等待三息时间！”

卓小凉撇了撇嘴，心道：“这能有什么可等的？”

三息之后，秦观所指的那处漆黑之地瞬间明亮起来！

卓小凉猛地吞咽了两口口水，惊叹道：“那是什么地方？”

秦观笑道：“听语阁！”

卓小凉望着那所谓的听语阁，震撼之色浮于脸表。

这哪里是青楼？这哪里是妓院？

这分明是仙人所在之地！

前唐诗仙李太白有诗：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商末之时亦有纣王帝辛建鹿台，大宴群妖。

卓小凉虽从未见过诗仙口中的危楼，也未见过那人王所建的鹿台，但当他见到这听语阁时，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想，危楼也罢，鹿台也好，都不及眼前这听语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