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少年（1 / 1）

知味观对面的一处面摊。

有些饥饿的卓小凉正开心地吃着面，一个东西忽地砸在了他的头上。

嘶，好疼！

卓小凉很是气愤，他看了看这砸在他头上的东西，是一个金色的小圆球，龙眼大小，散发着异香，应该是一粒丹药。

他仅是闻着这香味，便觉得身心清净，神魂通透。卓小凉忍不住咽了两口口水，用手把玩着手中的丹药，这么好的东西怎么就这么扔了？

是谁这么败家子？他抬起头朝知味观看去，只见有两个身穿华服的人不仅一边喝酒一边笑，还一边对他指手画脚。

卓小凉怒从心起，甚是恼火，这两人定是看我把这丹药当成宝物，暗自取笑于我。他越想越气，有权有势就了不起吗？小爷是吃不起丹药的人吗？你二人竟敢取笑于我！

“嘭”地一声。

卓小凉三两口吃碗面后，恶狠狠地拍了拍桌子，站起身，等着，小爷这就去找你们算账。

面摊掌柜听到这响声，连忙走过来，双手抱拳，有些紧张地问道：“这位客官，你可是对我们家的面，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卓小凉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拱了拱手，道：“满意满意，在下刚才想到一些事情，一时有些激动，实在是不好意思，还请掌柜的见谅。对了，这面多少钱？”

面摊掌柜笑了笑，道：“既然客观满意，那就付账吧，面钱一共纹银三两七钱。”

卓小凉从怀中掏出钱袋，拿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不解地问道：“掌柜的，你这面怎么卖得这么贵？”

面摊掌柜收下银子，找了些碎银，调笑道：“客官，你可知晓对面是哪里吗？”

卓小凉收下碎银，撇撇嘴，道：“知味观吗？齐县人谁不知道啊？”

面摊掌柜又道：“我这摊子能开在知味观对面，贵一点应该也对吧！”

卓小凉闻言，点点头。

面摊掌柜拱了拱手，道：“既然客官这里没有什么问题了，那在下就去招呼其他客官了。”

说罢，掌柜的转身离去。

卓小凉看着离去的面摊掌柜，心道：“一碗葱花面怎么就值纹银三两七钱了？就因为开在知味观对面？”

知味观，知味观，对了，小爷差点忘了大事！

卓小凉伸手朝知味观三楼指了指，冷哼一声，朝那两人的位置去了。

……

……

知味观三楼。

赵元睿看着少年朝自己这里指了指，嘴角微微笑了笑，道：“苏子，我观那少年可是桀骜不驯，来者不善。”

苏子喝了一口酒，笑道：“一会等他入了我的门下，任凭他如何桀骜不驯，也要乖乖低头称我一声师傅。”

赵元睿闻言，大笑道：“苏子收徒这等大事，我赵元睿能亲眼看见，也算一大快事！”

苏子也跟着哈哈大笑道：“能有八王爷见证，也是我苏某人之幸，也是我那徒儿之幸。”

片刻后，“踏”“踏”“踏”的声音响起。

卓小凉一阵小跑冲到三楼，看着身穿华服的二人，怒道：“可是你们两个败家子拿丹药砸我？”

苏子闻言一愣。

赵元睿也跟着愣了一下。

卓小凉走到两人身边，看着那一地空酒壶，又看了看桌子上并无菜肴，他冷哼一声，讥讽道：“当真是两个穷酒鬼，一个菜没有还能喝成这样？”

苏子闻言，笑着摇了头，道：“善饮酒者，即便是天地日月，山河湖海，也能一饮，何须菜肴？况且天地日月，山河湖海，不比……”

卓小凉摆摆手，掏了掏耳朵，一脸嫌弃地道：“停，停，停，你这穷酸秀才，满嘴酸言酸语，一看就是不得志的样子。小爷，我来这可不是听你说废话的？”

赵元睿一听这话，看着苏子窘迫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

真是解气！真是解气！想想刚才这苏子还在讥讽自己三百多岁还要面子，如今确实被自己未来的徒弟如此羞辱。

“嘭”的一声。

卓小凉猛地拍了拍桌子，指着赵元睿的鼻子，骂道：“喂，还有你，长得像个大丈夫，友人被辱，你竟不敢开口辩解，反倒跟着一起讥笑。我看你实在是个懦夫，下辈子当个女儿郎得了！”

苏子闻言，双手拍掌，大笑起来。

卓小凉鄙夷地看了两人一眼，啐了一口，骂道：“当真是臭鱼烂虾凑在一块了！”

说罢，卓小凉将丹药从怀中拿出，狠狠地拍在桌子上，道：“喂，这丹药还给你们两个。对了，你们两个给小爷听好了！小爷名叫卓小凉，今天就给你们两个败家子好好上一课！”

“孟子曰：“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舜明于庶物，察于人伦，由仁义行，非行仁义也。”

“你们二人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嘛？人跟畜牲最大的区别就是知仁义，知礼。你们两个败家子，随手抛物，若是重物砸至百姓身上，其受伤养伤，一家老小如何生存？”

“若是砸到孩童身上，其重伤亦或身死？你二人当如何？虽九世之仇犹可报也！你二人死则死矣，丧子之痛如何解也？”

“何况今日你二日掷的是丹药，普通人如何守得住？被人知晓又会是一桩灭门惨案？若是一修行根骨好者，得此丹药食后，沦为废柴又如何？”

苏子听着少年抑扬顿挫的说教，眸子一亮，心中暗道：“不想这混小子竟然还懂得《孟子》，还真是个可造之材，不过还需打磨打磨。”

苏子轻笑一声，一针见血地反击道：“你被我之丹药砸中，心生怨恨。进门后，便无端讥讽我二人。美其名曰说教，实则发泄心中怨恨。如此心胸？如此行事？又与禽兽何异？”

卓小凉被说得有些面红耳赤，羞怒道：“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苏子摇摇扇子，笑了笑道：“说了这么多，你不还是心中有怨？况且尔之怨，非怨我二人也？而是怨天下达官显贵之人也。”

“你可知我所掷之丹药是何丹药也？此丹乃老君之金丹，食之可成仙也！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如此之德，尔当以何为报也！”

卓小凉冷哼一声，骂道：“我呸，还老君之金丹？真是连骗人都不会骗！就凭你这穷酸样子，老君瞎了眼才会看上你！没想到，你这么大个人了，就只会信口开河。”

“我看这丹药就是一颗平平无齐普普通通的丹药罢了！”

“哼，不过小爷倒想听听，你这狗嘴里能突出什么象牙？怎么把这黑的说得白的？”

苏子听着，眼前少年口中不断喷出的污言秽语，狠狠地咬了咬牙，强压下心中的愤怒。

毕竟徒弟是自己挑的！等入了我门，有的是机会收拾你。

他强挤出一个微笑，开口道：“我姓苏，单名一个試，喜在东坡种菜，也叫东坡先生。今被世人奉为苏子，如此证明可还够？”

卓小凉闻言不由得怔了一怔，心道：“好嘛！现在这世道竟还有人敢冒充苏子？你这一副穷酸样，简直是……”

小爷这就来拆除你的真面目。

卓小凉嗤笑一声，道：“你说你是苏子？那就是苏子了？你怎么证明你是苏子？”

苏子听后，不由得怔了一怔，什么？让我苏子证明我自己是苏子！

赵元睿见此，笑道：“我乃当今霸王赵元睿，可替苏子证明。”

卓小凉一听，浑身汗毛颤栗，冷汗横流。现在他已经可以确定两人的身份了，毕竟在大宋有人敢冒充苏子，但绝无人敢冒充赵元睿。

不过他并不打算就此偃旗息鼓，他平日里最讨厌的就是这些达官显贵。不过就算讨厌，但也绝对不敢如此这般大声呵斥！

今日不知为何，竟有了这般勇气！

卓小凉不打算错过这个机会，他冷哼一声，还是继续嘴硬地道：“就你这怂货还霸王赵元睿，谁不知赵元睿乃我大宋第一战神？外镇异族于塞北，内压群雄于鹅湖。你都不敢为友人出头？竟还敢假装自己是霸王赵元睿，真是寿星吃毒药，当真不要命了！”

赵元睿有些无奈，他叹了一口气，道：“苏子，我想好好收拾收拾这小子！”

说罢，赵元睿周身杀气就要爆发。

苏子连忙一把拉住赵元睿，他可是大宋第一聪明人，怎会看不出眼前这少年已经知晓了两人身份，只是嘴上还强撑着？

不过收徒弟吗？就得让他心服口服！

苏子笑了笑，道：“好，你且说说看，苏子该如何证明自己是苏子？”

卓小凉眼珠轻轻一转，计上心来，如此定有可能难住苏子！

他笑了一笑，口中夸奖之语也不断涌出：“我素闻苏子乃是饱学之士，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其一双眼可观五湖四海，其身瞬息间可游遍千山万水，其才如煌煌之大日高居大宋文坛。若天下文气共有一石，那说苏子独占九斗九亦不为过！”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如今你说你是苏子，不如做一首词可好？至于这词吗？我看就写首打猎的吧！”

赵元睿此前早已见识过苏子的才华，面色平静地拿起一杯酒，小口品尝起来。

苏子拿起一壶酒，大笑道：“此壶酒喝完，我之词成以。”

说罢，苏子仰头，一饮而尽。

卓小凉看着眼前这个豪放不羁，潇洒自由，面如冠玉，风流倜傥，恍如谪仙人一般的人，心底幽幽一叹道：“平生能遇苏子，死亦无憾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