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灵草（1 / 1）

甘棠已经悄悄的退了出去，她来到船屋一层，木托依旧躺在躺椅上摇晃着。

“你怎么下来了？”木托眯着眼睛问道。

甘棠坐下来撑着下巴说道“他们应该有很多话要说吧，你说对吧？”

“倒也是个懂事的孩子。”木托调整了一下姿势继续说道：“我问你，你师傅喊我前辈，你为何叫我老伯伯？”

“你看你都这么老了，我不叫你老伯伯叫什么啊？”

“哦？哈哈哈，到底还是个孩子，不过老伯伯很喜欢……”

“嗷～”

就在这时，远远的传来一声狼嚎。木托看着甘棠问道“你听见外面那声狼嚎了吗？”

“那是狼叫的声音吗？我在岛上从来没有见过狼。”

“这只狼隔三差五的叫唤，烦死了，我看不如这样，你去后山和它打一架，打赢了就给你当坐骑怎么样？”

甘棠反问“那要是输了呢？”

“输了？我觉得你不会输的，去吧。”

“我也觉得我不会输。”

甘棠走出门，闻声寻去。

月色正浓，山林小道上一抹红色的身影来回穿梭着。那声狼嚎听着不远，可实际上甘棠已经追了一柱香时间了，仍然不见狼的踪影。

“难道在山对面吗？”山顶离自己还有一小段距离，甘棠抬头望了望头顶的松树“这里的松杉都这么大，我在林子底下乱窜，很容易受到影响，不如到树顶去。”

甘棠来到树顶，踩着一根枝丫打量着四周，山上明显比山下冷了许多，远处山顶更是被层层白雾遮挡。

“嗷～”

狼嚎之声再一次响起，甘棠毫不犹豫的朝着东北疾驰而去，那里有一个凹口，声音正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

松杉枝叶上的积雪在甘棠不断变幻的身影下坠落到地面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不一会儿她就到了凹口处，甘棠放慢脚步仔细观察着四周的情况，手中血色花瓣徐徐转动着。

跃上凹口的石台，放眼望去尽是一片冰天雪地，怪石尖冰林立，甘棠低头一看，石台下方一片灰蒙蒙的样子，裂谷长不见头，深不见底，宽近百丈，谷底流动的寒风发出呜呜的声音。

凹口处不见狼的踪影，此时云雾退去，月华倾泻，山间重新亮了起来，脚下奇石怪峰，银装素裹，一切尽收眼底。这与岛上的风光全然不同，她不由得张开双臂，有种融入其中的错觉。甘棠整个人沐浴在月光之中，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一切。

方圆百里的灵气开始凝结，在空中形成一颗颗雨滴大小的乳白色灵液，她的身躯如同一个漩涡的中心。短暂的安静过后空气中凝结的灵液开始变得躁动起来，他们形成一个巨大的灵气漩涡冲入甘棠体内。

“竟然勾起天地共鸣……啧啧啧。”木托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出来，寒潭站在他身后静静的看着：“你这徒弟，日后不得了啊。”

“多谢前辈指引。”温婉婷已经睡下，寒潭没有看到甘棠的身影，却大门敞开，木托站在门口一脸惊奇的望着远处，便跟了上来，正巧看到这一幕。

“是她自己的造化，不过那头白狼确实挺烦人的，我早看它不顺眼了，哈哈。”

“走吧，休息去吧，她一会儿应该就带着那头狼回来了。”

此刻山顶凹口处一只通体雪白色的如马匹一般大小的白狼缓缓露出身影。

这头白狼抬了抬前爪，最终还是在原地坐了下来，像是等待着什么。

许久之后，甘棠睁开眼睛，那些升起还未来得及吸收的灵气凝液都消散在天地之间，一切仿佛从未发生。

甘棠转过身，这才发现那头白狼，一狼一人就这样相互盯着对方，一眨不眨。

片刻后见那白狼还是坐在原地，甘棠轻跳，来白狼跟前。

白狼低下头，鼻子里发出呜咽的声音，显然，对于甘棠的出现它并没有敌意。

甘棠伸出手正想要去抚摸它，白狼却是张开嘴叼住她脖子上的衣服甩到背后。

接着它扭头朝着东北跑去，风呼啸着从面颊略过，甘棠抓紧白狼脖子上的毛发俯下身子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啊？”

白狼没有回答，它的速度奇快，身形也非常的矫健，山林间的积雪并没有成为它的阻碍，反而如履平地如履平地一般。

“前面没路了啊！快停下来！”

出了林地向前不远到了一处断崖，前面一片云雾，视线被遮挡了下来。

白狼速度不减，对甘棠的惊呼充耳不闻，它全力冲刺，在断崖上用力一跃，飞向高空。

“就是那里吗？”甘棠大声问道。

白狼一跃几十丈，穿过云雾之后看到了垂直险峻的峭壁，下方出现了一个平台，平台靠山的边上有一个山洞。

待白狼着陆之后甘棠从它背上跳了下来“这是……？”

山洞里隐隐发出一阵柔和的光芒，上前几步，这才发现原来光源那从一株晶莹剔透的小草发出的。

白狼的爪子推了推甘棠，示意她过去“虽然我不知道这株草叫什么，但想来是能在这种环境下生长，绝对是灵草。你把我带过来，是想让我摘了它？”

白狼点点头，接着它又用爪子推了推甘棠。

甘棠走到那株灵草跟前蹲下来说道“我知道了，但是我不知道如何采摘它，师叔说过，很多灵草灵果都有独特的采摘方法，贸然动手只怕会毁了它，你知道……嗯？”甘棠正要问它，却见白狼低声一吼，几片雪花冲着甘棠的手掌飞去。

甘棠只觉得手心一凉，低头看去，血液顺着割裂的伤口流出来，白狼又是一推，眼神中满是期待之色。

甘棠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将手掌捏紧，向前伸去，血液流到那株灵草的叶子上，瞬间被吸收了进去。

“果然，这灵草需要的是血液！可是还需要多久啊？”

灵草吸收血液的速度并不快，甘棠心念一动，一片血色的花瓣忽然出现在面前，她将另一只手摊开，眨眼间，花瓣以肉眼不可察觉的速度飞向甘棠的手掌，接着与手心融为一体，甘棠眉头微皱，看着灵草说道“这下应该会快点吧。”

滴答！滴答！灵草每吸收一滴血液，甘棠的面色便会白上一分。时间过了很久，白狼发出呜咽的声音，咬着她的衣服要将她拉出去。

“马上，马上就好了……”话未说完，甘棠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昏睡过去。撒落四处的血滴都朝着灵草聚去。渐渐的，灵草白色柔和的光芒被红色替代，光芒越发强盛。

一圈一圈的波纹荡漾开来，四周的灵气逐渐变得躁动不安。

白狼将甘棠挡在身后，用身体防御着愈发强劲的力量。最后一波力量泄去，白狼嘴角留下丝丝血迹。而那灵草不知何时从中间长出一支茎杆，两颗雪白的小果挂在上面轻轻晃动着。

回头看了一眼气息微弱的甘棠，白狼将他甩到背上，上前用嘴将灵草连根拔起。

走到平台边缘，白狼深深呼了一口气，摇身一变，一个赤着上身，模样俊俏的白发青年出现出现在平台上，他抱着甘棠，膝盖弯曲，蓄力一跃跳到之前的断崖前。

接着他又变回狼身，朝着山下船屋疾驰而去。

这一晃，已经将近临晨，夜色退去，一片灰蒙之色。

白狼落到船屋前，正要化成人形，船屋内一个虚影从他面前晃过。他先是觉得手中一轻，接着一只大手牢牢将他的脖子锁住，寒潭低头看着昏迷的甘棠说道“我没有出来之前，你胆敢挪动半步，就杀了你！”

白狼如沙袋一般被寒潭扔到地上滚了几圈才止住身形。他一身力量被寒潭瞬间禁锢，化形被打断，耳朵，尾巴皆没有变回去，白色的长发乱成了一团，他吐了一口血看着寒潭的背影露出恐惧的眼神。

等待总是漫长的，白狼卧在原地等到日上三竿，寒潭与木托走出船屋。

寒潭两指夹着一颗白色的浆果“不知你是从何得来的这浴血重生草，我念你修行不易，且饶你性命！”接着他食指一弹，浴血重生的果实飞入白狼口中。

与此同时白狼周身的禁锢之力也跟着散去。

浴血重生是不可多得的灵药，生长条件极其苛刻，非大寒之地，非高山之地，不长。又遇雪，大风即摧，生长的任何一个阶段都不能被其他气息污染，直到成熟。

成熟的浴血重生还得需要极其纯净的血液浇灌果实才会长出，而甘棠能勾动天地共鸣，她的血液自然是纯净无暇的，白狼一开始就在打这个主意。

浴血重生的生长苛刻，采摘更是苛刻。根叶的功效有着回复气血之力的能力，如果采摘之人能够撑到果实成熟，服用下根和叶子便可迅速回复流失的气血。浇灌血液的多少和纯度有关，果实一般长出两个已经是上上之品，三个以上的算得上是仙草了，毕竟每多一颗果实，药效就会翻倍！

浴血重生果实的作用很大，稍加修炼的妖兽服用便能强行将妖兽的灵识打开！灵识一开，便能化人形，言人语。凡禽走兽食用，虽无法化形，却也能听人言，言人语。

但也是相对于妖修来讲，人族食用，也只是增加一些修为而已，至于三第颗果实的作用，此物本就生长苛刻，妖兽之血不得近，只有人血才行，所以不曾听具体有何功效。

“多谢，多谢大人不杀之恩！”白狼吸收的很快，一颗浴血重生的果实下肚，被寒潭振伤的伤势也好了很多。他站起身来，完全化成了人形，对着寒潭行了一礼说道。

“还望大人恕罪，是小妖低估了这浴血重生采摘的苛刻，只是不知道那位姑娘……”

“并无大碍。”寒潭从他身边走过“我很好奇，若是其他妖修，灵识未开之前，并不会化形，你是如何做到的？”

听闻甘棠无碍，白狼这才放下心来，他低着头说道“实不相瞒，几年前在承蒙一位姑娘恩惠，叫我在此等候，她说自然会有人找我。”

“所以她传了你西海的海妖化形之法，但你只可化形，不言人语？”

“大人如何……”

“我且问你，她去了何处！”寒潭并不想听他多言，他只想知道温素心的消息！

白狼却是面色一突，不知如何回答，犹豫了半天才说道“她，死了……”

“你说什么？！”原本在身后的寒潭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自己面前，白狼甚至连任何气息都没有察觉到就被寒潭钳住脖子举在半空，那强大的威压之下，白狼的耳朵和尾巴再次露了，出来半张脸也开始变成狼的模样。

“咳咳，大人，息怒，小妖所言句句是真。我本是于恒山下的雪狼，受天地灵气滋润开了灵智，十六年前一位姑娘在于恒山下找到了我，传我化形之术。她给我一个卷轴，说若是上了山，十天未能下来，便是遭遇不测，让我带着卷轴在柯吉托海船屋后山等着。短则两三年，最多不超过十年，西海自然会来人。到时候自然会传我能言之法，小妖修行三百年，得姑娘传授修行法门，不敢忘恩负义，便在此等候。”

寒潭定定的看着它良久，白狼透过面具看到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此刻正在痛苦的挣扎着。白狼甚至都听不见他的呼吸，连他身上的气味也一扫而空。越是这样白狼的心中便越是恐惧，汗水顺着面颊滴落在地上，脖子上已经一圈通红，白狼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寒潭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沙哑许多，他松开白狼喃喃说道“死了……”

如果不是父亲留下的封印出了变故，他怎么可能拖延至十六年后才出来？如果不是自己执迷不悟，太过自负，她怎么可能一个人离开西海？

寒潭的心似乎在颤抖，在撕裂，但他却无能为力，错已铸成，如何挽救？

“咣啷～”

船屋内传来一阵东西被打翻的声音。

温婉婷的肩膀控制不住的颤抖着，她轻轻推开木门从里面走到白狼跟前问道“姐姐给你的卷轴，在哪里？”

白狼咳嗽了一阵方才感觉好受了许多，他将封藏好的卷轴递给温婉婷说道：“小妖一直随身携带，从未打开过。”

温婉婷接过卷轴攥在手心良久“哥，这是姐姐唯一留下的东西了……”

寒潭站在石台边上，风浪很大，玄衣黑色的衣角轻轻摆动，温婉婷从身后抱住他无声的哭泣着“我知道了。”寒潭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眺望的眼神似乎失去了一些色彩，整个人显得疲倦了很多。

然而他又不得不站在这里，尽管风浪从未减小。

“走吧。”

许久之后寒潭转身说道“去把棠儿带出来。”

木托从一旁的躺椅上坐了起来，他扶着手杖说道“要走了吗？”

“嗯”寒潭点点头“要走了，本来也只是打算过一夜，叨扰前辈了。”

“无妨，生死别离，还请殿主节哀顺变，过几日我也该走了。”

寒潭问道“前辈要往何处？”

“走到哪里算哪里吧，东海，隐忧，南泽都不错，哈哈。”

白狼正要变回原形，木托却在一旁喊了一声“小狼崽子，你可知你这一变回去十年之内就再也变不回来了。”

“我知道的。”

“你不后悔？”

白狼摇摇头“承了姑娘的恩惠，便还了她的恩情，我虽为妖，却也知道知恩图报的道理，那姑娘昨夜替我采摘浴血重生差点连性命都没了，我愿守护她左右百年时间，以报之大恩。”

木托点点头不在说话，待到温婉婷将甘棠抱出来时白狼已经变回了狼形，他走到温婉婷身边，呜咽着趴下来等温婉婷把甘棠放到自己背上这才起来。

“前辈，就此别过了。”

“去吧，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