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画中仙 （四）（1 / 1）

一个活人死在了我面前，我心中的充满了恐惧的感觉！最怪异的是这黄秃子也是死于鸡啄印堂，难道说是女鬼杀人！那也不对啊，和她有仇的只有刘老板一个人，为什要连黄秃子也杀！

此时此刻，我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跑！先离开现场，一会进来人了我可就百口莫辩了！人嘴两张皮反正都使得，有会说的不会听的，我跳进黄河洗不清啊，跑，赶紧跑！我整理了一下衣服，缓和了一下情绪走出了厕所。

没有走回卡座而是径直的走向了大门口，酒保看了我一眼给我帮我推开了门，我淡定的向他点头致谢，然后走向自行车旁边，打开车锁翩腿上车一气呵成飞骑而去！

往外骑了六七公里，我一个不留神压在了一块砖头上，咣的一声摔在了马路上，此刻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只有微弱的路灯闪烁着，我坐在马路牙子上揉着我的膝盖，我现在真是有家难奔有国难投了，坐下来一细想，我这是干的是真有点混蛋了！本来没杀人，现在可能就变成逃犯了！现在正是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我现在能去找的只有王天青了，打定主意后我骑上了自行车就奔河北区分局了，进到局里和门卫打了个招呼就进去了。

那个年代和现在不太一样，管理制度相对来说还是比较松懈的，我着急忙慌的跑进局里，来往的警员看见我跑这么只当做我是有什么急事，好在当时通信系统也不完善，红桥区发生命案，河北区最快也得第二天才能知道了。

我来到王天青所在的二中队，看着他拿着卷宗正在踱步，应该还是为了刘老板的案子在苦恼，他看见了我明显是愣了一下，随后说道：“嗯？你是来跟我汇报线索的？东西是黄秃子的你就不用说了，这件事我们已经掌握了！”

我苦笑道：“是嘛？我这边提供的是一条全新的线索，黄秃子，黄秃子他死了！”

王天青一下没拿稳手中的卷宗，啪的一下掉落在地上，“什么？你再说一遍！黄秃子死了？怎么死的！”

我把前因后果对王天青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王天青摇摇头道：“你这个事还真不好办了！如果不是我认识你，你现在已经坐在审讯室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居然不早点汇报！现在这个事已经不是一起普通的人命案了！你懂吗？现在是连环杀人案！你是这件案子现有的且唯一的嫌疑人你明白吗！”

“您是我亲哥哥还不行吗？这要是一件小事我能来麻烦你吗？再一个我也觉得我自己很冤枉啊！我从头到尾只不过是帮黄秃子卖了一件西贝货，忽悠了一下刘老板，我现在莫名其妙的就背上了杀人的罪名，我真是比窦娥还冤！”

王天青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然后看着我说：“你是说，你是在忽悠刘老板？你压根就不知道他所谓的遇见鬼是什么原因对吗？”

“哥哥，你才反应过来吗？你还不了解我！门里出身有几个尖有几个腥？能做到腥加尖就已经很不错了！”

王天青瞪了我一眼：“少跟我这说你们那个黑话，好好说！”

我赶紧认怂点头称是：“师哥，马路边上算命的，那基本上都是假的呀，真有这本事肯定得先给自己看看财运，我也是财迷心窍了，刘老板一进店我就开始忽悠他，都是平时说过的套词，不光是和他，我和谁都是这套词，可是只有他刘老板应验了！”

王天青思索了一下：“那也就是说，你是骗了刘老板，而且以黄自强（黄秃子）的性格来说，肯定会大肆宣扬知道这件事的人肯定还不少！所以说，现在你并不是唯一一个知道鸡啄印堂的人，对不对！”

“是这个意思，可是师哥，即便弄明白了这些事又能怎么样？”我满脸疑惑的看着王天青。

王天青脸色铁青咬着牙小声对我说：“我在想办法给你脱罪啊！混蛋！”然后环顾四周，看了看办公室里的其他人随后对我说道：“也就是说，只要检查了杀死黄自强头上的刀，验证了上面没有你的指纹，就可以间接的证明了，你和黄自强的死应该是没有关联的，你在这等我，我去找支队长说明情况！你千万别乱跑！”

王天青说完后便走出了办公室，我木讷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居然还有一点感动，毕竟上山下乡回来后，我是一个亲人也都没有了。

过了不多时王天青回来了，和我说了说他们支队的处理意见，首先，我并不是在逃人员，我是来提供线索的热心市民，命案发生后第一时间与河北支队取得联系，其次，向市区总队提出报告申请，将两起案件并案侦查，成立826古画杀人案专案组，毕竟黄自强属于刘木青被杀案的重要人证！而且两起案件的死亡方式基本相同。三，统一排查两起命案现场进行指纹比对，根据我提供的线索去寻找黄自强与刘木青两天内接触过的人进行审讯，最后去寻找那幅声称闹了鬼的画！

我看着王天青一时还有些语塞感动，王天青看着我这幅模样道：“瞅你那娘们儿唧唧的样子，想哭一边哭去，别在这碍眼，赶紧滚蛋自己找个沙发坐着去，别在我这影响我工作。”

就这样过去了两天时间，不出意外的杀死黄秃子的刀上并没有找到我的指纹，可奇怪的是刀上找到了一组刘木青刘老板的指纹，最让人意向不到的是画找到了，可是画的内容让我大吃一惊，因为这幅画我见过见到的还是真迹！

在沈阳道帮人出了那么多的货，所以我对一些字画的真假还是能做出评判，而且这幅画的真迹应该在黄秃子那里，上个月黄秃子带我还专门去北京琉璃厂的仿古斋做了一批赝品。

此时此刻，所有的事情摆在我的面前我的精神都有些错乱了，刘老板来我这看事是因为画里闹鬼，而画是黄秃子的，我交给刘老板辟邪用的金刚杵也是黄秃子的，杀死刘老板的凶器还是黄秃子的金刚杵，而黄秃子的死是因为一把带有刘老板指纹的水果刀，这一切看似那也不挨哪，然而又像是环环相扣，这里面一定是少了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少了的东西就是破案的关键！

好在杀死黄自强的刀上以及刘老板的画廊都没有找到与我相关的指纹，我暂时洗脱了杀人的嫌疑，只是因为我还属于本案的重要人证，所以暂时无故不能出离天津市！

王天青把我送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钟了，我本来想留他吃下他吃个饭，但是他说他还要回局里接着分析案情就先撤了，他虽然走了但是我还是得吃点好的，这两天在分局吃他们的食堂是一点油水的没有。

连店门我都没进，先把自行车给人还回去，借车的大哥盼星星盼月亮的把我给盼回来了，说要是再不回来就去派出所报警了，这个可真不是人家大哥小气哈，我之前也说过，八十年代人均月工资也就是个四五十块钱，可是一辆自行车就得三四百块钱，就这还得凭票购买，就当时来讲，骑个自行车不次于咱现在出门坐个奔驰宝马了。

跟大哥千恩万谢我就直奔鞍山道和哈密道交口那边找饭辙了，要说这个能过嘴瘾还不贵，那肯定是吃涮羊肉了，您还别不信，现在一说羊肉牛肉那肯定是贵，至少是比猪肉贵，可当年不是啊！我们那阵子猪肉怎么着也得两三块钱一斤，羊肉也就五毛八毛的，为什么呢？

羊肉膻味太重了！我们年轻的时候不像现在，老抽生抽蚝油鸡精味精的，就那么几样糖醋盐酱油，所以羊肉当时也就是西北角和天穆的穆斯林再吃，其次，当年的养殖技术跟现在可不一样，现在都是人工饲料，猪肉是肥了可是他不香，我们当时养猪喂猪，都是纯天然的谷物饲料，什么马铃薯地瓜菜叶子啥的，出栏率不高。

所以这个羊肉就比这个猪肉便宜的多，鞍山道和哈密道交口这块儿有几家新疆人开的烤串和涮锅子都还不错，那是便宜又解馋，我常去的这家叫大圆德，他们家羊肉也就那样，可是他们家的麻酱是弄得真不错，水泄的二八酱调好了最后点上点他们家自己做的虾油。

前面也说了我们那个时候没什么调料，但是天津靠海，别的不多就是海鲜多，天津卫自古就有一句老话啊，借钱吃海货不算不会过，这就说明了天津人有多懂得吃了，一到开海的时候，跟手掌那么大个的大海虾买到家里去，虾仁剥出来是涮羊肉时涮着吃，三鲜馅饺子包着吃，最简单的来一把花椒一起煮着吃都行。

留下的虾头和虾壳准备炼虾油，这边起锅烧油放姜和葱炝锅爆出香味，然后放进虾头虾壳慢慢的熬，熬出红油就得了，晾凉了之后拌点凉菜什么的都行，只有鲜味一点都不腥，这边涮熟的羊肉放进麻酱和虾油的混合物里面，裹满酱汁的羊肉入口瞬间肉汁也在嘴里迸发出来，羊肉的香、虾油的鲜、麻酱的甜在嘴里完美的结合，着实是解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我是吃饱喝足了从涮肉馆里走出来，溜溜达达的往店里走，但是这个时候就感觉我身背后有东西在跟着我，人就是这样不能害怕，这一害怕就感觉身边什么东西都有鬼，都不对劲。仗着此处离店里并不算远，我也就加快了步伐，心想着到了店里有那么多法器镇着，什么妖魔鬼怪我都不带怕的了。

就这样我是越走越快，一抬头已经走到了沈阳道古物市场的牌坊下，走到这里我的心神也是逐渐稳定了下来，安慰着自己刚才的一切只是自己吓唬自己，放慢了脚步走进了沈阳道。

空无一人街道让我有些失神，虽说这沈阳道都是卖古物的，但这边的小洋楼里还是有普通住户的，现在才八点多中街面上却连条狗都没有，我扭过头看见黄秃子的店门上悬着一幅画正在徐徐展开，正是那幅要了人命的玄女抚琴。

忽然一阵妖风袭来，吹得我紧闭双眼，等再一睁眼的时候，我眼前的街道已经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迷雾森林，就像当初刘老板对我描述的一样！我心下一沉，坏了我这是遇见鬼遮眼了！

鬼遮眼顾名思义就是眼睛让鬼给遮起来了看不见东西，那你所看见的一切都是幻觉，当然后来也有专门的学者用科学的角度解释过，所谓鬼遮眼、鬼打墙其实并不完全是迷信，人有时确实会出现这种现象。比如明明一扇一推就开的门，死活也推不开，或者是明明就在眼前的路，却就是看不见。这属于瞬时的神经系统休克，俗称叫神经短路。我们的神经系统很复杂，但并不健壮，尤其是有过精神病史的人很容易出现这种情况。

我当时是不了解这些原理，所以只能用一些民间流传的方式去破解，现在来想一想，这完全就是胡扯啊！我从小就是在这个圈里长大，小的时候也有一些叔叔大爷来家里和爷爷喝茶聊天，他们就总讲一些这方面的故事！

遇见鬼遮眼千万不要慌张，你越怕鬼，鬼也就越凶！所以，此时此刻你就要屏气凝神，用出全身的力气破口大骂，要多难听有多难听的话你就骂，给鬼骂虚了！毕竟神鬼怕恶人！

如果还不行就把裤子脱了尿尿！据老人说，这个鬼在世上也得修炼，只要是修炼的人也好鬼也好，都不能沾染这些污秽的东西，要不然多少年的功劳都得打折扣！我这边是一边脱裤子尿尿一边破口大骂，实话实说我这辈子没这么狼狈过！

骂了一会儿我是口干舌燥的，我心想这不叫个事，在这么骂下去鬼没来，我明天就成哑巴了，别在原地站着了往前走走吧，我就顺着树林子的小路慢慢的向前走去，借着月光我来到了刘老板说过的湖中亭边。

亭中果然有一少女抚琴，这少女真的就像是九天玄女一般国色天香，就见她双手轻抚瑶琴面色含羞看向了我，我也向她换以微笑，心中暗想，怪不得这刘老板一脸几日都沉迷其中，这要是换了我，我也架不住啊！

此刻真是鬼迷心窍，我放下戒备心慢慢走向亭中，也就在这时天空之上乌云闭月，狂风四起吹得我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再一看这湖中亭哪还有什么少女美人！原本的少女变得全身乌黑，红发绿眼，一口冷白色的獠牙漏在嘴外，这分明是一个恶鬼罗刹！

只见这恶鬼冲我邪魅一笑站起身形，一步一步的向我走了过来，我腿已经软的不成样子了，我用尽全力咬了自己舌头一口，巨大的疼痛感让我重新获得了身体的使用权，我是连滚带爬撒腿就跑！

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着身后的恶鬼，眼见身后并没有他的身影也是暗暗的松下一口气，正当我准备停下脚步休息一下的时候，我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我下意识的说着对不起，随后一想不对啊！这要是在画里除了我难道还有活人？

看着被我撞到的人我打了个激灵，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黄秃子，黄秃子面无血色的看向我，如同行尸走肉扑向了我，我正要再跑身后却有人一把将我抱住，正是那惨死的刘老板，他空空荡荡的额头，流干的脑浆都在诉说着他死时的惨烈！黄秃子此时也从正面抱上了我，他一口咬在了我的脖子上鲜血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那只罗刹恶鬼也即将赶到，就在我即将惨死当场的时候，突然感觉得脑门被人抽了一棍子，痛的我直接闭上了眼，再一睁眼的时候，我已经回到了沈阳道的牌坊之下，马路上虽然只有零星几人，却也让我稍微感到了一丝烟火气。

我身边站着一个拄着拐的大爷，大爷不耐烦的看着我：“喝不了酒就别喝，喝多了散德行啊！一个人站着胡言乱语的，这么窄巴的道全让你一个人挡上了，赶紧回家去！”很显然刚才就是大爷打了我一棍子，也恰恰是这一棍子救了我的命。

我也赶紧往店里跑，一进到店里我就把所有能开的灯，能点的蜡烛全弄起来了，看着屋里面亮堂堂的我也算是放松了下来，这时候再一看我浑身上下已经湿透了，已经分不清到底是汗还是尿了。

就这样我在店里熬了一晚上，终于熬到了天亮，一看表也就才六点来钟，但是我此刻已经等不及了，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又去找街坊大哥借了自行车直接奔分局找王天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