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黑:你来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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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路他很熟悉,即便是黑夜,魏从容也能够轻而易举地找到无量院的所在。

那是一个他一直知道,但始终没有涉足的地方。沿着空无一人的街道踽踽而行,穿过几个四人高的门廊一般的东西,便接近了无量院。

这里离龙见大堂很近,但与龙见大堂周围疏旷的空间不同,这里栽满了茂盛的树木。前一刻还是青石板的道路,下一刻便成了松软的泥土,泥上生着青苔,走快一点还要滑脚。幽深的林中寂静着,不知多深的地方隐隐地透出火烛来。

魏从容迈出一步,林鸟振翅,树桠乍响。浑身肌肉都绷紧了,像一根弦上的箭。

烛光幽幽地晃动,像个深林的女妖,漫漫地向你挥手,一点点占据你的视线,直到你忍不住了,要向她走去了。

魏从容屏住了呼吸。

声音像是冲破罐子的水,哗哗地灌到人的耳朵里。他们的身后亮起了火光,那是无数灯笼火把交织出来的光辉,辉煌中透着浓重的紧张。有人喊:“公子有令,包围搜查无量院,今夜执行,务必抓住星甫。”

“怎么办?”玉孤台在魏从容耳边低声问。

魏从容耸耸肩:“进去躲着,说不定正和星甫打个照面。”

走近了无量院,他们才发觉这是一间巨大但简陋的屋子。主屋框架疏扩高大,四周拱卫着许多大小不一,但都十分低矮的屋子,每间屋子都被雪白的院墙围绕着,透出洁净来。魏从容也不细辨认,直接冲进那透出火光的主屋中。

门开,玉孤台“呀”地叫起来。好大的戾气!现在连魏从容也能感受到空气中浓重的压迫之感,那似烟似雾,似水似石的压迫感无形无质但又无处不在,令人无处遁逃。

只是没有人。魏从容将主屋前后转了个遍,也看不到一个人影,不可思议道:“难道星甫提前得到消息,已经逃了?”

玉孤塔静静地盯着那一点烛光,缓缓将眼睛移了开去,环视一周,最后将目光锁定在对面墙上的一幅画上。魏从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瞬间明白了奥妙:“这画的是一个天鉴山的鉴字!”随即将画取了下来。

玉孤台又点起了几盏灯,屋中登时亮堂堂的。魏从容再看这画,大惊:“画上的字呢?”

画面似乎在灯亮的一刹那丰富了成千上万倍。谁能相信是人力完成了这样一幅惊世骇俗的佳作?画面上是千万里的山川,山上的每一棵树木,水中的每一个漩涡都被描绘得活灵活现,仿佛就在眼前。一幅画中怎能容纳那样壮观的场景怎能展现那样精微的细节?但这幅画就做到了,让人一眼看去,满目风光风情万种,沧夷翻澜,眼睛也要撑不下了。

但在满眼风光中,却独独不见了那个鉴字。魏从容了然:“这么精微的画面,任谁也不会看到其中真正要表达的含义。我们能看到那个字,也是恰好天黑,看不到细节,误打误撞而已。”

玉孤台若有所思:“画外不舍设任何防备,但偏偏没有人能走进画的深处,这就是斥画的奥妙。我曾经学过,画出过一幅,再没有动过笔,再想画,画出来恐怕也比不上程赏了。”

环视四周,玉孤台:“我们追逐的人不久前来过这里,无量院封住了他的戾气,这才使我无法追踪。但现在,戾气被拘禁在这间屋中,人却无影无踪,真是奇怪。”

魏从容敏锐地抓住了他的话:“你现在已经可以肯定,这星甫就是程赏了么?”

玉孤台有那么一瞬间似乎手足无措:“我是这么说了……啊,是的,我几乎已经肯定了。”

魏从容颔首:“那么就让我们把那两个人翻出来——”他忽然顿住了,手指在画布下面摸到一个凸起,有什么硬邦邦的东西藏在了画布中!

他心中一动,甚至不征求玉孤台的同意,一下子撕开了这精致到极致的画。一张厚甸甸的纸掉了出来。

“许次生儿女傩亚黄金奁以克黑境秘术。”魏从容读出纸上的内容,不解其意:“阿在,这说的是什么?”

出乎他意料的,玉孤台也面露困惑。沉吟一下,魏从容摸到屋中的木架旁边,开始顺着木架的缝隙仔细摸索。木架方方正正,上面累着不少瓶瓶罐罐,如果魏从容此时不是在专心摸索,一定会被瓶罐中异彩纷呈的动植物惊到。

忽听“嘎哒”一声,像是锁被开启了,一扇门从木架后面吱呀呀地缓缓旋开,露出一条黑洞洞的通道。

玉孤台面无表情地问:“你怎么如此擅长此道?这总不会是游历期间学会的吧?”

魏从容腆着脸笑:“非也。这一招我小时候就纯属了。”他看看阴森森的密道,笑道:“老王怎么能容忍星甫在自己眼皮底下搞这样大的动作?”

玉孤台:“或许上一任傩亚王对星甫的信任超出了你的想象。要知道无量院建成时,正是傩亚族对光明教最为崇拜之时,那时候星甫想做什么,傩亚王自然是不会过问的。”

远处人的声音逐渐涌进了院子里,有疑惑的声音传来:“哎?这院子里怎么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难道是他们已经跑了?不可能啊,北院大营秘密行动,他们不可能提前得到消息。”哄乱之中,前门被打开了。魏,玉两人不说二话,钻进了密道之中。

密道中是一股憋闷的气息,像是什么东西霉掉了又堆积在这里,天长日久,魏从容忍不住咳嗽,玉孤台也频频皱眉。

还好过不多久,地势开始上升,一片黯淡的光明出现在眼前。随着光线而来的,是一阵急促的兵刃撞击之声,不同于普通刀剑相撞时的刺耳声响,这些短促有力的声音金声玉震,好像珠玉落地,犹如乐声一般。

魏从容与玉孤台听到,心中同时一紧,飞身强出了地道。

外面是一片开阔的平地,淡淡的月光洒在大地之上,云彩从月亮前面飞度,但没有风。两个修长的身影刚刚分开,金玉之声也戛然而止。

左边站着的是一个衣衫漆黑的人,头戴幂离,上面破烂的黑纱垂了下来。他手中拎着的似乎是一片烂铁,但若仔细看,便会发现那实际上是一个剑鞘,一把剑插在里面,打斗了这么长时间,剑始终没有出鞘。

右边的人微微垂着头,头上的羽冠折射着月亮个光辉,仿佛也在发光,水紫的长袍无风兀自摇曳,像水中的鱼尾,洁白如玉的手上提着纤细的长剑,而脸上则戴着一张黄金面具。面具上有无数的凹凸,那是极美到极致的种种花纹与符咒,一双秀丽的眼睛藏在面具后,合着,微微地颤动。

魏从容率先打破了静寂:“二位不打了,我们就来认识一下彼此。”

黑衣人听到他的声音,浑身一颤,转头看他。紫衣人似乎仍沉浸在自己的梦中,微微转动眼睛,空洞地看了魏从容一眼。

玉孤台淡淡地道:“程赏,怎么,连我也不认识了?”

程赏迷茫的眼睛转到玉孤台身上,像是突然活转了:“是你?你来了?”

玉孤台:“我来,不是为了寻你,而是为了找他。”向黑衣人一指。

程赏忽然一笑:“师兄,我们好多年没有见面了。”

玉孤台:“如果不是你故意躲着,我们或许能早几年见面的。”

“我在傩亚自然有我要办的事情,大家都身为神师,师兄不必多过问。”程赏说得云淡风轻,但语气中总有一股令魏从容不悦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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