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责罚(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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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岑璋讶然于皇后的反应,一时间站在原地没动。

“我让你跪下!”皇后顿时又怒喝一声,桌上的茶盏被她掷在地上,摔成几瓣儿,那褐色的茶汤也顺着沟壑淌了出来,很快尽然在地面上,留下一片深色的阴影。

皇后素来宽厚待人,但如今骤然发怒却也极具威视,连带着那屋洗漱的漪宁都听见了。

“岑伯母怎么生气了?”漪宁十分诧异地问旁边给自己递帕子的金嬷嬷。

金嬷嬷神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旋即笑了笑:“奴婢不知,许是太子做了什么惹皇后生气吧。”

“那我去看看。”她说着提起裙摆要出去,却被金嬷嬷拦下,“郡主的衣裳都脏了,待会儿陪皇后用膳穿这件只怕不妥,还是先换身衣服吧。”

漪宁无法,只好听金嬷嬷的。只金嬷嬷伺候自己更衣时,她又竖着耳朵听了听那边的动静,却是再也听不到什么了。

皇后房中,岑璋许久未曾见母后发这样大的脾气了,心中自然是怕的,恍惚间似乎料到了什么,双膝一弯跪了下去。

皇后也渐渐敛了怒意,神色淡淡地看他:“知道母后为何如此生气吗?”

岑璋一时不好回答,犹豫着道:“儿臣不知。”

皇后秀眉拧着,面露不悦:“事到如今,你还想瞒我什么?阿宁究竟为何无故失踪,如今眼眶红肿成这般又是为了什么?”

“那是因为……”

“别拿对付你父皇的那一套来哄我!”皇后打断他,“佟迎和狄青都跟我说了,是你对阿宁说了什么她才会成这个样子的。方才在长乐宫里你父皇没怪罪你,只怕是不知道你干的好事,阿宁又离他甚远没让他瞧见那一对儿红眼眶,才会由得你推卸责任胡言乱语!”

岑璋心上一沉,抿着唇不知说什么好。

皇后道:“我方才倒是一直在想,你对阿宁说了什么才会害她成那般模样,思来想去,倒也有了些眉目。这几个月阿宁不在南苑,我听金嬷嬷说见你来过两回。”说到这儿,皇后神色沉了沉,“你父皇的事,你可是知道了?”

南苑四周都有绝顶侍卫把守,但他是太子,以前也没少来此,侍卫们必然对他没有防备,故而纵然来过怕也不会禀报。

以至于,皇后还真不确定他究竟来过几回。金嬷嬷看见过两次,可金嬷嬷没看见的时候呢?

皇后问起,岑璋也没打算隐瞒,只是突然心上一阵发堵,缓缓应了声是,有把那日在窗外听到的简单说了一遍。

“此事关乎朝堂社稷,我与你父皇隐瞒不说一是怕你忧心,二来也是恐走漏消息,惹来朝堂争端,却没料到让你无意间听到,更没料到……你敢拿此事去伤害阿宁!”

说到最后,皇后眸色突然一黯,“岑璋,你身为太子,一朝储君,却连让一个姑娘家心甘情愿嫁给你的本事都没有,还使出如此不光明的手段来,简直让母后寒心,让你父皇失望。把你父皇的身体当做筹码,你简直大逆不道,以下犯上!”

岑璋心上微颤,忙俯首叩拜:“母后息怒,儿臣当时只是一时情急,所以才……儿臣知错,方才见阿宁那般儿臣也是悔不当初。事情发展成现在这样,实非儿臣所愿,还望母后恕罪。”

“恕罪?此事如若捅到你父皇那里,你且看他恕不恕你。小小年纪便如此的不择手段,日后江山社稷交于你手,你又该如何自处?你口口声声说喜欢阿宁,尚且如此待她,那天下万民在你眼里又是什么,日后治理天下你又会如何对待他们?”

“儿臣知罪。”岑璋额头贴地,十分诚恳地认着错。

这一次,他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在御花园里看见阿宁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大错特错。

他不过是想要把自己珍爱的女孩儿留在身边,熟料竟适得其反,如今使得她对自己心生怨愤,渐行渐远起来。

他知道,他这次是真的错的离谱。

皇后无奈摇头:“你已十七岁,早不是个无知孩童,不想竟做出此等幼稚之事来。你自幼被立太子,依着宫廷规矩自有太傅们管教,我原以为太傅们饱读诗书自比我强些,便对你疏于管教。却未曾想,现今你如此败坏德行,教人失望。君子取之有道,你对阿宁不管是何心意,都不该做出小人行径出来。你说,母后今日训得可对?”

“母后所言甚是,儿臣谨遵母后教诲。”他谦卑恭顺地回话。

皇后道:“既然知错,便去院外跪着,今晚不准用膳。”

岑璋不语,缓缓从地上起身,退出卧房去外面跪着,一抬头却见阿宁在墙边站着,后背贴墙,望向他时神色淡然,表情疏离。

他心里知道,或许经此一事,他与阿宁之间的隔阂当真不好再挽回了,不由心间一痛,收回眼神,只定定望着地面出神。

“郡主,快进去吧。”金嬷嬷对一直贴墙站着不说话的阿宁说道。

漪宁回神,提起裙摆入了卧房,看到皇后,原是想冲她笑的,可鼻端酸涩难忍,怎么也笑不出来,只突然扑进她怀里,蹲下来失声痛哭。

皇后轻拍着她的背,没有出声安慰。

过了须臾,她哭声渐渐止住,泪眼汪汪地缓缓抬起头来,皇后这才拿帕子给她擦脸:“才刚洗漱过,脸蛋儿又哭花了。”

见她不说话,皇后又笑问了一句:“站门外多久了?”

漪宁没回答这话,只是道:“岑伯母总是对阿宁这般好。”她这话也就表示,方才在外面她全都听见了。

皇后叹了口气,拉她在自己旁边的高腿圆凳上坐下:“你自幼无母,岑伯母拿你当亲生女儿似的待,能不疼你吗?”

说着,她看了眼外面:“不过罚你太子哥哥却不单单是为了你,他身为太子德行有亏,是该罚的。此事是我处置也还算轻的,若让你岑伯父知道,怕就不是罚跪这么轻描淡写了。璋儿到底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若我罚他能让他静思己过,莫在捅到你岑伯父那儿去,便是万幸了。”

漪宁抬手擦了擦眼泪:“阿宁在长乐宫没说出实情,日后也不会再说的。”

皇后将漪宁鬓前散落的发丝夹在耳后,柔声笑道:“岑伯母知道,你虽然心里怪他,却也不想他真的丢掉太子之位的。你没在你岑伯父跟前道出真相,岑伯母该谢谢你。”

漪宁倚在皇后怀里没说话。她的确不喜欢太子,如今甚至算得上讨厌,不过真的没想过让他失去太子之位。不管岑璋这个人怎样,岑伯母对她是真心实意的好,岑璋是岑伯母唯一的儿子,她自然不希望他真的出什么事。

何况,岑伯父的事已经够让岑伯母烦心的了。

“只盼着,他能真的知道自己错了,日后注意自己的德行才是。”皇后揽着阿宁,感慨一句。

“会的,一定会的。”阿宁低声道。

“咕噜噜~”漪宁一囧,忙坐直了身子,不好意思地捂着自己的肚子。

皇后莞尔一笑,对着后面的金嬷嬷使了个眼色,金嬷嬷忙道:“饭菜都热好了,奴婢去上菜。”

金嬷嬷将饭菜端上来,皆是皇后亲手所做,每一样都是漪宁爱吃的。

漪宁看得满心感动,想到外面的岑璋,犹豫着道:“岑伯母当真不让太子哥哥用晚膳了吗?”

皇后神色淡淡:“他做出此等事情来,这样的处罚还算轻的,咱们不必管他。”说着,给阿宁夹了菜到碗里,“多久没吃过岑伯母的手艺了,快尝尝味道可还和以前一样?”

漪宁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赞不绝口:“阿宁倒觉得岑伯母的手艺比先前愈发精金了呢。”

皇后闻此笑着给她夹菜:“喜欢就多吃一些。”

这顿饭用的十分融洽,外面跪着的岑璋却只能闻着味儿,一口也没尝到。

天色越发黯淡下来,一轮明月挂在树梢,周围有繁星作伴,瑟瑟秋风嬉闹着卷来,冷得让人直打寒战。

屋子里,漪宁用过晚膳后便陪着皇后说话,不过是些外面的趣闻乐事,还把她在外面买的木制簪子拿出来给皇后。

“岑伯母,这不是什么珍贵之物,但胜在那位老人家有一双巧手,做出来的发钗倒也别致,偶尔戴着这个在头上也算得上是新鲜。你瞧这个,上面是雀尾缠枝牡丹花,雕琢得十分逼真。牡丹雍容华贵,岑伯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这钗子最适合你了。”

皇后拿起她给的木簪子细细瞧着,一双好看的凤眼渐渐眯了起来。

“这发钗倒是别致,记得以前在宫外时,你岑伯父曾亲手为我雕过一支牡丹花的发钗,是用最寻常不过的桃木雕的,说是辟邪。那发钗曾被我戴在发间许多年,只后来你岑伯父成立义军,兵荒马乱的到处奔走,我和你皇祖母也居无定所,那发钗也就丢在了路上,再找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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