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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嘉醒来的时候,阳光太过耀眼,他抬手覆眼,脑子竟是少有的糊涂。 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觉得觉得身体比起以往轻松了不少? 刚及细想,脑中变传来混沌痛楚,只听“哐当——”一声,门从外面推开,便听到熟悉的声音:“奉孝,你终于醒了!” 他一转头,就看到戏志才熟悉的老脸。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你知道吗,你已经昏迷足足七日了,芙……大夫说,你要是再不醒过来,就没救了!” 好友脸上的喜意怎么都掩饰不住,他……难道真的生了重病?郭嘉心中摇了摇头,不可能。 “来来来,你先不要说话,把药喝了再说!” 喝药?郭嘉接过药碗,竟是莫名地熟悉,再及细想,却什么都没有了。 喝过药,药力渐渐扩散,戏志才看着郭嘉又沉沉睡去,脸上的笑意变成了苦笑,他低声呢喃了一句,只因声音太小听不清楚,只是这份无奈感慨怎么都掩饰不住。 门又轻声关上,等到外面的脚步声渐渐消失,本来闭着眼睛缓缓睡去的郭嘉缓缓睁开了眼睛,里面滚动的是疑惑和坚定。 “怎么样?奉孝……”还没醒吗? 荀彧怎么都没有想到,事情是以这样的结局收尾的。也因为心中愧疚,他先让公达回去禀报主公,和戏志才两人护送奉孝回了颍川。 “刚刚醒了,确实如……所说,没有了关于芙蕖姑娘记忆。”分明是早就料到了,他刚刚试探一番,果然没有任何动静。 “醒了便好,醒了便好。”荀彧点头,心中虽然高兴,其实……也是惋惜,那样的人物,怎么可能与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在一起,奉孝……奉孝忘记了也好。 戏志才却没有那么乐观:“文若,实话跟你说,这种事情,以奉孝的才智猜出来是早晚的事情。”你是没有见过奉孝宝贝芙蕖姑娘那样子,见天的都不愿意离开自己的视线。 颍川郭奉孝啊,风流儿郎,纵使因为身体原因清心寡欲,那在坊间也是名声在外的,他也曾笑言嫉妒,可……情之一字,到底伤人。 只叹情深缘浅罢了。 “我又何尝不知呢!只是……人家飞天遁地,你让我去何处找人啊!” 那时,芙蕖姑娘带着奉孝离开,他们动作了一番趁着洛阳未及大乱便撤离了,只是没有料到的是,他们一出洛阳都城五公里,就遇上了一个头戴紫金冠的英气剑客。 凛凛寒光,猎猎夜风,他和志才两个难得像个傻子一样站在破旧篱笆围成的院子里。 “荀彧、戏志才?” 看到他们点头,这紫衣男子才从半空中落下来,他们这才看到他的肩上还扛了一个人,可不就是……郭嘉郭奉孝! “毒已结,七日必醒,你们好生照料便是。” “哦,好好好!” 两人都是书生,合力扶助郭嘉已经有些费劲,不过看到来人要走,立刻开口:“那个仙长,芙蕖姑娘……” “她很好,切记,不要在这人面前提及芙蕖的名字。”不知为何,他们觉得这人的声音莫名冷了许多。 再想细问,却只见天边一抹紫意,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不是他们不努力,而是……并不是一个世界的,纵使奉孝才学出众,世上难比,可人家……如此,他们才按言隐瞒下来。 至少,等到奉孝自己发现,可以从容许多。 只是啊,这乱世天下,狼牙四起,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这下连清心寡欲的仙士都出来了,真的是要大乱了啊! 春日的阳光正暖,郭嘉一个人坐在床边的竹塌上,独自小酌,桌上的还未开始的期盼,谁执黑执白,就好像从未开始过。 “酒真是个好东西啊!”他轻声叹息,声音里却不是什么说的。 志才与文若到底不及他的白身,已经早早离开,他分明觉得房屋太过空虚,记忆却告诉他本该如此,除了…… 那颗镂空的香薰球! 他从袖口解开香薰球的锁扣,举至眼前,这种香薰球的制式太奇怪了,非金非银更非铜,却极好地糅合在了一起,甚至上面镂空的形状,似乎有些到家玄学的影子。 这种制式,他走遍了颍川的所有金器打制店,都无人见过。 这分明是有人送给他的,而且精细异常,香粉也是别具特色,他虽然不知道怎么分辨这三种香粉,却莫名觉得他们珍惜异常,轻易不敢使用。 还有更奇怪的是,他的身体……轻盈了许多,不,应该说是沉珂殆尽,他也去找相熟的老大夫把过脉,老大夫连连赞叹,不停地问他是请了什么神医,拜求引荐。 想到这里,郭嘉轻呵一声,他哪里能够引荐,他连人都不记得了。 更有甚者,洛阳易主,董卓亡故,吕布出逃这样的事情,他竟是半点不知,这不符合他的性子,也不符合志才文若的性子,有这样的好事,他们怎么可能忘记他! 将轻巧精致的香薰球握在手中,轻易就能包裹……咦?手中有细微的颗粒感,郭嘉轻轻拨开锁扣,上面竟然有一朵娇艳欲滴的荷花,虽小,却是可爱异常。 荷花?菡萏?芙……芙蕖! 郭嘉猛地一下坐了起来,桌上的棋子翻了也不在乎,那次他刚刚醒来,戏志才确实提了芙的字眼,却似乎又吞了回去。 想到这里,他心中再难抑制,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爆出来了,却什么都没有。 临门一脚,他想到了戏志才。 十日后,位于青州的将军府,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戏志才工作归来,看到厅内闲适喝茶的郭嘉,心想终于还是来了。 他转身对着奴仆说:“你们下去吧。” “看来你在这里过得相当不错啊!”郭嘉调侃他。 戏志才缓缓做下去,却并不接郭嘉递过来的茶杯,道:“奉孝,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芙蕖……在哪里?” 闻言,戏志才大惊,奉孝竟然恢复记忆了! 可是……“我不知道。”不对,这是在炸他!他苦笑着接过茶水,一口饮尽,道:“奉孝,你这又是何必呢!” “我想知道,你说吧,我承受得住。”握着衣袖里的香薰球,他告诉自己。 这段时间,过得浑浑噩噩,倒不如清楚明白地知道些东西。 “你还记得多少?” 这回郭嘉很坦诚,摇了摇头,表示什么都不记得。 戏志才叹息,真是造孽啊:“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你和芙蕖姑娘是怎么认识的,但她确实是个十足的好姑娘,长得好看,性子也好,还擅长医术,我能够活得这么好,多亏了她。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芙蕖姑娘,她是仙士啊!能够飞天遁地,我们根本……”遥及当年,嫦娥仙子奔月,斩断凡尘,那后羿又如何伤心难过,纵使有射日之能,又当如何! 仙凡之别,便是云泥之别。 郭嘉先是震惊,却又觉不对,然后心中怀疑渐渐扩大:“不对,志才你这样说不对!” “什么不对?” “仙凡不对,哪里都不对!”说着他竟然站了起来,抬脚就往外走。 戏志才一看,立刻上前拦阻:“奉孝,你现在不能走。” “为何?” “青州……有难!”这也是他为何这么晚回府的原因。 “文姬,为夫可能要不行了!”很想陪你一生,可是他可能陪不了了。 “不行,父亲……父亲和你都离开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蔡文姬的眼泪一颗颗地落下来,生离死别,人生最大的悲伤。 更何况还是短期内经历两次,这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得住的。蔡琰即便诗书满腹,却也经受不住这般的痛楚。 “别这样,不是为夫不想陪着你,实在是……”早知今日,他定然不会同意家族的期望,与文姬成婚。短暂的欢愉,却要文姬承受这种痛楚,他实在不应该啊! 闻言,蔡琰哭得更加狠了,她想到刚刚离世的父亲,又想到缠绵病榻的丈夫,又想到……对!还有芙蕖!据说芙蕖医术过人,连颍川郭奉孝的顽疾都医治好了! “夫君你一定要挺住,文姬去给你找大夫!”说着便推开床榻,在床头的梳妆镜中不停地翻找,知道梳妆台翻了个底朝天,终于看到了躺在底部的符咒。 陵越道长说,只要撕碎符咒,便可求一事!即便她不信,但…… “刺啦——”一声,符咒应声而破,出乎两人预料的是,符咒竟然在半空中无火自燃,迅速化作一道青烟,从窗框中飘然而去。 未几,便有小厮来报,说外面有一对师兄妹求见,蔡文姬一听描述,立刻喜上眉头,道:“快请进来!不行,我亲自去迎!” 来人,正是芙蕖和陵越两人!只是…… “芙蕖妹妹,你这是……”脸色这般差? 芙蕖却只是笑了笑,颇为云淡风轻:“无事,文姬姐姐莫担心,只是生了场小病而已。” 蔡文姬一听,也没再追问,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夫君,立刻就跪了下来:“求二位救我夫君!” 看到这样的蔡文姬,陵越止不住想起了三月前的芙蕖,也是这样,誓死莫赎,眼神坚定地仿若道心,他不由地有些头疼。 “文姬姐姐你先起来,如果能救,我师兄肯定会救他的。”芙蕖赶紧将人扶起来,不过也只是虚扶,她现在的身体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三人迅速进了里间,正好看到卫仲道久等人不来,挪了一步,口中鲜血便直冒,蔡文姬一看,立刻冲了上去。 陵越低声叹息,看着芙蕖的眼睛,终究还是没有拒绝。 晚间,卫仲道的病情得到遏制,蔡文姬在里面照顾,陵越扶着芙蕖在厅堂坐下,颇有些感叹。 芙蕖一看,立刻开口:“大师兄,别再担心了,你放心,你只要了结了这段因果,我就立刻跟你回天墉城,绝对不会食言而肥的。”她也没有任性的权利了。 如果不是大师兄的出现,她竟不知道天墉城发生了这么多事,屠苏师弟……陨落,执剑长老离开,连师父都退位了。 “芙蕖,我说过,你不用这么委屈自己的。天墉城还有我,你不用……”这段时间的情状,他哪里看不出来,已然情根深种。 自古情劫最难度,未度便是有情人。 更何苦横跨死四百年的时间,若非已经成仙的师父破开迷林的叠嶂,他也到不了这里。说来也是巧合,掌门退位后,正寻一地清修,正好路遇迷林,感知到了芙蕖留下的气息。 掌门寻来师父,以大神通之力参透法阵,便有了他过来寻芙蕖的事情。 “大师兄不必说了,其实……我没得选择,我现在的身体已经不足以我呆在这里了。”那日她带着先生去往昆仑,求师兄救治先生。 却没想到大师兄也无法根治,这毒似乎来自宫廷,乃是见血封喉的□□,若非是她在医治先生的痼疾,两方药性相冲,先生必定横死当场。 想到这里,她就恨死了投毒的那人! 不过天墉有一秘法,可以以自身仙灵之力,施以灌顶之法,这本事师门用来给徒弟洗精伐髓的,她根本没有这么庞大的仙灵之力来支撑这个术法。 “好了,因果已了,治疗完卫仲道,我们就启程回天墉吧。” 一声叹息,小师妹长得太快了,屠苏这样,芙蕖也这样,陵越握了握掌心,有些无力,也有些感伤。 卫仲道也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不过他身体确实亏空得厉害,又正值换季,染了风寒,一场大病,伤了本就羸弱的根基,生命之火犹如风中残烛,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熄灭。 为了不多生事端,陵越和芙蕖都决定加快速度,花了一月的时间,先帮卫仲道稳定了根基,而后留下以后的药方,一月一换药方,足足十二份药方,喝完便可大愈。 卫仲道和蔡文姬虽然还想挽留,但两人也知道,对方去意坚决,在一个午后,下人去叫门时,只见人去楼空。 卫仲道抚摸自家夫人的手,道:“别难过,有缘自会相见的。”能够相守,多亏了两人。以他的聪明,自然知道两人的不俗。 蔡文姬却摇了摇头,她知道……她再也没有机会再见到二人了,这是缘分,缘起缘灭,不过如此。 只是……那位芙蕖口中天下无双的郭先生,怕是要……她心中默默祈祷,只希望两人有情人终成眷属。 而这个时候,郭嘉郭先生正在爬昆仑雪山,因为青州之围后,戏志才告诉他一个重要的消息:若奉孝想一探究竟,可去昆仑一探究竟。 山脚温暖如春,山中却寒冷如冬,他因为急促,身上只有一件大袄,猎猎寒风,冻得他整个人都没有了知觉。 终于……还是走不动了吗? 山洞中,郭嘉躺在石壁上,手指僵硬得连弯曲都困难,真狼狈!为什么要这么执着呢!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儿女之情?他想不通。 可是他的直觉告诉他,如果不来,他会后悔。 所以他来了,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他可能还是要后悔的。 因为他已经完全走不动了,再往上……已经不是人力所能达到的了。他忽而抖抖索索地从怀中取出一个物什,正是镂空香薰球。 他从怀中取出火石,摩擦了好久才有些微火光,投入香薰球之中,奇妙的熏香在山洞中蔓延来开。 “真的……不再去见见他吗?” 芙蕖一楞,看着眼前的传送门,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怕……”舍不得走。 陵越叹息一声,拉着芙蕖往里面走,忽而手中的灵力被挣脱,他转头:“芙蕖,怎么了?” 袖子被狠狠拉住:“师兄,师兄救他!” 很明显,芙蕖闻到了自制熏香的味道,这是求救的熏香!她此刻已然忘记,对方已经忘记了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更惶恐熏香的作用! “好。” 陵越是在山腹的一处山洞里找到的郭嘉,都是痴心人,他随手将人扛在肩上,一路便到了山下。 芙蕖一看昏迷不醒的郭嘉,眼眶中的泪意终于落了下来,道了一声:“先生!” 郭嘉似有所感,也可能是回到了温暖的地面,手中一松,熏香球落在了地上,他缓缓睁开眼睛:“芙蕖,你可是让先生好找啊!” 他终究,还是赌对了。 飞天遁地他并不擅长,但丈量人心……再也没有比他更清楚了。 芙蕖再难自抑,一下子扑了上去,紧紧抱住郭嘉的脖子,道:“先生,你这是何苦呢!” 郭嘉有些费力地抬起手,虚虚环抱,却发现这段时间,小姑娘瘦得可怕,平日里圆润的脸颊都快要凹进去了。 “你瘦了。” 嘤嘤嘤坏先生! 两人深情相拥,陵越:你们有考虑过他的感受吗? 看了看快要落山的日头,陵越不得不轻声咳了几声,而后道:“芙蕖,还有这位先生,请你注意一下你的言行。” 他这个大师兄还在呢!搂搂抱抱成何体统!信不信他分分钟剁了你的爪子啊! 郭嘉从善如流,不过却仍旧握着芙蕖的手,他已经……全部想起来了:“大师兄,你好,我叫郭嘉,请你将芙蕖许配给我!” 芙蕖一听,立刻要抽出自己的手,这…… 陵越闻言,倒是个果断的性子,可惜:“郭先生,请你不要说胡话。” 一见面就提亲,轻浮!芙蕖,我们走,我天墉城大好儿郎,怎么都比一个书生来得好!还有,不要叫他大师兄。 “我是认真的。” 陵越也重复了这样的话:“我也是认真的。” 两个男人之间眼神电光火石,最后还是陵越低声叹息一声:“郭先生,你要知道,芙蕖是不可以的留下的。” 不是不能,而是不可以:“她会没命的。”陵越直指人心:“你以为,你中了那么重的毒,就这么轻易解了吗?” 郭嘉脸色忽而变得冷峻起来,他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猜想,转头看到芙蕖躲闪的眼神,他哪里不明白。 “难道就没有……” 陵越摇头,只有他来做这个恶人了:“没有,这里仙灵之力匮乏,如果你想让芙蕖活下去,就让她跟着我离开。” “你要知道,活得还有可能机会,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很残忍的事实,终究有人力不能殆尽的东西,比如生死,比如离别。 郭嘉终于明白,平日里心软无比的芙蕖,为何会这般决绝地选择离开,甚至离开也选择温柔地一人独自承受,他的忘却,便是小姑娘最大的温柔。 可他……怎么舍得让芙蕖去死呢!即便这一去,与死别并没有任何的区别了。 陵越说完,便走到了旁边传送门附近,将最后的时间留给两人,他已经想好,如果对方不让他带走芙蕖,那么他就再敲晕,夺走他的记忆。 分明才刚刚找到,却又要分离,这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了,郭嘉握着芙蕖的手,苦笑道:“芙蕖,先生有些后悔了。” “后悔什么?” “后悔早知今日,我绝对不会踏入洛阳城一步。”又不是非他不可,却…… 芙蕖却摇了摇头,道:“不是这样的,没有洛阳也有城阳,有河东,这是上天的启示,我……注定不属于这里。” 其实,她早先就知道了,修仙之士本就五感灵敏,很早的时候,甚至她答应先生留在他身边的时候,就知道终有一日要分开。 郭嘉张了张口,平日里能说会道,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芙蕖却笑了起来,一如当初暖阳,她站了起来,缓缓松开了先生的手:“先生,你还记得我给你算过的卦吗?” “五年出世,郭奉孝之名响彻天下?” “恩,等到先生功成身退,芙蕖就来接先生,好不好?” “芙蕖你……” “先生不必说,其实那个卦象只是前半部分,还有后半部分。”芙蕖顿了一下,从怀中抽出一块玉阙,青翠明亮,还闪动着不知名的光彩,陵越一看,心中感叹。 “其实修仙之道,并非只有以武入道以法入道而已,我曾听闻有前辈,以书法入道,以诗书入道,这是我偶尔得到的一个功法,先生可以试试看,若是……有缘,我们自会相见。” 这是她所能做的全部了,早殇——自从她想要改命,就注定了分离。 郭嘉接过玉阙,道:“那下半部分的卦象?” “等下次见面吧,先生。”已是强忍泪意。 半响:“好。” 一如初见。 郭嘉忽而伸手,蜡烛芙蕖的双手,紧紧抱住,他怕…… “再见!” “好,再见!” 昆仑山下,山神庙前,芙蕖跨过五光流离的光幕,一滴泪水滑落,坠进这片土地,也是她留下的——最后的东西了。 郭嘉站在原地,半响动了动,才发现自己脸上泪痕已然风干,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在昆仑山下结庐五年,五年之后,锋芒毕露,一展雄才。 世人皆叹郭嘉郭奉孝鬼才之名,与他才华同样齐名的还有他的一个怪癖,只听闻此人从来一身紫衣,手上经常把玩着一颗香薰球,制式特别,世人皆效仿之。 “奉孝,真的不留下吗?志才已经离开,你再走了……” 岁月似乎对郭嘉格外优待,他们已垂垂老矣,这人却依然年青依旧,近些年更是一身道袍,仿若无欲无求,除了公事,就没有其他了。 他们这些老友,哪里不清楚,那颗香薰球的来源,上面都有了一层圆润的包浆,可是伊人不在,又有何用呢! “奉孝,芙蕖姑娘……已经离开了,这么多年,我们都不敢在你面前提她,可是你……” 郭嘉却只笑笑,比之年轻时的锐意进取,藏不住锋芒,如今的他就像是一块被打磨完成的美玉一般,华光内敛,纵使不会第一次看到,也忍不住为之惊叹。 他,已经等得够久了,芙蕖,也等得够久了。 而他在早些年,就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文若,不用再劝我了,如今大势已定,主公多疑,你也知道我的性子,我想去找芙蕖。”几经辗转,夙愿终偿。 荀彧也只是例行公事而已,主公并不想奉孝离开,只是……:“你自己知道就好,我们这些老友,走的走,远的远,转眼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你向来是最有主意的,我知道劝不住你。” 郭嘉轻轻转动手中的香薰球,道:“果然还是文若了解奉孝,今晚一醉方休,明日我便会离开。” 多年挚友,他心中一暖:“文若,你就从没有怀疑过我为何会容颜不老吗?” “难道不是芙蕖姑娘给了你仙药吗?”出口才觉失礼。 也许是要离开,郭嘉难得将曾经的经历说出口:“并不是。其实当年,我去往昆仑,见到了芙蕖。” “那你们……”按照奉孝的性子,芙蕖姑娘又心软,怎么可能没带回来?! 郭嘉却笑着摇了摇头:“缘分不够,她说会来接我。” 荀彧大怔。 “难道……” 郭嘉点头:“没错,我觉得是时候了。” 半响,荀彧心中明白,奉孝肯定不会转变意志,拱手祝贺:“恭喜奉孝!” 郭嘉还礼:“多谢文若成全!” 两人相视一笑,晚间大醉一场,郭嘉趁着夜色,离开了许昌。 没过多久,就传出了鬼才郭奉孝暴毙而亡的消息,死因成迷,有人说了思虑过度,也有人说是香薰使用过度,不一而足。只是曹主公大恸,下令茹素三日,以纪念郭奉孝之名。之后赏赐封侯,却只是生前身后名。 但这些,郭嘉已经不再去关注,若是有旁人在这里,定然会发现,此刻他的他腾空而立,竟是……腾翔之法。 昆仑之巅,当年他无力回天,如今却轻松攀爬,世事奇妙,他低头看了看掌心的纹路,已经再难看到生命之线。 果然如芙蕖所言,修仙之士,跳脱于三界之外,自他离开尘世,便已经决定了未来。 芙蕖,你什么时候来呢? 其实已经等了这么久,画了这么久的画,谁都没有想到,他竟是以画入道,时也命也,想起昆仑山下那一大把书画,他笑了笑,转身下了山。 前几年,他过激了远亲的孩子,是个好孩子,聪慧听话,如今已然长成,颍川郭家,自会再传承下去。 至于天下大业,他也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能力,之后的事情,再不是他所能触及的。 到了此刻,他方明白当初芙蕖为何没有说出另一半的卦象。 不是不能说,而是……命运更迭,如果没有芙蕖,他应该早殇,虽也留下英名,却是劳苦一生,思虑枯竭而死。 正是印证了那一句话,缘起缘灭,自有章法。 看着满屋子的画像,郭嘉轻轻点燃手中的火把,最后看了一眼笑靥如花的小姑娘,有些期待再见时的场景。 是不是还如记忆中一般……善良可爱又好骗? 信手一扔,火势在纸画间瞬间蔓延,既然要走,就不需要留下这些东西了,再说……小姑娘会害羞的,只留下这一副就够了。 怀中的画像缓缓张开,可不就是芙蕖的画像,但若是有识之士看到这副画像,定会惊叹作画之人,竟是将道法融合,圆润饱满,正是他的入道之作! 自那以后,他不再作人物画。 不是不能,而是不想。他将再画,应该是重逢的时候了。 离开了诡谲波折的乱世争权,结庐的日子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熬。忽悠一日,郭嘉似有所感,从茅屋迅速拔足而往,正看到光幕渐渐形成。 他的心跳开始剧烈跳动,大约一炷香的光景,郭嘉快要忍不住冲进去的时候,终于有一个身影渐渐在光幕中闪现。 半响,五光流离,郭嘉跨步上前,忽而伸出手涌进了光幕,似是抓住了什么东西,用力一拉,就看到…… 这才是……几经等待,夙愿终偿。 “……先生!” 芙蕖被郭嘉紧紧抱入怀中,力气是她难以想象的巨大,就像是……要揉进骨血里一样,这种力度却反而令她很安心,来之前她也曾忐忑。 两个世界的流速是不一样的,山海流转,沧海一瞬,她怕……先生忘记了她,也怕先生过得美满,自己伤心难求。 她过来之前,大师兄劝她不要轻易尝试,开启这层结界,花费了她大半的灵力,值得吗?如果没有结果,那么不如不好希望。 可是……终究还是过来了,也幸好她过来了,不然她的先生…… “先生,芙蕖来接你了,你可愿……” “我愿意。” 唇齿相依,也许只有肌肤相触才能感受到彼此的真实,他还以为他要等到发落齿摇呢!郭嘉轻轻一笑,忽而在芙蕖光洁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怎么了?” “没什么,我家芙蕖长得越来越好看了,以前的门帘子都梳起来后,漂亮得都让先生有些不舍得分手了!” ……还是一样的先生!芙蕖一笑:“那可是,如今我可是天墉城的妙法长老,手底下弟子无数,看你还敢欺负我!” 郭嘉一笑,真好:“芙蕖,唤我奉孝,好吗?” “……”叫不出口。 “……”郭嘉一叹,转而将她搂入怀中:“奉孝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的。” 芙蕖心中一甜,轻声呢喃:“我也是,奉孝。” 良久,光幕的五色开始暗淡,芙蕖一看,立刻拉住郭嘉的手,道:“快,我们快走,不然就来不及了。” “好。” 一高一矮,携手并进,跨过光幕的刹那,郭嘉回头看了看曾经的山河故里,没有半分留恋,从容地迈出了下一只脚。 天墉城山门口,有小弟子守门,忽而看到平日里清冷绝艳的妙法长老竟然与一青年男子携手而来,他擦了擦眼睛,觉得自己大概是……梦游了。 芙蕖长老可是天墉城大半弟子的梦中情人,怎么会被一个外来的小子抢走了呢!这不可能!可是……这不像幻像啊,他使劲揉了揉眼睛,确认没有看错,又掐了自己一把,痛意袭来,难道是……真的?! 新笔趣阁,哪家的小白脸!竟然这么好胆! 他转身就闪进了山门,准备召集一众弟子将这小白脸打出去,却不小心撞到了人,他一抬头,立刻低头:“掌门,弟子无意冲撞,只是……” 陵越却抬了抬手:“你先下去吧,这里的事我知道了。” 挥退小弟子,陵越站在山门口,看到芙蕖与郭嘉携手而来,及至眼前,他终于缓缓开口:“郭先生,恭喜!看你已经入道的模样,不如与在下过两招,你该知道——我天墉城的山门,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郭嘉转头看芙蕖,芙蕖摆了摆手,站在了一旁。 郭嘉:……看来他想娶芙蕖,还任重而道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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