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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傅司马仲骞出现在了御书房内,之前三位皇子都是站着的,但老人每次来都是坐着。 在整个大凉朝能享受如此殊荣的臣子可不多,司马仲骞算头一个。 “高渝,把果盘端给老大人。” 尘尧招了招手: “这是江南刚刚走水路送进宫的冰冻荔枝,老大人尝尝,甜得很。” “谢陛下恩赏!” 司马仲骞看了一眼泡在冰水中的荔枝,通体透红,伸出满是皱纹的双手剥了一颗放进嘴里,脸皮好像抽动了几下: “唔,确实甜得很。 可惜啊,老臣年迈,这冰冷的荔枝入嘴牙齿着实有些吃不消。 还请陛下恕罪。” “呵呵,倒是朕有失考虑了。” 尘尧笑道: “朕很爱这荔枝,盛夏酷暑,来一粒爽口又解乏,舒坦得很。 听说进贡荔枝的几家果商都是租了太傅大人家的地,说起来朕能有这个口福还是沾了老大人的光。” “殿下说笑了。” 老人目光闪烁,微微欠身: “哪有什么微臣家的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臣也不过是仰仗皇恩罢了。” “哈哈哈,朕随便几句玩笑话罢了,老大人不用拘谨。” 尘尧大笑一声,随即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老师,您身子骨不便,朕实不愿麻烦您老入宫。 但这次朕确实遇到难事了,想请老师解惑。” 司马仲骞神情一凝,颤颤巍巍的起身行礼: “陛下请讲,老臣定会为陛下分忧!” 当初尘尧还未,于宫中求学时司马仲骞就是给他传授学业之人,一句老师不为过。 这也是为什么司马家如今在朝堂上堪称文官之首的原因。 但尘尧罕见地说出这个称谓,表明其一定有大事要说。 “老师眼光毒辣,当猜得出朕想问什么才对。” “老臣斗胆一猜。” 司马仲骞就这么低着头说道: “陛下是否想问,凤安侯封王一事。” “没错。” 尘尧坦然点头,略带一丝愁容: “先帝遗诏时时刻刻回荡在朕的耳边,父皇与爷爷一辈子的心愿就是收复北荒故土,如今凤安侯立下不世之功。 按理,该封王。 但近日京城中流言纷纷,指责凤安侯在前线拥兵自重、藐视国法,将顾将军推上了风口浪尖; 朝中臣子也多有上奏,称凤安侯已然位极人臣,如此年轻便加封异姓王着实不妥。 朕思来想去,也不知该不该封王。 老师之意如何?” 侍奉在皇帝身边的高渝和小全子都低着个头一言不发,实则小全子两只耳朵已经全竖了起来。 司马仲骞犹豫片刻,躬身道: “陛下若是当真要问,老臣可否直言?” “当然,太傅大人畅所欲言,不管说什么朕也不会怪罪。” 老太傅这才缓缓道来: “顾将军从琅州一边军起家,多年来镇守北境、屡立战功,杀得燕人丢盔弃甲,为我大凉朝磨炼出一支铁血雄师。 这次又率十万边军北伐、血战两年收复三州失地,功勋卓着,天下莫不颂之。 老臣说句心里话,顾将军领军之才冠绝天下,陛下能得此臣乃上天眷顾。 再加上先帝又有遗诏,收复失地者可封凉王。 于情于理,顾将军都应当封王。” “噢?” 尘尧颇为诧异地反问道: ap “这么说老师觉得,应该加顾思年为凉王?” “陛下误解了老臣的意思。” 司马仲骞轻声道: “功劳是一回事、封赏又是另一回事。 顾将军年纪轻轻已然成了侯爵,在朝中乃是国之重臣,陛下已经极尽恩宠。 正如众大臣说的那样,顾将军尚且年轻,加封一字并肩王,确实有些不妥。 还有,还有……” 司马仲骞吞吞吐吐地才把下半句话说了出来: “陛下,当初平陵王也是手握重兵,恩宠至极,结果呢? 如今北境边军众将几乎都是顾将军一手提拔,倘若封王,过了十年八年,北境还有谁识得陛下? 臣不是说顾将军有不臣之心,但陛下是君王,总要考虑周全。 封王,还需陛下好好斟酌。” 尘尧目光闪烁,因为司马仲骞说到了他的内心深处。 “若不封王,是否显得朕过于小气了,恐怕会在朝中引起非议啊。 朝堂也好、民间也罢,支持封王者也不少。” “陛下这说的哪里话?” 司马仲骞挥舞着衣袍,极为认真地说道: “臣也好、顾将军也罢,满朝臣子能有今日谁不是深受皇恩? 陛下赏赐,那是臣子的福气,陛下不赏,那为国效力也是臣子的本分。 老臣相信顾将军是明事理的人,绝不会有任何怨言。 二十六岁的侯爵,我大凉朝开国以来少见,更遑论二十六岁的异姓王?” 两人就这么在御书房内你一言我一语,畅聊了大半天,聊的大多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也牵扯到了顾思年的王位。 一直等到天色渐黑,尘尧才一拍大腿: “哎啊,聊着聊着就忘了时辰,耽误老师回府了,朕这就让人备车,送您老回去休息。” “老臣如何当的起陛下如此礼遇?太傅府的车驾就在宫门外,老臣自行离去即可。” 司马仲骞起身弯腰: “老臣能说的都已经说了,还望陛下三思! 臣告退!” 老大没有半分留恋,就这么在近侍的搀扶下缓步离开了御书房,那腰肢,佝偻得很。 “唉~” 皇帝莫名地长叹了一口气: “没了个平陵王,难道又要多出个手握重兵的凉王吗? 君王难做,此话果然不假啊。” …… 梦回阁里,第五南山握着一张纸条翻来覆去的看着,嘴角挂着冷笑。 纸条是小全子送来的,上面只有一句话: 没了平陵王,又要多出个凉王吗? “妈的,这个司马老贼!” 坐在一旁的尘风愤愤不平地骂了起来: “早知道这个老东西没安好心,陛下怕是受了他的蛊惑,不打算封王了。”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猪都看得懂,平陵王会谋反,顾思年就不会吗? “我早就料到了。” 第五南山随手将纸条扔开: “咱们这位陛下疑心病重得很,哪怕没有司马仲骞的谏言,他也会往这方面想。 说出来,反而是好事。 要想为大将军谋取王位,这一关就绕不开。” 尘风眉头紧皱: “可我还是想不通,父皇都起疑心了,你还怎么成事?” “呵呵,很简单。” 第五南山重新捡起纸条,放在烛火中一点点燃烧殆尽: “让陛下明白大将军的重要性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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