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至死不渝（1 / 1）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唐无夜
————————————————————————
水里跃出的女子有着世间少有的美丽容颜，带着水珠的苍白容颜格外惹人怜惜。
利箭从她身后穿入，从她心口处穿出……
血水渗出……
紫衣被鲜血染成了暗色的红，血色开始从她的胸口蔓延，犹如一朵正在开放的妖艳花朵……
满身的银饰也开始沾染了红色……
她最后回眸的一眼……
透着惊疑……
…………
苗女侧身倒在了岸边，她的下半身还浸在水中。
唐无夜一个跃步就到了苗女的身边，他收起了手中的千机匣，静静蹲在那里看着苗女已经变得苍白的容颜……
她就那样安静的躺着，除开地上越来越多的血迹外，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唐无夜摘掉了爪套，伸出手去，缓慢的描绘着她脸的轮廓，动作温柔至极……
他那早已没了表情的脸开始变化，嘴角努力勾起，似乎想要笑……却没办法笑出来……
那本就暗沉的眼眸开始变得更加的空洞。
他细细的理着苗女额前有些凌乱的发，一下又一下……动作缓慢轻柔，像是在对待某种珍宝一样……
不顾那满地的鲜血，他慢慢的抱起了苗女，然后轻轻的捧起她已经闭上了双眼的脸。
一个分不清什么意味的吻落在了苗女那已经有些冰凉的唇上……
“本想相约到白头……”
我曾经……是真的很爱你……
想与你相约白头……
想对你说：
我爱你，至死不渝……
曲铃音……
阿音……
…………
荒无人烟的一处湖泊边，一名黑衣男子怀抱着一名紫衣女子，维持着拥吻的姿势……
如果不是这满地的鲜血，也许这画面会很美好。
唐无夜闭着眼，几乎以一种虔诚的状态吻着眼前的人……
明明杀死了她，杀死了背叛者……可他的心情却轻松不起来……
他的脑海里一直在回放着：
苗女那一瞬间空白的表情，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从惊疑到茫然空洞……
那双眼闭起的瞬间……
她倒下的那一瞬间……
就像是着了魔一样，脑海里不停的在回放……他努力想要放空大脑，想要不去想，却发现……他做不到……
够了……
够了！够了！！！！
够了！够了！够了够了够了！！！！！
…………
本来以为早已麻木的心脏开始再次跳动……
砰砰——砰砰——砰、砰……
一下比一下缓慢……一下比一下收紧……
紧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程度……一种窒息感悄然无息的出现……
…………
怀中的女子安静的闭着眼，看上去十分乖巧听话，只是她逐渐凉下来的体温宣告着一个不可避免的事实：
她的生命已经结束了。
感觉到怀中人逐渐凉下来的体温，唐无夜终于慢慢的放开了她。
他将她带到了一处看不见源头和尽头的河流处，然后小心的将她平放到地上，将她的手交叠着放到了腹部……
然后唐无夜开始清理起她身上已经半干涸的血迹……
红色……
红色……还是红色……
怎么清理都清理不干净啊……
他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目光开始涣散……
…………
过了好半天，他终于勉强打理好了她的遗容，有些涣散的意识也开始渐渐的恢复……
他将她放到一个简易的木筏上，正打算松手时却觉得缺了些什么。于是他将手探入自己的心口处，拿出了一个带着斑斑血迹的小巧银饰————那正是曲铃音以前不见的那个。
他将银饰小心的放在了她的双手处，然后一根一根手指的松开了抓着木筏的手……
木筏开始随着水流移动，木筏上的她也开始慢慢的离他而去……
唐无夜忽然觉得自己的脸上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正在缓缓的滑下……他用手慢慢的抹去，那大概是不小心溅到的水渍吧……
木筏渐行渐远……马上就会超出他的视线范围了。
本来立着像是一座雕像的唐无夜忽然动了，他运起轻功在水面上拼命的跑，去追赶那木筏……
不一会儿，木筏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将木筏拽住，拉到了浅水处……
他看着木筏上苗女容颜，有些颤抖的伸出手去，将刚才还回去的银饰又握在了手中，然后再次收入怀中。
随即他开始整理起自己的样子：
摘下脸上的半块面具，去掉身上明显的唐门标志，将头发全部散了下来……
然后……他躺在了木筏上……
他将苗女冰凉的身体紧紧的抱在怀里，将脸靠在她的脸旁，然后……闭上了眼。
水波翻动……
简易的木筏，载着一对男女缓缓的向远方游去……
…………
前方是一处瀑布，水流飞溅而下，溅起无数白色的水雾。
木筏慢慢的随着水流而动，它上面的一男一女就宛如没有生命的玩偶一般，一动也不动。
慢慢的，木筏接近了瀑布……
然后猛的掉了下去……
“哗哗哗——！”
水流击打在石头上的声音十分的响亮。
忽然失重感出现，唐无夜的意识慢慢的恢复过来，他紧紧的抱着怀中人随着万千的水流向下跌去……
落入水中的那一瞬间，犹如被千钧之力击中，他的怀抱难免一松……而这一松，再加上水流的冲击，他再也没能抓住那人……
【阿音————！！！】
唐无夜瞬间跃出水面，然后焦急的寻找着……
…………
不断的下水，拼命的寻找着……
整整一天过去了，从这里到下游更远的地方……唐无夜找到力竭也没能再看见那个紫色的身影……
—————————————————————
是夜，唐门。
唐无夜浑身冰凉，带着一身未干的水渍回来了。
唐晓月听说后，立刻赶去见他。她知道唐无夜在追踪着一个苗女，她本来想抢在他之前抓住那个苗女的，却不想那苗女的踪迹还真是隐藏的够好，她连续找了好几个月都没能找到那苗女。
一头被水完全浸湿的黑发随意的散着，一身滴着水珠的黑衣，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眼眸里黑暗蔓延，空洞异常，完全没有半点光彩。
“无夜，你……”
见到唐无夜这幅毫无生机的样子，饶是有再多的话，唐晓月也说不出口了。她现在心里有着一种隐隐的猜测……
他该不会是……
不……不会吧……
唐晓月不敢深想，再深想下去，唐无夜几乎就可以“死”了……
“是晓月姐啊。”
唐无夜的声音里没有半分生机，带着隐隐的死气。他那双毫无神采的眸子朝着唐晓月看了过来，有几分诡异的感觉……
“她死了。我……杀了她。”
嘭——————！
唐晓月的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一场烟花一样，瞬间嗡嗡作响……
什么？！
无夜杀了她？！亲手杀的？！
虽然说她确实是想要曲铃音死，但却没有想让无夜亲手杀死她。因为她知道，无夜还爱着她……亲手杀死自己所爱之人……
那这个人会怎么样呢？
唐晓月不敢再想下去了，她看着唐无夜那隐隐泛着死气的双眼，原本想骂出的重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到最后，唐晓月几乎是被唐无夜“看”走的，她只留下了一句话：
“你……好好休息。”
——————————————————————
第二日中午。
唐无乐正哼着小曲儿从外面回来，忽然他身形一顿，因为他好像看见了一个奇怪的人。
那人是个女子，有着窈窕妖娆的身姿，一身内门唐门女子的服饰。乌黑的发松松的挽起，上面别着一枚精巧的银饰。
那女子转过脸来……唐无乐觉得自己以前见的那些堪称绝色的花魁娘子简直就是路人了……
那女子有着世间少有的美丽，说是倾国倾城都不为过。精致的眉眼娇媚万分，琥珀色的眼眸里荡着万种风情，水润的红唇微微勾起，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微笑……
唐无乐不禁有些奇怪，看她打扮当是他师妹吧，却不知为何从来没有见到过……
而且她头上别着的那枚银饰有些奇怪……不太像唐门的风格，却是有几分五毒苗人的感觉……
抱着试探也许还有着调戏的心思，唐无乐接近了那女子，然后带着几分不正经的笑容道：
“不知这位师妹是从哪里来的啊，为何师兄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呢？”
那女子并不搭话，只是笑出了声。
那声音轻柔和缓，令人遐想万分，像是有一根羽毛在挠着唐无乐的心。
这姑娘……还真是个尤物啊……
“无夜！你？！”
正当唐无乐遐想万分的时候，忽然从他背后传来了唐晓月惊怒的声音。
然后他看着唐晓月直接拉走他刚准备调戏的那位师妹，而且嘴里还怒吼着：
“唐无夜！你给老娘把这幅鬼样子去了！快点！嫌不嫌丢人啊！”
唐无乐：……卧槽！那、那……美女是无夜那小子扮的？！
———————————————————
夜深了，一处唐门弟子的房里依旧点着灯。
大大的梳妆镜面前，一面容堪称绝色的女子正在对着镜子梳头，她带着甜蜜的微笑看着镜子的人，手拿一把银制的梳子缓缓的打理着垂在胸前的发……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轻柔甜蜜的女声在空空的房间里响起，带着几分诡异的缥缈……
那女子一边梳头一边念着这首女子出嫁时的梳头词，眼睛没有离开过镜子。头梳好了，她慢慢的放下了梳子，对着镜子微微勾起嘴角，似乎是在练习着微笑的表情……
“阿音，你爱过我吗？”
有些低沉带着几丝绝望的男音响起。
镜子中的女子带着甜蜜又幸福的微笑，道：
“我爱你，无夜。”
…………
烛光微动，墙上的女子的影子也微微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