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摧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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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姑?”

江朝欢思索他口中那老妪的名字,却实在想不出武林中何时有这号人物。一息之间,见那男子疾步走近,长长的影子已投在地上。

江朝欢将长剑插在土里,观察他行走步法,却见那人忽然停住脚步,俯身咳嗽起来,听那声音疲软惫怠,似乎身有隐疾。

老妪紧张地抢上去抚慰他,口中颇见关怀:“师兄,那里又疼了?时辰快到了,这小姑娘不顶用,待我捉了这小子来帮你。”

那人一把按住老妪,边咳边道:“我尧叟再不济,还不至于治不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你把那个小姑娘看好就是。”

说着揉臂直上,劲气激起尖利风声,全然看不出身上伤病。

江朝欢依着千面阵踏出一步避过,却见这尧叟的胳膊恰似会转弯一般,从他脑后又伸了出来,抓向他眼睛。这一下躲不开,两眼势必要被毁。他心念一动,右手长剑递出,送到尧叟左手之中,左手屈指一点,伸近尧叟肋下要穴,逼得他回手格挡!

“一手穿云破,一手点绛唇,好得很啊。”尧叟不知为何,怒气大盛,猛然攻来,口中叫着:“今日撞在我教……”

“慎言!”左近观战的罗姑厉喝打断他话,极为严肃,尧叟恨恨住口。

“焦?前辈姓焦?”江朝欢问。

尧叟却缄口不言,全力攻来,招招狠毒。江朝欢只觉他武功更胜罗姑不少,自己适才凭着一番巧劲躲过一击,实属侥幸,再走了两三招,就觉左支右绌,难以抵挡。

不一时,尧叟拧身而动,一掌挥来,正击在江朝欢肩头,肩上剧痛,长剑便即脱手!他勉力提气,右手却再使不上劲,这时,尧叟顺势来扯他左臂,他却不躲反迎,左手脉门便即被尧叟扣住。

尧叟集聚内力,便要将他震晕,谁知,转而一声惊叫甩脱他手,猛然一掌将他重重推开!这一掌情急之下力道极大,江朝欢的身子向后扑去,跌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尧叟急忙看自己左手,只见手背上面两个血洞正汩汩流出黑血。

“好啊,顾门宵小,还是善用这种歹毒手段!”尧叟又惊又怒,连忙点穴止血,却见两道黑线顺着他的手背上行,瞬时之间已至小臂。

江朝欢挣扎起身,罗姑已经奔去查看尧叟伤势。

“这是顾门摧眉钉,上有剧毒,你们若不放我二人离去,我们就在这里同归于尽好了。”江朝欢冷笑道。

他早知不是罗姑尧叟对手,仅凭自己之力只能脱身,却救不得顾襄,因而左手指尖一早藏了摧眉钉。他先卖几个破绽,引尧叟攻来,见自己受伤,尧叟必然轻敌,这摧眉钉装在指甲之中,趁着尧叟来抓之际一扣,插入他手背。而他自己左腕亦被尧叟折断,无力再提起。

尧叟初时只觉手上一痛,可马上就转麻木,渐渐整个左臂也麻痒难当。

他知道越是厉害的毒药,越不会疼痛,因为药性太大,瞬时之间就会麻痹神经。待听了“摧眉钉”三字,他更是眉头一蹙,口中呢喃“摧眉钉,折腰菱,二十年前,师弟……师弟就是……”





“顾云天!”

尧叟大叫一声,竟呕出一口黑血,接着又不住咳嗽。他也不再运功抵挡毒性上行,径自坐在地上,捶地恸哭,口中连叫“师弟……师弟……”

江朝欢也被他骇了一跳,见他一时哭一时笑,口中不住喃喃,目光也突然散乱,神情可怖,竟像是疯了。

罗姑连忙拍他背安慰,却见他大悲大喜,心情激荡,毒气上升极快,黑线已快逼到颈间。她放下尧叟,向江朝欢喝道:“解药拿来!”

江朝欢却不理,只是想着那尧叟所言,顺势激一激他,好教他彻底疯了,因而说道:“二十年前你们败于门主,今日你还是中计。可见你们终究敌不过门主,还不如早早弃暗投明……”

他猜度这尧叟是个性情中人,情绪极为激烈外显,甚至有些小孩心性。

听了这话,尧叟果真悚然动容,哭的更是撕心裂肺。忽然一口气堵住,竟引得真气窜行、四肢麻木,一下子栽倒在地。

“住口!”眼见尧叟被他激得疯症又犯,罗姑怒不可遏,一把拾起地上长剑,抵在江朝欢身上。

他知道虽然尧叟中毒,但自己也还是打不过罗姑,当下并不抵挡,安然注视着她。

“你不拿解药,我先杀了你。”罗姑手腕一抖,就在江朝欢肩头伤处刺入,顿时鲜血如注,江朝欢却反而一笑,道:“给了解药,你岂不是才要立刻杀了我?”

罗姑弃剑上前,一手捏住他右肩,狠狠一使力,“很好,不过你可别忘了,你现下在我手里,我可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看你拿不拿解药?”说着,手上加大力道,揉进他肩上伤口。遽然间,入骨疼痛让他眼前一黑,然而,他咬住牙不出声,仍定定凝视罗姑。

见他毫无惧色,罗姑两眼怒火更盛,脸上几道伤疤狰然欲裂,甚是可怖。

接着拾起那根木棒向江朝欢督脉悬枢穴点去,他腰间一麻,接着便觉全身如百蚁蚀骨般细碎磨人的疼痛。虽然在顾门受训,外出任务也常有受伤之时,可全不比此时难挨。又觉这罗姑武功路数前所未见,实在难以琢磨来路。

极力忍耐周身的疼痛,他扬眸直视罗姑,反而安下心来。

--她越是如此,越说明在乎那尧叟,就不可能在拿到解药前杀了自己和顾襄,那便还有生机。

“喂,你给我住手!”这时远处传来一声疾喝。原来顾襄悠悠醒转正看到这一幕,心中更诧异为何江朝欢会在此地。

罗姑听了她声音,才想起还有顾襄在手中,便舍了江朝欢奔向顾襄,将长剑抵在她颈间,哼道:“那么这个小姑娘呢?你自己不怕死,也不怕我杀了她吗?”

“她若死了,我更不可能拿出解药。”

顾襄还不明白解药之事,却也能看出此刻情势,不顾身前长剑,径向江朝欢走去,斜睨罗姑道:“不错,你尽管杀了我,我们四个就在这里同归于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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