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古岩铸炉出龙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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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一川没有在数百丈外的地方站定挥剑斩出青黄剑气,而是脚步不停姿势不变就这么持剑冲向朱素琼。

他想要将这叠势的步子迈尽至最后一寸,一如萧师兄平日里喝酒时压榨酒坛里的最后一滴酒水,物尽其用。

叠势的最后几步,每多跨出一步都是质变,都有可能成为水滴石穿的那最后一点雨露。

每一步跨出,苏一川的气势都要陡然拔高一层。

太玄境的朱素琼自然不惧,说是不屑一顾都算抬举一二了,但现在青黄剑锋所指向的,是修为在自在境的朱素琼。

“真像李长风。”

朱素琼略微愣神,老妪眼中,身前白衣少年的身影与昔日同样白衣的年轻人仿佛重合相叠。

长剑绕着手腕转动两圈,朱素琼大手一挥,一声冷喝之后,白光稍纵即逝。

“回去。”

佩剑远去,越过山间沟谷直下寻雪桥,回到了正伤心欲绝无处诉苦的主人手中。

这位不知何名的男弟子正满脸愁容,手里握着空无一物的剑鞘独自仰天叹气,活生生像是一个受了怨气却不敢言的妇人。

正当他笃定自己的佩剑凶多吉少要折在宗主手上之时,一道白光自天外飞来,稳稳插入手中剑鞘。

经历了失而复得的男子瞬间眼泪纵横,朝着山巅摘雪阁的方向一阵弯腰鞠躬。

对此朱素琼毫不知情。

还剑之后,老妪喃喃念了一句:“再来。”

一道气机绵延而去,接上了相邻的一座剑峰。

四座剑峰中,又属此峰离天最远,覆地最小,最是平平无奇。

然而剑峰山巅之处,正是这位落梅剑林的宗主居住之地。

有一剑自山巅出鞘而来。

剑名“龙水”,通体雪白剔透,不染纤尘。唯独剑尖、剑身、剑尾三点一线各有一小抹殷红,如同皑皑雪地中一朵凌寒独开暗自香的梅花。

此剑乃出自落梅剑林自家剑炉内,非独属于朱素琼,而是经传历代落梅剑林宗主之手。据说龙水出炉之时,落梅剑林才刚开宗立派不久,若也给剑一个辈分,如今的落梅剑林已是无人可以与之媲美。

这一点,有幸见过龙水剑真容的几位弟子再联想到几乎与其如出一辙的宗门服饰,一致认为可信度极高,无需考究。

落梅剑林四座剑峰,除去摘雪阁所在一峰,朱素琼居住山巅的一峰,众弟子的诸多事宜占去一峰,余下那一峰,便是落梅剑林的古岩铸炉所在之地。

落梅剑林雄踞阳川之南,屹立剑州多年不倒,名震江湖,剑术剑法之高占去六成,铸剑的本领也要占得四分原因才是。

正因如此,落梅弟子们占得优势,但凡给宗门做出些许贡献的,其佩剑都不会太差。

要知道,光是古岩铸炉收录在册有名的各式名剑便足足有共计七百八十二柄,这个数字不可谓不恐怖。

而这些成品中,当以龙水品质最佳,是为最上乘。

经过这么多年的岁月打磨,龙水剑杀敌无数,受日淬,聚月华,又被历代宗主剑意温养,更是不凡。





古岩铸炉位列龙水剑之下的名剑,有五柄,李长风与盛夷共同铸造的“流采”便是其中之一。

龙水入手,朱素琼吐气轻呵,呼气的动静却是尖锐刺耳,出嘴之气更是有形可见,似白雾沸腾。

朱素琼还剑握剑,意引龙水,不过眼皮子眨两下的功夫,苏一川自震雷岗一气呵成的青黄一剑如怒雷破云已转瞬劈近朱素琼身前。

摘雪阁上,盛夷不复之前玩笑心态,眉宇间似有淡淡愁绪。

昔年朱素琼没有接下初入太玄境的李长风一式青黄,虽是切磋,却也给她心底留下了一个心结。

今时今日,哪怕朱素琼心境已不复以往,盛夷仍有一点小小的担忧。

若朱素琼以自在境修为接不住苏一川的这一剑青黄,当年的心结会不会就此变成死结?

那这一场闲心玩笑的切磋可就太得不偿失了。

其实盛夷的担心不无道理。

苏一川这一剑,尽付一身真气,并且借了近十里无人拦路的“势”,隐隐有了几分吾身前无人的势如破竹之韵,更借了一路奔来路途上残留的朱素琼的剑意。

苏一川造就这一剑所运用的手段,让盛夷都惊愕不已,肯定了光凭李长风教不出如此弟子的想法。

一气吐出之后,朱素琼手中龙水剑本就雪白剔透的剑身变得透明起来,只能看得见剑身轮廓。

老妪开始凌空急速挥斩长剑,没有剑光,没有剑气,有的只是不断挥舞的剑影,就像是在编织构筑着什么一样。

只是速度之快,令人眼花缭乱,短短几个呼吸恐怕数百剑已然挥出。

伴随着朱素琼动作不断,其身前地面兀地浮现一抹雪白,仔细看去竟如晶霜一般,向前蔓延。

七月炎日不见雪的摘雪阁,今日竟然霜雪至。

山顶当真有些清寒泛冷。

问春秋剑尖越过地面晶霜范围边缘的刹那,苏一川身躯猛然一震,脚步缓了下来。

受了点阻碍,但少年脚步依旧算不得多慢。

可是当剑尖离朱素琼越来越近,苏一川的脚步就越来越慢,甚至到后来,问春秋剑身往后包裹住苏一川身形的青黄二气,都有了冻结浮冰之象。

在临近朱素琼周身两尺之内的时候,青黄真气已经被彻底冻结住,朱素琼停下挥动龙水剑,默默望着白衣少年。

老妪突然神情释然,一笑之后,弯曲手指一弹,气机如冰碎般破散而去。

苏一川面色一白,直接跪倒在地,双手拄着问春秋猛喘粗气。

他没想到,这一剑连碰都不曾碰到朱素琼。

朱素琼扶起苏一川,柔声道:“今日老身却要多谢你了。”

苏一川满头雾水,不明所以。

阁中盛夷略有激动,双手一把按在木栏之上,轻笑道:“没想到,往日心结今日得解。”

也对,朱素琼也已不是当年那个朱素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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