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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蒙见众人反应,知道自己的回复还算妥帖,长舒一口气。 他被“蒙恩者”这个头衔搞怕了。 在某种意义上,只要是信徒,都是蒙恩的。 主为每个人都安排好了世间的路,最终的蒙救者都将升上天堂,与神在一起,永生不灭,享受着幸福美好的生活。 信仰在逻辑意义上是不分高低贵贱的,所以拉蒙很难理解,为什么没有人跳出来质疑“有些人比其他人更蒙恩”这种违反教义的说法。 不然的话,“蒙恩的拉蒙”就能顺坡下驴不受这光环影响了。 自从有了这个称号,除了伯爵夫妇,每个人跟他打招呼都要在胸前划个十字,这样的举动拉蒙看在眼里感觉怪怪的。 但也无怪于信徒的恭敬,施展“神迹”并获得见证者,便有机会“列圣品”。 好在巴塞罗那还算遵守教礼,伯爵也还只有唯一一个继承人,便没有人尝试用公开欢呼的方式,宣布拉蒙为圣人。 否则并非世俗统治者的拉蒙只能加入教会,这与他想要过的人生可谓大相径庭。 但这也给了拉蒙一个警示,他应当更加世俗地行事,少在信仰上做文章,更不要再做超乎常人理解之事。 只是拉蒙有些疑惑,伯爵父亲的话有些古怪。 “巴塞罗那的伯爵拒绝她的提议”这样的话听起来像是在强调他的统治者身份。 在谣言事件里,伯爵未见得就不是受益者。 但转念一想,伯爵父亲假如能夺权,对他的好处明显更多,至少伯爵大人真的很疼爱他。 哪怕真的是伯爵开窍了,朝埃德梅辛德夫人下黑手,拉蒙也会装作没看见。 议事桌上的贵族们唱着欢快的乡间小曲——多少带点颜色,这群人一旦欢快起来,一定是要违反教会谕令的。 就在这时,一名年轻侍从走进大厅,告知众人使者不愿再次前去卡多纳城堡。 兰戈·佩纳皱起眉头,问这名侍从:“你追随的是哪位阁下?” 侍从恭敬地回道道:“是巴格洛纳的埃里·弗隆。” 兰戈·佩纳大感意外:“不是吧,是老弗隆的继承人对么?那么没种的吗?” 他有些鄙视地说道:“大不了就是在卡多纳挨顿打而已,算了我替他去。” 侍从颇有些不忿,想要开口争辩几句,兰戈·佩纳挥手打断他道:“行了行了,我知道巴格洛纳家和罗德里戈有些关系,你下去吧。” 挑衅的话被堵在半截,侍从一口气被憋在胸口,半晌无语,悻悻然退下了。 兰戈·佩纳觉得很有趣,看着年轻侍从的背影,向旁人询问道:“这是谁?” 两旁的贵族都说不知,对面的安格·戈拉斯没好气地回答他:“他叫卡米诺·戈拉斯,你若是想赏赐点东西,可以交给我。” 兰戈·佩纳哈哈大笑道:“若是你在巴塞罗那缺个姘头,我可以给你一头母驴!” 曼雷萨的领主在领地里收集了许多俏皮话,专门等着他的好邻居。 安格·戈拉斯摸了摸嘴角边翘起的八字胡,不紧不慢地回呛道:“那可是你的小心肝,我没想到你愿意送给我。” 兰戈·佩纳一张脸憋成酱色,爬上桌子就要翻过去揍对面的八字胡。 伯爵大人终于忍无可忍,用短杖“哐哐”敲起议事桌,呵斥道:“在君主面前保持好自己的礼仪!” 曼雷萨的领主已经爬到桌子上,抄起了八字胡先生的衣领,被伯爵一声呵斥,一时进退不得。 贵族们见兰戈·佩纳新笔趣阁撅起老高,僵在原地的滑稽样子,全都在辛苦地憋笑。 伯爵大人面沉如水,冷哼一声,瞅了瞅兰戈·佩纳,气恼道:“还不赶紧下来!” 兰戈·佩纳羞红了脸,推开要扶他的侍从,跳下桌子坐回自己的座位上,气鼓鼓地盯着安格·戈拉斯。 伯爵摇摇头,也不愿再管他,让兰戈·佩纳赶紧出发去卡多纳,便带着小拉蒙离开了。 安格·戈拉斯走到生闷气的兰戈·佩纳身前,曼雷萨领主别过头去不理他,八字胡先生便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尊敬的曼雷萨领主,”安格·戈拉斯顺势坐在狩猎者身旁的长桌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继续说道:“我说个有意思的事情,你一定很感兴趣的。” 兰戈·佩纳觉得自己在贵族中辛苦积累的人气形象,全都被这个可恶的八字胡整没了,如今正是气头上,根本不搭理他。 “我跟你一起去卡多纳堡。” 兰戈·佩纳觉得八字胡在消遣自己,这里面有什么有趣的地方吗?他怎么不知道。 “要是能骑着马牵着你在地上走,我便觉得这很有意思!”兰戈·佩纳横眉冷眼地说道。 “比这可有意思多了!”安格·戈拉斯的谈吐充满魅力,在他轻快的语气中竟能隐约听出几分真诚:“我准备去把佩罗·弗隆的监护权要回来。” 兰戈·佩纳呵呵地耻笑道:“别闹了,这样的话巴格洛纳家给出的财产就打水漂了!” 他又打量了八字胡一番,语气更嘲弄道:“罗德里戈能教的骑士技艺确实是最多的,十个你绑一块儿也赶不上。” 安格·戈拉斯甩了甩悬空的双脚,无所谓道:“贵族又不是只能去当骑士,外交谈判、领地经营,这些我不比罗德里戈擅长么?” 兰戈·佩纳像是看一个傻子:“巴格洛纳家就一块地盘,已经被那个埃里·弗隆继承了,你说的这些佩罗·弗隆学了有什么用?” 安格·戈拉斯正色道:“你带上我,出了城堡我便告诉你。” 兰戈·佩纳环顾四周,贵族们早就离开了,现在大厅里就他们两个人。 但他也不至于蠢到家,做了个起身的手势,两人便往门外走去,不一会去到马厩,取了坐骑滴答滴答地离开了城堡。 侍从们得了吩咐远远地跟在后面,兰戈·佩纳勒住战马,捏着马鞭抱胸说道:“你要是说不出什么花来,我便在这拿马鞭抽你。” 安格·戈拉斯收起笑眯眯的眼神,声音冷冽地说道:“埃里·弗隆在卡多纳堡逗留了一晚,深夜里与埃德梅辛德夫人密谋了些什么。” 兰戈·佩纳皱眉道:“我有个想法你不妨听一下,埃德梅辛德是个寡妇。” 安格·戈拉斯不说话,峻色凝视着狩猎者。 曼雷萨男爵耸耸肩:“行吧,埃里·弗隆这个杂种确实很有可能反水了。” 曼雷萨的狩猎者舔了舔嘴唇,他不得不承认这真的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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