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何妨明朝闻道(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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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灵之言,蓝星了然,此事无法隐藏,她大方点头。

“天啦噜,这这这,蓝星,你原来这么厉害的吗?”越灵崇拜的双眼,就差冒出星星了。

而蓝星对此则并无感觉,以她剑道造诣,要败一个越青云,本是应该。

若非是最上乘的剑道,一定需要根基配合,那越白京在她眼下,又算得了什么。

蓝星战败启夏堂首席之事,在整个越家,已经传遍,越灵三人知悉此事也属于正常。

越灵激动,越樾欣羡,越淼初闻,则是暗中咬牙。

接下来便是蓝星最不喜欢的浪费时间环节,偏偏越灵似乎一点都看不出来蓝星的不耐,靠自己一人之力,把蓝星拉入了毫无影响的会谈,一整晚。

次日,晨会过后,蓝星来到乐师那边,进行器乐入门课程。

这是必须要走的过程,每来一次,记一次出席,只有次数达到一定的量,经由乐师考核通过者,方不用每日报到。

今日是蓝星第一次上课,她也在昨日与越青云一战之后,改变了原先的策略。

她本不欲声张,不想惹人注目,只等最好的机会,一鸣惊人。

可昨日一战后,这个打算必然是已经落空了。

既如此,那便用最高调的行事,一路高歌。

器乐课堂,设在芳林堂东边小院,蓝星故意掐着时辰,在最后一刻踏入课堂。

当蓝星来临的时候,乐师都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只等钟声一响,便开始授课。

而蓝星最后一个,踏着钟声走进了课堂,此举便惹得乐师不悦了。

“老身年已七旬,尚且能提前一刻钟前来,你身为初入门弟子,首日便最后时刻才至,此举未免怠惰,望你下次注意。”

蓝星不言,更是丝毫不为所动,步伐不停,随意找寻了空位坐下,将琴摆放桌上。

乐师彻底被忽视,在众多新人弟子面前,却是丢了颜面,怒上眉梢,语气加重,“器乐者,礼也,尊师之礼,你恐怕也须再学,迟至之人,名字报来。”

“越蓝,有一问想向先生讨教。”蓝星起身,表情丝毫不动。

乐师虽说不悦蓝星而行为,但身为乐师,弟子有问题,她自然不便推脱,便说道,“你说。”

“学无先后,达者为师,此言先生可认同?”

乐师点点头,“我辈求道,欲攀高峰,此心当时刻秉持。”

蓝星同暗自点头,这乐师能说出这样的话,那也算她起码态度值得肯定。

“那先生所言要我所尊是师,是师,亦或是先生?”

乐师不解,却也没有回避,“老身在此教授弟子器乐入门,便是你们之师,是师是老身,有区别吗?”

蓝星眼神一凛,铿然答道,“有,若先生强勉我对你尊礼,我无话可说,日后会注意言行,若是要我对师尊礼,那先生恐怕,未必能为我师。”

蓝星此言一出,满堂皆惊,乐师更是不可置信看着蓝星。

来此地上课,都是乐理技法尚未入门的弟子,而乐师一人教授所有器乐之学,精通各种技法乐理,在芳林堂之内,都是德高望重之人。

而这新来的弟子,竟然敢说她未必能做自己之师。

此言对乐师而言,已经是极大的冒犯,此事处理不当,蓝星可能被逐出越家。

当然,也还有别的可能,只是那种可能,真的有吗?

短暂惊愕后,乐师闭眼摇头,“坐下吧,老身不怪你少年气盛,下不为例。”

蓝星听此一言,思考一瞬,还是决意依她之言坐下。

旁边众人却是不屑鼻嗤。

“还以为有多了不起,原来空口白话。”

“要不是乐师宽宏大量,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

蓝星对这些声音,从来不屑一顾。

她之所以如此,只是因为乐师之言,赢得了蓝星尊重。

若是这乐师听完蓝星之言后或嗔或怒,蓝星不介意当众让她自是苦果。

可她不但没有与蓝星麦芒相对,反而甘受一个新人弟子恶言,对此还不予计较,更没有以地位压人。

如此作为,若是为了自己出头而践踏,那便和蓝星初心有违,她做不出来。

第一堂入门之课完结,乐师离开之前,深深看了蓝星一眼。

而后学徒散去,蓝星跟上了乐师步伐。

在一棵粗大银杏树下,乐师停下了步伐,背对着蓝星说道,“若是来致歉的,便回去吧,日后好生修行便可。”

“我想问乐师,不计出席数量,直接通过你的考核,能不能算是出师?”

听闻蓝星之言,乐师转身。

她看到了蓝星眼中的坚定和认真。

“自然。”

“好,那我在此,请乐师出题。”

乐师沉默一瞬,而后点点头,“便以这一场秋叶为题。”

蓝星自琴袋之中取琴入手,翻掌之间,琴身急转,蓝星则就势盘坐,琴停落在腿上。

玉指一勾,龙吟弦上。

一声过后,蓝星素手连弹,琴声回荡处,处处萧索,杀意惊天,无半点秋叶悲落之感。

起伏之间,似有万马千军列阵,音响之际,更有尸山血海落成。

乐师大惊失色,弦上之境,宛如真实,她所立身,已然不是芳林堂银杏林之内,而是血云漫天,焦土陈尸的宏达战场。

声声袭来的,不是琴音,而是刀光剑影,是火箭飞石。

琴声再转,血云盘旋之间,吞天巨兽现踪,大口一开,焦土龟裂,城摧寨倒。

而后大风起,卷苍云横过。

就在此时,蓝星猛然一按,天地之音,尽数消弭。

乐师眼前所见之景,也顿时化作云烟消散,她意识归来,只有一片秋叶落下。

她不知此刻,自己已然口鼻溢血。

“为何停下?”乐师大声责问。

曲才一半,蓝星已见乐师难以承受,她不愿这老人无故遭劫,自然要停下。

“乐师,若再继续,你性命堪忧。”此曲一出,蓝星再装模作样,便才真实对这乐师的不敬。

鲜血滴落,乐师这才明白自己状况,她宛若失神,跌坐在地,喃喃自语。

“为何停下,得闻此曲,夕死可矣。”

老泪和老血相混,琴心和琴声相随,乐师此刻,一心之念,便是那未完的一曲。

蓝星起身,收琴入袋,“此曲非是我之极限,你若只满足于此,则不配听到剩余之声。”

乐师眼中露出了希冀之光,“这还不是极限吗……哈,老身才是那井中蟾蜍,只是,老身已年越七旬,再难有提升,更高明之曲……”

乐师说完,哑然失笑。

“何须妄自困心,你方才才言夕死可矣,但持一心不灭,何尝不能明朝闻道。”蓝星说完,转身离开。

乐师缓缓站起来,口鼻溢血,是她精神太过集中,要领略琴中之意,可意难领,她力有未逮,因而身体承受不了,实际并无大碍。

此刻于她而言,蓝星一句“但持一心不灭,何尝不能明朝闻道”,如重鼓在内心敲响。

曾几何时,这又何尝不是她之初心。

然困境太久,年华逝去,岁月的摧折中,她也难免感悲己身行将就木,琴道已远。

可今日得见蓝星,她,恐怕不满双十之年吧?

竟能出此曲,这琴之一道,和年龄又有什么必然联系呢。

乐师离开,回去之后,亲自批下了:

“越蓝,曲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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