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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几乎有几秒是安静到近乎于静止的。
电梯运作的轻微嗡嗡声,医院里一直回荡着的谈话声,电子屏幕发出的滋滋声,在这一刻都好像暂停住了。
管红雁的手还死死拽着佘莫楚的衣袖,但是在这声巨响之后,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
在很短的几秒钟里,在很长的几秒钟内,没有人说一句话。
管红雁感觉自己的指尖出奇的冰冷,她下意识缩了缩指尖,才发现她的手还紧紧攥着佘莫楚的衣袖。
几秒钟前,华斯伯的最后一条信息发出之后,佘莫楚就疯了一样想要回去,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从之前的一段对话中也可以听出,华斯伯心存死志,而且他的死亡是关乎这个世界存亡的大事。
就如他自己所说,他必须去死。
她不是什么聪明到通过只言片语就能推断出事实真相的人,但是从华斯伯的表现就能看出,那一定是一个很大,很大的秘密。
是一个永远不能说出去,一旦说出去所有人都要完蛋的秘密。
佘莫楚一定从那一通电话里面得知了什么。
而佘莫楚在得知这个消息的一瞬间,就知道华斯伯会选择死亡了。
不论如何,不能让他看见华斯伯死亡的现场。
管红雁就是抱着这最后一丝信念,拼了命的把佘莫楚从那个房间中拉出来的。
他那时候的指尖是冷的,呼出来的气也是冷的,抬起眼的时候,那只银灰色的眼睛几乎竖成了一条线。
但这时候的佘莫楚给人的感觉并不冷,他整个人眼睛血红,面部肌肉由于过分用力,已经出现了生理性的痉挛。
哪怕是这时候,那张脸依旧是瑰丽而又吊诡的。
不如说,平常那种懒懒散散的样子反倒是压抑了这张脸的存在感,而这种近乎于崩溃边缘,徘徊在不堪之间的神色,才是这张脸的正确表现形式。
只有这时候,佘莫楚才是“非人”的。
管红雁不受控制地恍惚了一瞬间。
佘莫楚这人身上的气质,是只有受到不堪承受无法接受的重压,才会迸开的。
能够塑就他的只有痛苦,精神被压低到尘埃里,枝叶和根茎被碾成烂泥,才会开出花来。
那又要多少的痛苦,才能塑就一个佘莫楚呢?
“佘……”她开口想叫一下佘莫楚的名字。
这时候,她才感觉到,刚才还在疯狂挣扎的佘莫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安静下来了。
不如说,太过安静了。
然后她才听见一个非常沙哑的声音:“别跟着我。”
那段冰凉的胳膊从她的手中抽出,佘莫楚头也不回的踏进了旁边半开着的楼梯间里,整个电梯间一下子就空荡了不少。
好一阵,电梯间内的三个人才缓过神来。
“云广哥……”鲁长风小声道,“楚哥……没事吗?”
他不是第一次看见他楚哥这样了,平时那种懒懒散散就像是他的保护机制,但这个机制不是为了保护他自己,而是为了保护周围的人。
一旦这个保护机制被掀开,那么受伤的也不会是佘莫楚,受伤的只会是别人。
“你是普通人,我也是普通人,”云广缓了一会,“对上佘莫楚,你能保证自己安全回来?”
管红雁一梗,十分诚恳道:“不能。”
感觉自己有被cue到。
别忘了之前她就是多想了一下,就直接面临sancheck的情况。
佘莫楚是个随时都可能会开启友伤的不定时炸弹,在他尚且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时候,思考和他有关的话题都会出现危险。
跟别提现在他自己都濒临失控的情况了。
这种情况下,别说救他了,对上佘莫楚先自救吧。
“而且,佘莫楚选择自己离开,就是知道要是他留下会弄出更大的问题,”云广摸摸鼻尖,“更何况我觉得,他暂时应该是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
他能主动离开,就说明他目前尚且还能主动掌握住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管红雁感觉有些茫然。
“等,”云广垂了垂头,在手机上面点了几下,“不要去追究佘莫楚刚才得知了什么,我们作为san值有限的普通人,能够接触的只有前辈遗留下来的安全信息。”
“岳闪,”他扬了扬手中刚刚被接通的电话,“你们那边有新发现了吗?”
“我们已经把定愍帝时期的记录盘包浆了,”岳闪的声音非常及时把所有人从华斯伯的死和佘莫楚的崩溃中拖了出来,“感觉单独一个案例还是不能分析出来他们到底在干什么,你们最后有没有找到其他相似事件,全部总结到一起试试看呢?”
“我们现在回来。”云广很快回答道,“周期性是七百年一次,我们已经总结出了大部分可能和这个有关的事件。”
医院下方,华斯伯实体的方向已经被去而复返的警察围了起来,离开滇南二院的时候,云广他们匆匆路过那片盖着蓝色无纺布的戒严区,和几个云岭的特别调查组成员擦肩而过。
“小华……”站在医院门口,管红雁下意识开口,想要找华斯伯准备回办公楼的车。
两个字刚出口,她才下意识反应过来,华斯伯已经不在了。
“打车吧,”云广很快上前,拦住一辆从门口路过的出租车,“师父,丰泽大厦。”
鲁长风最后一个上车,他会回过头,看了看逐渐赶来的警车和那个被团团人影围住的地方。
他的视线逐渐落到滇南二院二十五层的方向。
无力阻止看着华斯伯死在自己身后的佘莫楚……没事吧?

佘莫楚……或者说白烬述这会确实算不上没事。
虽然华斯伯不算是真正死在了他面前,但是给他造成的精神冲击非常大,几乎有那么一瞬间,白烬述的大脑都是一片空白的。
和上一次在【弃我去者】中,第一次见面就得知他们注定会死在这一天的陌生队友不同。
华斯伯,这个同为密大同学的队友,对他的意义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远大于之前那些陌生队友。
这样的队友死亡,所带给他的冲击非常大,大到白烬述一下子都没有反应过来,那种几乎与盖顶的崩溃就已经击溃了他。
就像是忽然被打开的闸口一样,无数非常浓烈的情绪灭顶一样盖过来,让他的大脑都宕机了几秒钟。
还好大脑宕机了几秒钟。
不然就是这几秒钟的时间,就足够他给这个已经够麻烦的世界再添上一个新的麻烦。
这个世界已经足够崩溃的了,真相太过容易获得,而所有人都生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中,掩耳盗铃地发展着岌岌可危的文明。
这种情况下,要是真的降神,不管来的是佘莫楚的那个东西,还是来的是怀嘉木,都会给这个世界一个劈头盖脸的嘴巴子。
神明是不可控的,哪怕是怀嘉木也是不可控的,克系的神明又不是他白烬述的小精灵,怎么可能指哪打哪。
在这个全是克系生物的地球,想要依靠某个特定的存在保住所有人类,那就算是阿撒托斯来了都没辙。
再召唤出来一个邪神,极有可能会出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他不可能去赌这个可能性。
但汹涌的情绪总得有一些发泄口。
不然任由它上升,到时候就不是他说不想就能不想的事情了。
而且……华斯伯的死,不论是属于佘莫楚的情绪还是他,都很不爽。
非常不爽。
白烬述面无表情走在这个已经截然不同的世界里,原本什么东西都没有的消防通道走廊里面,现在简直堆满了这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克系生物。
不过和之前的视野不同的是,这次他无比清晰地感知到了,这些克系生物都是真的存在的。
他们真的,就这样存在于人类的城市中。
白烬述伸手,面不改色地拎起一株扎根在墙角的克系植物,然后扯扯嘴角,无视了上面生长着的浓密尖刺,把它彻彻底底从地上拔起。
有像是松鼠一样的克系生物在枝叶跳来跳去,被他一把抓住,冷着一张脸,丢进了那团克系植物中去。
浓密的尖刺捕捉到猎物,精神抖擞地全部竖起,不出几秒,被白烬述丢进去的克系生物就被消化成了一团雾气。
然后他蹲下身,把那团刚刚进食完毕的克系生物,一点一点,拆成了垃圾。
刚才才把一个活生生的生物消化成一团武器的尖刺在察觉到危险之后疯狂地向抓住他的肢体输送毒液。
但是没有用。
绿色的鳞片在这双手上一闪而过,神话生物之间,当然也是有等级的。
不巧的是,佘莫楚很高级。
医院二十五层无限接近于天台,从这里上去,只需要再往上爬四五层左右的楼梯。
弹幕上面的观众早已经在十几分钟前就呆滞住了,随着白烬述一路往上走一路清理的动作,不少已经看出端倪的人也发现了这个世界面临毁灭的根本问题:
【嘶……云岭这个世界。】
【佘莫楚怕是已经能看见了,这会我们看不见的东西,在他眼里应该都已经出来了。】
【得亏第一个发现的是佘莫楚,要是别人,这会已经疯了吧。】
【云岭的四分之一……果然不是好拿的。】
【他们这个世界从根子上就是问题啊。】
【怎么了?是很难解决吗?很棘手吗?】
【嗯……这么说吧,一般来说大家的出身空间不论如何,能够发展到接触基金会的程度,就代表人类文明已经形成一个极其完整的体系了,所有大家都会认为自己是本星球本空间内原生的智慧种族,是自己所生活的这片土地的拥有者,这应该是大部分人的共识吧。】
【云岭这个空间的问题在于,很有可能在在这个星球上面,统治地球的实际上是别的生物,更糟的是这些生物是克系生物,人类为什么没有发现过他们在这个地球上的踪迹,只是因为人类进化出了一种屏蔽的机制而已,在撞破之前,所有人都会无视这些生物。】
【然后呢?所以棘手的地方在于只要这些东西存在,人类就会因为这种错误的视觉出现各种错误,然后导致意外吗?】
【不,棘手的地方在于,这个秘密非常要命,但是又非常容易被发现。】
【看佘莫楚的表现就知道,云岭的这个世界中已经铺天盖地都是克系生物了,他们的这种保护机制在克系生物增多的情况下非常容易被击穿,任何一个意外都有可能导致任何一个人成为知情者,而一旦得知这个真相,这个人就完了。】
【人类注定无法直面克系生物,这是生物层面的,直面这些大脑无法接受的东西就会判定sancheck,san见底就会疯掉。铺天盖地都是这种东西,就说明一旦某个人撞破真相,他就会不断过sancheck。】
【所以这个空间中的人类……可以说是在钢丝上行走的,一旦偏到世界的另一面,那就再也回不来了,不管是觉悟很高为了人类自杀的,还是不想去死只想苟活的,或者是彻底疯掉想要把这个消息散发出去拉更多人下水的,这些人在知道真相的一瞬间,就必死无疑。】
【嘶……我懂了,一旦发现就是死局,但是没有人发现,就不会有人解决,而一旦有人想解决,这人就一定会死。】
【怪不得密大在往里砸人命……】
随着弹幕的讨论,白烬述也一步一步走上了医院的天台。
滇南二院的大楼很高,从这里看下去,能够俯瞰很大一片城市。
他在神经被新笔趣阁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个景象。
那是克系生物仿照着人类的聚居地建立的城市。
而人类真正的城市呢?
白烬述走到阳台边缘,看向这个不再熟悉的世界。
城市的钢筋铁泥之间,和汽车一起穿行的,是无数从未见过的克系生物,泛着金属色泽的枝叶藤蔓攀附着电线杆和路牌而上,在红绿指示灯前开出长满獠牙的花。
新人无意识绕过人行道上横着出现的巨大树木,和树上泛着不详气息的卷曲触手擦肩而过,抬步绕过地上沾有腐蚀性液体的坑。
天空中和云彩一起存在的是宛如绸带一样的飞行生物,他们缠在朵朵白云身边,像一些被打翻了的调色盘,让天空泛着浓郁的杂乱的色彩。
飞机从云中穿行而过,巧妙地向右侧滚,机翼擦着那东西的触角而过,勾起一丝浅色的正常的云。
随机,绸带一样的生物就伸出触须,把云彩重新捞进了自己的身体范围内。
san值几乎是如同泄洪一样疯狂下跌着,白烬述站在天台边缘晃了晃,恍惚间听见楼下有人尖锐的喊声:“有人要跳楼!天台上是不是有人要跳楼!”
他睁开一只眼看下去。
聚在一起的人群下意识留出了一个非常规整的圆形空地,人们挤作一团,却没有一个人向那个位置迈步。
在那个原型空地中,一株像是灌木一样的植物已经长到了三四层楼的高度。
在他们头上,有着长长翅膀的克系生物飞过,掀起女生额前散落的碎发。
她以为是哪里起了一阵风。
人类对自己生活在这样的世界中一无所知。
白烬述站在天台边缘,看着这个任何人都不可能接受的真实,一瞬间全然理解了这个空间内发生的一切。
为什么会发生许多变道的离奇车祸,因为司机实际上是在躲避克系生物,只是他们的大脑为了自保,不会处理这段信息,所以他们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在干什么,只以为自己还在开直线。
ap 车辆,行驶在马路上的车辆,是人类社会中目前能够达到的最小单位速度最快,具有强烈秩序性的交通工具。
一旦视线收到阻隔,这种强秩序性遭到破坏,它就会展现出前所未有的事故发生率。
而那些事故多发地……白烬述的视线落到地面上那株植物的身上。
那些路段上,一定存在着这种已经深深扎根于地面的植物,或者存在着什么克系生物的巢穴和聚集地。
但视觉和大脑能屏蔽所有的克系生物,感官却不行,一旦有某个司机明确的清晰地感觉自己撞到了某个东西,却看不见这个东西的所在。
那么在他寻找这个撞到的东西时,他就一定概率突破大脑的封锁,击穿自己的防御机制。
这才是为什么部分人会拒绝接受采访的真相,他们知道了世界的真实,同样也看见了得知真相的自己已经既定的结局。
他们的人生已经进入倒计时了。
这些东西防不胜防,避无可避,就算不立即为了不将消息传出去而死,等到san值见底,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死。
这个消息,根本不是一个能够传播出去的消息。
为什么最开始的陆芝瑜会囤货,因为她认为只要待在家里不出来,就会没事,她就不用再面对这个满是克系生物的世界。
她听了秦胜的电话会选择一起自杀,是因为她看见了横竖都是一死的未来。
为什么那个交警小田会一反常态的做大扫除,把房子里面的墙皮全部铲掉,把所有东西都扔掉,在钢架床上留下清晰可见的划痕。
因为他试图把那些已经生长在自己宿舍中的克系生物全部清理出去。
他并不是在用水来做某种屏蔽,他只是无法接受自己的身边竟然全部都是这种东西,他把那些沾染了克系生物的物品丢出去,把墙壁上面的克系植物全部铲除,说不定还和宿舍中的克系生物产生了冲突。
在这样的冲突后,他身受重伤,san值濒危,很快就死在无人知晓的宿舍中。
为什么那个出现车祸的车主会骑着骑着自行车忽然坠桥,在他的眼中,世界也一定不是正常的样子了,他所认为的路不一定是路,他所认为的墙不一定是墙,在理智值跌落的同时,处理事物的能力同样会一齐跌落。
还有那个生物博士的大弟子,他以为自己只要不看见就会没事,却没想到失去了视觉,其他五感反而更敏锐,他更能感知到这些东西的存在了。
生物博士的二弟子,他可能是在看见蘑菇的时候忽然明白了什么看见了世界的真相,精神崩溃开始无差别砍人,也有可能是吃下了攻击神经的毒菌子从而对所处的环境出现了错判,从而误认为身边的人都是克系生物。
而最重要的是,那个村庄。
楼下以为他要跳楼,匆匆上来了好几个警察,云岭的调查人员跟在警察后面,看见白烬述惊讶地瞪大了眼。
白烬述朝着他们做了一个手势,侧身从他们身边穿过,朝着楼下而去了。
身后传来云岭成员的解释声:“呃……不是跳楼,这个是调查组里面一个专家,他上来是为了查案,误会误会。”
而最重要的,是村庄。
白烬述感觉之自己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躁动,属于佘莫楚的情绪,华斯伯的死亡,整个世界千百年来无数人的牺牲,现在全部堆到了他一个人的身上。
没有任何一个人调查到这步,成为唯一一个知道了真相的人后,能不为这些牺牲而动容。
村庄,一定是最重要的突破点。
那是一个近亲结婚的部落,少说也已经有几百年都保持着这个习惯,假设他们的习惯是从上一次七百年的时候产生的。
近亲结婚,使他们的基因中某些具有缺陷的基因代代富集,导致了所有村民都会有遗传的家族性精神病和红绿色盲。
而近亲结婚同样会导致遗传紊乱,他们体内人类先祖一代代进化遗传下来的防御机制失效,导致他们被人类祖先构建出来的伊甸园抛弃,一出生就能看见世界的真实。
那他们是怎么做到,让自己的村落内一直没有克系生物存在的……
白烬述走出滇南二院的大门,看向大楼侧面被警戒线围起来的华斯伯实体,忽然有了一个大胆至极的猜测。
近亲结婚会导致非常复杂的遗传问题,他们身体内缺少某些基因,所以他们失去了人类保命的防御机制,同样,他们的身体内也富集了某些基因,让他们带带遗传了隐性遗传病。
所以……假设这些人的身体中,留存下来了一些现今人类没有的东西呢?
亲眼目睹到同伴的死亡现场,他心中的那种沸腾着的冲动并未消退,甚至更加明显了。
但对于真相的渴求前所未有地盖过了一切。
云岭和他没什么关系,但是为了华斯伯。
为了宁愿自杀而死的华斯伯。
云广的电话此时非常适时的打来。
“佘莫楚,”听见他接电话,云广的声音明显长出了一口气,“你还好吗?”
白烬述:“没死。”
“那就行,”他语气不佳,但云广非常善解人意地一笔带过了之前发生的事情,“我们和岳闪一起盘了一下目前这个世界内每七百年出现一次的事件,发现了这些事情的共性。”
那就是足够大,足够浮夸,囊括范围足够广。
管红雁站在小白板前,把所有事件全部都画了一个圈。
“这个,一场连续了三年的古代战役,这场战争几乎把所有当时所有已知的国家都卷了进去,死了不少人,战线拉的极广,几乎没有一个国家置身事外。”
“这个,一片非常浮夸的巨型雕塑和神庙,为了建造他们,需要从各地不断抽调人手,死了很多当时的劳工。”
“还有这个,一场非常具有代表性的教派传播,几乎是同时间,西方区域信奉的宗教开始借传教为借口开启远征,而东方地区则出现了几句代表性的取经团队,两边同时发生在同一时间段内,并且在这个过程中都死了不少人。”
“这件,一种当时席卷了整个地球的瘟疫疾病,死了很多人的同时,大部分国家采取的方式都是下派医生,让治疗者在国家中行走。”
“还有定愍帝时期,大兴祭祀死了不少人,而因为皇帝喜欢上行下效,所以这种教派被以一种风卷残云的架势推行到了整个定朝中。”
“这些事件虽然借口都不同,但是共性都是一样的,”云广轻咳一声,“那就是他们的这种事件规模都非常大,可以说每次都是席卷全球,囊括全球。”
“还有一个就是疯狂死人,”岳闪接道,“不管是战役还是瘟疫还是大兴土木,这些时期最明显的就是死人。”
可以很明显的从这些总结中看出,解决问题的手段一定需要铺开一个非常大的摊子,然后就是大量知情人的死亡。
白烬述的脸色看起来非常沉。
“莫楚,”云广沉思一瞬,“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我不去探究,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世界毁灭的真相,这是我们不能接受的对不对?“
“你这是两个问题,”云广看见佘莫楚抬了抬眼皮,盯着他看了半晌,“是,我知道了,而且你们不能知道。”
这个真相完全不是上个空间中那样扣个san就没事的。
只要还在这里待一天,这个真相就是人类的大脑无法承受的。
“好,”云广非常淡定地点点头,显然是已经知道了这点,“那我们不会去过多探究,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你可以吩咐我们,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就停止调查。”
管红雁轻轻吸了一口气,显然是从云广的这种应对方式里看见了华斯伯的影子。
房间里一时间沉默了一瞬,白烬述靠在墙上,浅浅呼出一口气:“我去一趟昌兰那里,你们让云岭去联系密大,不要说别的,就说我们这里有人已经知道了世界的真相,并且能够保持理智,然后让密大直接联系我。”
他有一种预感,那个村庄一定是几百年前的危机中,当时的人类留给他们最大的,最安全的线索。
时隔五六天,白烬述第二次站在了这个村庄前面。
只不过之前村庄中还是隔着篱笆虎视眈眈盯着他们的村民,而现在,这已经变成了一个空村。
昌兰站在门口,身边是他们组织仅剩的另一个队员:“云岭跟我说了,全力辅助你,出现任何问题都不要思考过问。”
真相不能被人类接受,得知真相无法保持理智,这两条消息短短一天内,就已经传遍了整个云岭。
而白烬述,成为了这个落入水中,已经快要被水面淹过头顶的组织,唯一抓住的一根稻草。
白烬述站在村庄门口,一言不发。
在昌兰面前的是一个空村,但是在他眼中,这个村庄和外界没有区别,它里面同样长满了克系生物。
难道他的推测是错误的?
自从华斯伯死亡之后,属于佘莫楚的情绪就一直被他无差别吸收着,他就像是行走在钢丝上的本世界居民一样,也同样走上了一个非常岌岌可危的道路。
愤怒是他的第一驱动力,一旦发现不了解决这个问题的方式,佘莫楚岌岌可危吊在及格线上的降神进度立马就会提升,把事情推向无法解决的方向。
白烬述深吸一口气,提步往进走。
如果这个村庄中同样存在克系生物,那就无法佐证这些村民都失去了防御机制的猜测,从而让他的全部推测失败。
好在结果是好的。
白烬述蹲下,在村庄的建筑物旁,轻而易举地碾开了一片昌兰看不见的植被。
这是新长出来的植物。
换言之,在村民离开了村庄之后,克系生物进入了这里。
他应该知道了答案了。
人类是无法战胜克系生物的,人类从来对上它们就不可能有还手之力,建立在生理上的差距,让两方从来就不在一个起跑线和赛道上。
人类的先祖能够找到出的唯一解决方式,就是把这段记忆传承下去,刻进dna里传承下去,它让你的眼睛忽视他们,让你的行动避开他们,让你的大脑无视他们。
他曾经以为,掩耳盗铃就是人类文明发展到了现在的唯一手段。
但现在,这个村子的存在告诉他,人类的传承中,一同存在的或许远远不止这一种基因。
人类的衰老就是端粒逐渐消失的过程,无数代过去后,总有基因会被迭代消失。
在近亲结婚的过程中,避世村庄中的人,属于防御机制的基因出现了突变,遗传紊乱,导致他们无法和正常人一样无视那些克系生物。
但是他们也同样传承富集下来了一段其他人类迭代消失的基因。
这段基因,才是人类七百年一大变,能够发展至今的重要手段。
可以称它为一种信息素,但是如果让佘莫楚来说,这种基因有一个极其方便理解的名字——
旧印。
它有着驱逐神话生物和邪神的作用,这是一种只针对于这个世界上原生克系生物的旧印,代代相传的旧印。
它存在于每个人类的基因中,或许一个人的时候还不明显,但是当人类聚集起来,聚成部落,建造城邦,形成文明,那么每个人身上的这段基因加起来,就足以让神话生物避开人类的聚居地。
每七百年,这段基因逐渐迭代失效,被驱逐的克系生物重新进入人类的聚居场所之中,这时候,需要有人再次把这段基因传遍全球。
这个行动会在历史上留下非常浓墨重彩的一笔,但是在下一个七百年到来前,不会有人知道,他们的文明曾经无数次濒临毁灭过。

三天后,有一队小队到了某个岛屿上。
白烬述站在小岛的边缘,在他手中,有一张满是各国文字的纸张。
这是一张名单。
名单上面,是所有迄今为止有记录的牺牲者。
最后一页,有一个被新加上去的名字,一笔一划,不是打印机打印出来的,而是用碳素笔手写上的。
是端端正正的中文:华斯伯。
这是密大所有牺牲调查员的名单,他们的牺牲具有无可比拟的意义——密大找到了把旧印如何扩散进入人体中的仪式。
他们的每一队调查员出发之前,都会知道这是一场必死的旅途,他们会拿到前辈的调查进度,会在得知了这个真相之后进入生命的倒计时,而在彻底疯掉之前,每一队人都将这个进度,往前推动了一段距离。
仪式参与者的手中是一张极其详细的季风洋流标注图。
而像他们这样的小队,还有无数个。
这样漫长而又浩大的击鼓传花,终于终结在了他们这一步。
在他们之后,再也不会有人死了。
无数曾经从人类的传承中消失的旧印基因就像是漂浮在空气中的孢子,随着季风和洋流的传播,又将重新回到他们的体内。
风声烈烈。
不远处,最靠近仪式场地的海滨城市,人类聚居地内的克系生物已经逐渐退出这座城市的范畴。
它们浩浩荡荡,从天空中飞过,和车辆擦肩而过,从人流中穿过,遮天蔽日,盖住了所有的阳光。
华斯伯的同学,密大的同学,他们从祭坛边离开,一齐咬碎了登岛之前,就被交到他们手中的胶囊。
有人起身站在白烬述身边,抬头看向了天空:“历史上又有多少人,曾经看见过这样的景象呢?”
又有多少人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是像他这样看向这个世界的?
太阳现在被遮住了,但它明天还会再升起来的。
直到……
直到下一个七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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