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演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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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只亮了一瞬间，然后又重新回归黑暗。

说起来也是奇怪。新笔趣阁渊之中常年不见天日，新笔趣阁渊首领们早就练就了夜视的本领。而当新笔趣阁渊中有了真正的光，鬼搻却什么都看不见了。那一瞬间剧烈的光芒除了在他的眼睛里留下一大块五光十色的光斑之外，没有让他看到别的东西。

当天空重新暗淡下来，黑暗重归于新笔趣阁渊之后，鬼搻还要花费一点时间来驱逐眼前的光斑。

在他的身边，一只野鬣种的新笔趣阁渊首领正抱着头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鬼……咔咔咔……鬼搻……我们跑吧……咔咔咔……”带着哭腔的哀求声里，夹杂着因颤抖而不断磕碰的牙齿的声音，让鬼搻一阵心烦意乱。

“闭嘴！”鬼搻咬着牙，将体内的力量集中起来，驱散着眼前的光斑。他需要尽快恢复视力，因为他需要确定另外一件事。

“我……咔咔咔……我们……打不过的……咔咔咔……跑吧……”野鬣首领声音里的哭腔越来越严重。

“就算要跑你难道不应该先恢复视力吗？”鬼搻咬着牙骂道：“你这个废物，复活之后就被人类吓破了胆子，当年整个深渊里的‘刽子鬣’现在怎么就变成了你这么个德行？”

“我……我怎么……知道……”因为鬼搻的怒骂声，刽子鬣越发委屈起来，甚至盖过了恐惧，连牙也不磕了：“……还有……为什么……吸溜……要……吸溜……恢复视力……”

“你……”鬼搻刚要怒骂，突然停住了。早在那个黑洞出现之后，刽子鬣就已经抱头蹲下了。似乎是为了欺骗自己，刽子鬣当时就已经将眼睛死死闭上。如果按照当时的情形来看……

“你找一下那个人类幼崽！”想到这里，鬼搻果断开口：“看一下他背上那个罐子！”

“啊？吸溜……”刽子鬣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那个人类幼崽根本没办法使用这种程度的攻击，这不是一两个十转能够完成的，或者说，现在整个奥大陆所有的十转的灵力加起来也无法提供这么大量的灵力来发动这样的攻击。”鬼搻闭着眼睛，强迫自己回忆那个“人类幼崽”攻击时的景象，也在分心压制自己的恐惧。他很清楚，自己的恐惧其实不比刽子鬣的轻。没有谁能够从容地面对那种攻击，尤其是使用这种攻击的人还是自己的敌人的时候。

但鬼搻心里很清楚，自己不能逃。刽子鬣不清楚，可自己清楚，“主上”根本不可能容忍自己的退却，而人类根本不可能击败“主上”。如果自己死在这，也还有被“主上”复活的可能性。但如果自己逃走了，哪怕留下了这条命，“主上”将来的惩罚会比死亡还要恐怖千倍万倍。

勉强恢复了一点视力的眼睛瞥了一眼窝在地面的刽子鬣。他很奇怪，刽子鬣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但他还是逃了，为什么？对于能够复活的“新笔趣阁渊首领”而言，死亡是最小的代价。晃了晃脑袋，将刚刚的想法甩出脑海。鬼搻知道现在根本不是考虑这件事的时候。

“我猜测那应该是某种灵力存储的灵器，灵力被使用之前是蓝金色，使用之后就变成了淡蓝色。第一次攻击就已经消耗了他超过百分之七十的灵力，当然这也造成了我们超过百分之八十的损失……但同样的，我现在需要确定，他现在还有多少灵力……”

“啊？”刽子鬣听得一知半解：“所以我就看看那个罐子里还有多少蓝金色就对了是吧？”

“没错。”

“好……”刽子鬣勉强抬起头，朝着天空中的加拉曼高看去。随后，满是欣喜的声音响起：“只有一点点了，那个罐子里只有最后一点点蓝金色了！”

“大概有多少？”

“差不多百分之五左右的样子！”刽子鬣兴奋地说道。

“百分之五吗？”鬼搻沉吟了瞬间，径直蹲下，将双手插入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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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出来？难道真的逃了？”加拉曼高扫视着周围的环境，眉头轻皱。距离最后一波轰炸已经过去了整整二十分钟，新笔趣阁渊首领还未出现。这让他有些担心。

蓦然，加拉曼高在空中侧身，一条灰色细线从加拉曼高的面前拂过。虽然没有伤到加拉曼高，但却将加拉曼高的刘海切下来一片。

加拉曼高低头，下方仍然是那片黑色的山脉，一条条灰色的细线勾勒出一片虚假的“生机”。而现在，那些线条似乎也已经没有心思再去维持那股虚伪的生机，开始疯狂地蠕动起来，释放属于自己的杀机。

两枚浮游炮漂浮到加拉曼高的面前，蓝金色的激光绽放，试图将一截灰色细线切割开。在接触到激光之后，灰色细线果然如同加拉曼高预想的一样被切开。但不等浮游炮将灰色细线带过来，灰色的细线却突然溃散了，像是滴入水中的墨水，晕开之后便消失不见。

失去一截之后，下方的灰色细线开始疯狂地蠕动起来，似乎丢失了这一截对它而言也会产生“疼痛”一样。灰色的“线头”疯狂摇摆，似乎在宣泄自己的痛楚，又似乎在寻找彼此。

终于，在经历了长达三分钟的混乱之后，两个线头重新连接上。疯狂的蠕动终缓解，但却没有就此安静下来。似乎是被激怒了一般，灰色细线不再勾勒出树木的模样，转而勾勒出一条条细长的利刃，对着加拉曼高激射而来。

“原来如此，你就是这一层的首领吗？”加拉曼高喃喃自语：“看样子良刀阁下来对付你反而更好啊……”

角落里，鬼搻听到这句话顿时一激灵，而他身边的刽子鬣已经开始在空间壁障打洞了。但很快，他们就听到加拉曼高话头一转：“不过来都来了，就由我来解决吧。”

无数沙粒般的浮游炮浮现在加拉曼高身前，一条条十厘米左右的蓝金色激光将浮游炮连接成两两一对。

“刚好吗？”加拉曼高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罐子，里面的蓝金色已经彻底消失，只剩下纯粹的淡蓝色。那是高浓度灵力的“残渣”，虽然能够勉强调用，但威力可谓一落千丈。

由浮游炮组成的激光“细线”旋转着落下，带起一阵阵光晕，对着下方的灰色细线开始了切割。

无聊而繁琐的工作开始了，加拉曼高操纵着激光形成的“细线”不断切割，蓝金色与灰色的细线彼此交叉纵横。每切断一条细线，蓝金色的光芒都会暗淡一瞬间。

加拉曼高很有耐心地尝试着对灰色细线的切割，一条条破碎的细线落入黑暗中，“溶解”之后消失不见。

这个时间很漫长，不论对于加拉曼高还是鬼搻来说。

但实际上，这个时间又短暂地可怕：一分钟。

并不是加拉曼高完成了对灰色细线的切割，而是在这个过程之中，有一个问题实在太过明显：除了最开始的那一次袭击，以及在自己反击之后迎来的第二次攻击之外，所有的灰色细线就像沉睡过去一般，不再有新的动作。

没有袭击，没有防御，甚至被切断的线头也不再仿佛无头苍蝇一般彼此寻找。





加拉曼高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而鬼搻的脸色越发欣喜。

“是谁？”加拉曼高愤怒地高声喊道。

“啧啧啧，虽然破坏力很强，但看起来脑子不怎么好使嘛”不再藏匿，鬼搻与刽子鬣的身影浮现。

“……”加拉曼高脸色阴沉地盯着鬼搻与刽子鬣的身影。鬼搻是一种类人形种族，他们的躯干、头颅、四肢跟人类很相像。只是从背后有两条苍白的骨刺，从后背脊椎的位置环抱出来，悬浮在腰间。鬼搻的脸上只有眼睛和一个类似于鼻子的凸起，却没有嘴巴。加拉曼高的目光落在在鬼搻的胸前，在那，一条缝隙从喉咙处一延伸到肚脐位置。加拉曼高知道，那才是鬼搻的嘴，或者说口器。

刽子鬣的种族名反而不叫刽子鬣。它属于野鬣的祖先物种，叫做灰鬣。灰鬣有着跟野鬣相似的身体，但前肢不是利爪，而是两条兽爪一般的模样。

“就是你们……”加拉曼高阴沉着脸，刚想说些什么，却见刽子鬣往前一钻，仿佛进入了某个无形的洞口。

“噗！”

兽爪直接划开后腰的血肉，刺入血肉之中，然后从加拉曼高的左前腰伸了出来。

突如其来的袭击并让加拉曼高浑身一震，只能仓促地从项链里取出一把长剑。身子往前挺，将兽爪从自己的身体中抽离。

“唧唧……”刽子鬣完全没有了之前的狼狈模样，反而奸笑着再次发起进攻。

“飒！”

长剑扫过，加拉曼高回头，却没有发现刽子鬣的身影，更遑论伤害到对方。

“！”在加拉曼高震惊的眼神中，两条利爪从他的身后绕到他的胸前，死死地将他箍在原地。鬼搻已经来到他的身前，在被加拉曼高身形遮住的地方，口器已经张开。

“混账……”加拉曼高脸色剧变，双手汇聚在胸前想要将利爪拉开。但因为体型和姿势的原因，他的双臂使不出力气。

“啊呜……”口器张开，瘦小的身体消失不见。

“tui……”口器再次张开，只有那个罐子被吐出来。

“吃了？”刽子鬣看着砸吧着嘴的鬼搻，眼神满是掩盖不住的羡慕。

“嗯。”鬼搻点点头，刚想说些什么，脸色却骤然剧变。

“轰！”

冲天而起的火光直接把刽子鬣掀了一个跟头，再回头看时，鬼搻的身体已经残破不堪，另一个瘦小的身体站在火光之中，眼神中满是狠厉。那种毫不掩饰的杀意让刽子鬣浑身颤抖。

这个人类，居然自爆了体内的灵力，只为了用于脱困？

火光散去，瘦小的身影皮肤上满是被高温烤焦的焦炭，只有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刽子鬣。

“咔……”焦炭破裂，瘦小的身影向前走出一步。刽子鬣心惊胆寒，俯冲到地面。身子再度进入无形的空洞，消失不见。

“逃了？”有些嘶哑的声音响起，加拉曼高看着落到黑暗表面的罐子，飞过去将其捡起。

“嘭！”

身体着陆的声音在加拉曼高的身后响起，却没有让他回头看一眼。

“你这个疯子……”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已经没有口器的鬼搻，只能靠着震动自己的皮肤发出声音。

“疯子？”加拉曼高轻蔑地回头看了一眼残破不堪的鬼搻，伸出左手，从中取出移植注射器。注射器中，莹绿色的液体仿佛活物一般雀跃着。

加拉曼高将注射器“啪”地一下插到自己的左肩，随着注射器的推入，在鬼搻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身体表面的焦炭开始自行脱落。

“这……”

“帝国出品，高速治疗药剂。效果如你所见，只要没死，哪怕只剩下一个脑袋也能当场复活。”新笔趣阁裸的加拉曼高不慌不忙地将皮肤表皮的焦炭撕下来，露出下面稚嫩的皮肤。再从项链中取出一套新的衣物穿上，将脚边的罐子重新背到背上，摁下肩膀上的按钮。

“啪！”

灵力装置上的罐子脱落，淡蓝色的液体瞬间汽化成为气体，逸散开来。鬼搻能够感知到，那些东西最终变成了灵力。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让鬼搻真正绝望起来。

因为他看见，那个人类的幼崽，居然从项链中又取出一个散发着蓝金色光芒的罐子，朝着身后一甩，罐子重新被安装到装置之中。

加拉曼高看着鬼搻的眼神逐渐暗淡，摇了摇头，对着前方的虚无开口：

“黑骑士？”

“已经搭上车了。”

“好。”得到肯定的答复，加拉曼高点了点头。

“搭上车了……是什么意思……”鬼搻虚弱的声音响起。

“车就是那只灰鬣，搭上车了，自然说的是黑骑士，准确来说，是黑骑士的灵识种子。”加拉曼高闲来无事，盘腿坐在地上，开始解释起这期间发生的一切：

“我们的目的就是那只灰鬣。它是个胆小的家伙，胆小的生物在面临恐惧的时候，第一反应都是逃到安全的地方。那么，安全的地方在哪呢？”

“有一个我们一百多万年都没能进入的地方，毫无疑问就是这个答案。而这一次，那个地方也是我们最终的目标。”

“但同样，它的胆小和能够穿越空间的能力让我们知道，我们没有办法在现有条件下捕捉到它，或者哪怕捕捉到它，也没办法确定它给出的答案是我们所需要的。”

“所以，我需要树立一个形象。那就是我很强，强到足够让它带着自己的恐惧，前往它自认为安全的地方。但同时我又需要一个足够的理由，让它认为我追不上它。如果追得太紧，等它反应过来的时候，又不知道会把我们带向什么别的方向。”

“所以我才会在最开始的时候使用那种招式。”加拉曼高抬起头，看向远处的黑色空洞，哪怕是在黑暗的新笔趣阁渊中，那种吞噬一切的黑暗依然显眼。

“我背后的灵力存储装置的特征很容易让人看出来我当前还有多少力量，这就是最好利用的一点。这一招根本的目的在于快速消耗我存储的灵力，同时又要保证让你们看不出来这是我可以消耗的，那么性价比最低的‘拟似黑洞’就成为了最佳选择。”

“之后的自爆，实际上代价小得不可思议——我每天的战时补给之一。这玩意好用，我最少攒了三万天的量。灵体部那帮家伙每天为了实验，每天自爆几百次都没什么。但毕竟我们是帝国，我们很清楚，这种东西根本不是别人能够享受得起的。”

“快速消耗灵力储备，对于自己的敌人是谁不做仔细判断，战斗前还指望啰啰嗦嗦一堆，被你们联合包夹下快速的失败，以及最后的自爆，这样一来，一个鲁莽而凶狠的形象就出现了。鲁莽是为了让你们现身，以便于灵识种子能够顺利搭上车，而凶狠可以给灰鬣带来恐惧，让它主动带着‘乘客’前往目的地。”

加拉曼高依然在说着，而身后，鬼搻的眼神已经失去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