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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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宇王国。

刚刚丢失了一对儿女的斯科侯并未直接出兵讨伐三个王国，而是拜访了一座府邸。

文勾侯府。

文勾侯，天宇王国侯爵，天宇王国教育体系及文化体系的掌舵者，教育家，政治学家，大文豪，同时也是斯科侯的岳父。

他上门的原因很简单，当他回来的时候，他没有看到这位岳父，对方并没有来迎接他。甚至于在接下来的时间之中，这位岳父都没有进行过任何动作。

斯科侯自然不会因为岳父未曾迎接自己这种事情而上门找麻烦，但同样他也不是因为自己的岳父生病登门慰问。

只是他突然发现了某个可能，或者说真相，让人愤怒的真相。

而从他回来到登门的这段时间，这位岳父都未曾有所动作，几乎就是这份真相最好的佐证。

“你来啦，斯科。”

文勾侯府里很空，曾经的学生、门徒、食客甚至奴仆都已经消失不见，只有一个白发的老人在正堂之中坐着，看着登门的将军，轻声问好。

“我来问一个问题。”

不再有以往的尊敬，斯科侯，或者说以斯科为名的魔鬼，冷漠地看着面前的老人。

“我知道，我在这里等着，也是为了回答这个问题。”对于斯科的冷漠与居高临下，他并未生气，反而露出温润的微笑。

“需要我从头说吗？”

“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的话。”

“廷凯城来抓璃尔和索普的人，用的是情报系统的马甲。但情报系统的耳目卿，一直都是我的支持者，或者说死忠，尤其是在我娶了你的女儿之后，哪怕我不需要。”

“而我去找他的时候，他已经自杀了。如果是因为失职，他会主动找我，跪着坦诚他的错误，并且忏悔。”

卿，即九卿，公爵爵位。可在斯科侯的口中，这位比他更尊贵的公爵，却要向他下跪，以及忏悔。

让人惊讶的是，当斯科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两人的表情都未曾有任何变化，就好像……

理所应当？

“如果他是叛徒，那么他不应该留在那，至少不应该是自杀。一个掌握了天宇情报部门的人，对于整个天宇王国的机密统统了如指掌。这么一个人，自杀是最浪费价值的处理方式。”

“而我在他死去的脸上，看到了悔恨。”

“他在悔恨什么呢？”

“他是向谁悔恨呢？”

“除非他发现了一件事。比如五个月前他借给别人一批马甲，然后这批马甲出了事情。而作为提供这批马甲的人，他变成了这件事之中的帮凶。”

“他想告诉我什么，却又发现他不敢告诉我。他想瞒着我，却又发现自己不应该如此。所以他只能用自杀，来告诉我，他想告诉我的，又不必承担告诉我之后的后果。”

“那么，他想告诉我什么呢？”

斯科侯不再说话，而是冷漠地看着面前的老者。

“他想告诉你：找他借走马甲的人，不顾血脉亲缘勾结廷凯城的人抓走自己外孙外孙女的人，提供让‘大镜主’动手的代价的人，让整个王国陷入危机之中的人，是他最尊敬的老师，他所崇拜之人的岳父，卢戈·理查。”名为卢戈·理查的老人，文勾侯如此说。

如此轻描淡写地将血亲相弑，叛国弃义之事坦诚。

“那么，可以让我听一听理由吗？”斯科侯点了点头，并不意外这个结局。

“你让他们继承‘斯科’之名太早了！”老人抬起头，温润的话语不再，只是愤怒：“甚至他们都不应该继承‘斯科’之名！只要他们一天没有像你这么强大，‘斯科’之名对于他们而言根本不是祝福！而是诅咒！是让无数人想杀死他们，让无数人对他们视若眼中钉、肉中刺的理由！你应该知道这些！”

“所以，你就这么做了？”

“没错！哪怕是变成奴隶，还有苟延残喘的可能！但让他们拥有‘斯科’之名，他们就注定不能活！尤其是你还给他们送了一窝强盗作为踏脚石的时候！”说到这里，愤怒的老人已经激动得站了起来，跳脚：“那不是踏脚石！那是讣告！那是墓碑！那是悼文！那是将他们送入死亡的摆渡船！”

“你老了，以后在家好好休息吧。”

面无表情的，斯科侯如此说着，便转身打算离去。

“等等！”文勾侯理查突然喊了一声，让斯科侯停下了脚步。

“我要知道原因，你把‘斯科’之名这么简单的交给那两个孩子的原因，还是作为轻名的原因！”

“你也在怀疑我的眼光？”

“不，璃尔的聪慧有目共睹，索普的坚韧同样让人振奋！但这不够！”唾沫飞溅，愤怒的老人甚至已经无法维持一直教育他人的仪容：“那或许能够让他们在一百年后继承‘斯科’之名，但不是你在他们十岁的时候就将自己的重名交给他们作为轻名的理由！不是你认定他们能够轻而易举地超越你的理由！”

“……”

“恐怕你们都以为，我是在要求他们必须超越我这种无聊的理由吧，至于原因……因为他们是我的儿女？倒是挺有我的风格……”

斯科侯沉默了一会，然后回过头来，眼中的神色让老人惊恐莫名。

“那是因为，我在恐惧他们。”

他说。

“从他们出生的那一年，我就在恐惧他们。不是恐惧他们成长之后会遮盖我的光芒，也不是恐惧他们将来不孝或者是怎么样……”

“感受到他们的气息，我便会颤抖；看到他们的容颜，我便会谄媚；听到他们的声音，我便想要屈膝祈求宽恕——”

老人看到，男人的眼中，是名为恐惧的神色。

“哪怕我未曾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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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凯城。

名为铁爪的猎捕者在酒吧里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普思佳那个新笔趣阁到底怎么回事？还来不来？”

“不知道，两个月前交易完老公鸡的那单生意以后，那个家伙就变成这样了。我们去他家好几次了，把门都砸碎了，都没见他出来过。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到底干嘛去了。”

斜倚在酒桌上的女人喝了一口酒，颇为郁闷地说道。普思佳是他们专门的“催熟师”，最擅长把生货变成熟货。除了惨叫声大一点扰人清梦和肢解率高一点之外，几乎没有毛病。要知道，熟货的价格能搞出五成以上。只可惜，这两个月这个猎捕者团队就再也看不到普思佳的身影了。连人都找不到。

没有催熟师的存在，他们的生货占比越来越多了，而生货又是最不好出手的那一类，日子过得越来越惨淡了。

“不会又要去屠城拿钱吧？最近四大帝国的人满大陆都是，我可不想冒这个风险……”角落里，一个酷似小男孩的人开口。只可惜，这还真不是小男孩，而是一个四千多岁的老鬼。

“真麻烦……再招一个催熟师吧，普思佳的那份分红就不给他了。就当是缺席两个月的补偿。”铁爪想了半天，最终拍板了最终的方案。

而名为普思佳的男子，正在何处呢？

他正在自己的家里，或者说家里的地下室之中。

镣铐、铁鞭、烙铁、凌迟刀、剥皮刀、电击椅、碎骨钳……

无法想象多么心理变态的人才会有如此的一间地下室，密密麻麻的刑具足足有上千种，甚至需要好几个大衣柜分门别类地存储。

而现在，名为普思佳的男子正躺在曾经为别人所准备的电击椅上，身上密密麻麻地插满了自己最钟爱的刑具——只不过曾经他是将那些刑具用在别人身上。

而哪怕有这么多的刑具施加在身上，普思佳仍然能够睡得着。哪怕他并不愿意。

那么，他的梦里，都是什么呢？

“放手！”

眼见着快要下货了，还有个“生货”被人卡着，普思佳就觉得一阵烦躁。而现在的问题是，卡着货的不是别的，是符合加利尔大人要求的“贵重货物”！

贵重货物是什么呢？是之前的货物！是哪怕不用催熟就能卖出比熟货还贵好几倍的贵重货物！

听说这个贵货是什么战争的魔鬼的儿子，普思佳却并不在意。你就算是帝国的太子又怎么样？进了廷凯城就是货物，廷凯城连帝国都不怕还会怕一个王国的侯爵？

可这个壮汉就是不知趣，把他怀里的小姑娘抱得死死的，死活不松手。他已经揍了好一会了，这个家伙还是死不松手。要不是这次没回家，非得先给这个侯爵公子催熟一下！

“怎么回事？”猎捕队的头领铁爪走了过来，看着普思佳，又看了看笼子里的壮汉：“普思佳？怎么回事……”

“这女的也是三转，但是这男的是贵货。结果他死活不放手……”普思佳有些愤愤地说道。

“麻的……”铁爪骂了一句，放开灵力，对着壮汉一阵拳打脚踢。七转对于四转本身就是碾压，更何况这个四转还是受了重伤的。不过半分钟的时间，那个壮汉就已经晕了过去。

“普思佳，你来！注意别把手指掰断了！”

普思佳点点头，作为催熟师的他对于人类的骨骼掌握很有把握。于是他的手碰到了壮汉的手指上。就在这一瞬间，没有人发现他愣了一下。

装模作样地掰了一会之后，普思佳对着铁爪摇了摇头。他不敢让铁爪看到自己的眼神。

因为有人不允许。

最后，这个壮汉还是留在了老公鸡的店里。再这么下去别说贵货的问题，连这个三转都卖不出去。而加利尔大人那边的血池可不需要这种三转的废物！虽然少赚了一点，铁爪小队还是很高兴的。

只有一个人除外。

那就是普思佳。

“五天后北城门集合，知道了吗？”

“知道了！”装出不在意的样子挥了挥手，普思佳打开了自己家的大门。

当门关上的瞬间，普思佳的脸瞬间惊恐起来！

他看不见了！

双手抱着头，却无法感受到两只手的触感，空气中再也没有气味，甚至连进房门之前还能听到的，地下室里传来的，每天被他当做入睡前晚安曲的惨叫声也消失不见。

恐惧！

恐惧！

恐惧！

无穷的恐惧从指尖传来，仿佛冰冷的蛇顺着身体蔓延。

不对，那不是蛇！它在吃我！

没有惨叫声！恐惧让他只能瞪大眼睛，蹲在地上，两只手狠狠地抠着自己的脸，仿佛要将其从中掰开。

慌不着路地重进地下室，把电击椅上的“熟货”扒拉开，普思佳就坐了上去，然后拉动电闸！

滋滋滋！

滋滋滋！

滋滋滋！

不对，没用！

好累，好想睡觉……

不对，这不是梦里吗？为什么普思佳还会想睡觉呢？

谁也不知道，只有什么都不知道的普思佳在梦里再一次暴喝：

“放手！”

眼见着快要下货了，还有个“生货”被人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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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听到自己的兄长被如此评价，哪怕是斯科璃尔知道面前这个高大的男子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存在，她现在只想跳起来给对方的肚子一个头槌！

“没错！怪物。”齐征点了点头：“我也不是没见过他们用来新笔趣阁奴隶的铁鞭，所以我也知道那玩意到底有多残忍……”

何止是残忍呢？倒钩、血槽、刀片……

没有灵力护体的情况下，每一鞭子都会带走大片的血肉。齐征估算过，七万鞭左右，就能把一个完整的人变成一对骷髅架子。当然，这不是最残忍的部分。让大部分奴隶都无法忍受的，是鞭子上特制的药水。

之所以是药水而不是毒药，因为这种东西本身就是良药：提升感知力·触觉。

如果剜肉之痛体现在身体上的痛觉感是10，那么在这种药水的激发下能够达到八九百，乃至于一千。这种药剂本身是会残留在身体之中的，残存的量越多，带来的痛觉翻倍就会越离谱。

而让齐征好奇的地方在于，他发现这种药剂能够降低凯迪尔公国的灵力抑制药剂。想要达到如同斯科索普那种提前一天以上摆脱影响的，需要被持续鞭打二十天左右。当然这还不是重点，而是那个时候的痛觉翻倍效果：一千八百万倍。

齐征一开始还以为这个数字算错了，但是再经过测算之后，发现这个结果还真是如此。换句话说，最后的那几天，斯科索普完全是扛着上亿的痛觉护着斯科璃尔的！

红光棒游戏的时候，齐征就在注意着斯科索普。就在最后挥棒的一瞬间，齐征感觉到一股气息。他没办法说明那种气息到底是什么，但是却能够让他感觉到一瞬间的心悸。

再之后，他把这股气息模拟了出来，模拟完成了一个人正常气息应该有的量，导入新笔趣阁球之中，新笔趣阁球安静了七分钟。

新笔趣阁球是什么？

新笔趣阁球的本质是十七万人在加利尔的屠杀下临死的负面情绪，其中的负面情绪足够将小丑这么个阳光可爱大男孩变成齐征识海中最大的反派boss。这种东西，哪怕只是安静了七分钟，齐征也得对斯科索普刮目相看。

可是……

当齐征讲述着西游记的故事的时候，看着台下因为猴子放过大号的桃子不去吃而是去吃小号的桃子的故事而哈哈大笑的斯科索普，百思不得其解：这家伙到底凭什么有那种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