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七章 人口过剩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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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烈文知道，董良还是有些不放心。
毕竟自己从来没有单独领军作战过。
此时众人在外面，没有带地图，赵烈文直接在地上用树枝画了一幅简图。
“元首请看，这东西走向的是木兰溪，北边是凤凰山，南边是壶公山，从兴化府通向泉州府的道路有两条，分别在凤凰山和壶公山的边上。属下准备在凤凰山南麓设置大寨控制木兰溪和溪水北侧的道路。壶公山南路设置大寨控制壶公山南路的道路。同时留下一部分精锐驻守在西边的龙门作为预备队，防止清军绕行小道偷袭后方。”
赵烈文几乎在几个呼吸时间就整理好了自己的作战计划。
当然这不是他临时想的，这几天他脑子中想的全是各种作战的可能性。
董良带他出来担任参谋就是做这个事情。
“要是清军带红衣大炮过来，你的营寨如何反制？”董良问道。
“我们可以在山上设置火箭发射阵地。清军的红衣大炮部署需要时间，我们可以在他们部署红衣大炮的时候用火箭弹先发制人，红衣大炮是固定目标，火箭弹的命中率应该会高一些。至少能够让清军的红衣大炮无法部署。”
董良微微点头，赵烈文已经跟他学会了对作战计划进行推演，这是一个指挥官的必备素质。
这样就能够尽量考虑到各种情况。
孙延平听了半天，大概明白了董良的计划，他问道：“元首，您是准备关门打狗？”
董良点头道：“这是结束战争最快的办法。我将带兵乘船北上从沙埕湾登陆，这里距离分水关最近，到时候由教导队突袭分水关，拿下此关之后，主力部队沿海南下，收复各州县。”
“到时候王懿德必然会让南下的主力北撤。到时候，惠甫你应该知道如何做吧？”
……
王资雨的心中有些酸，董良点了赵烈文的将。
不过他也明白自己做幕僚时间有些长，并不擅长决断。
而决断对于一个指挥官来说尤为重要。
董良的战术是南北夹击，先东后西。
先拿下福建沿海最繁华富庶的地区，然后沿着溪流逆流而上，收复西部山区。
董良觉得西部各府处在山区深处，地寡民贫，即使给他们时间，也组织不了多少兵力。
三人听了董良的安排也纷纷点头。
原本护卫军的计划只是拿下漳州，然后用漳州来吸引清军的火力，让东番岛能够获得平稳发展的机会。
不过因为清军与英美勾结进攻东番岛。
护卫军先打了一场东番岛保卫战。
这一战福建清军被消灭了一万多的主力。
而护卫军却变得更加强大，尤其是海军，实力已经可以与洋人在东方的海上力量暂时抗衡，短时间内董良不用担心丢失海峡的制海权。
因此董良的胆子才变大了，他将作战计划改为占领整个福建，如果还有余力的话，继续向两广进军。
按道理董良也可以去进攻浙江。浙江的富庶还要超过两广。
但是董良没有那么做，这是出于全局的考虑。
他认为复兴军的控制范围与太平军的控制区之间暂时应该保留一个缓冲区。
首先，这是为了避免双方接壤之后，相互之间的关系难以相处。一旦双方接壤，那么和平相处的可能性不大，到时候就要换成满清坐收渔翁之利了。
其次，这个缓冲区夹在护卫军与太平军之间，那么这个区域内的清军应该是处在弱势的地位，无法对华族造成太大的威胁。
最后，拿下两广对董良来说更为迫切，因为董良不希望洋人干预自己与满清之间的战争。那么两广，至少是广东就不能继续留在清军手中。
要不然，满清两广总督府随时可能与洋人缔结协约。
要是那样的话，列强就有了合法干涉华族内部问题的借口，而且有了两广官府的配合，他们的军事行动也有地方上的支撑。
这是董良无论如何都不想见到的。
董良要创立华族取代满清有两个基本的立足点，一是不能不让领土缩水，二是不能让人口锐减。
因此董良要先拿下福建、广东，而且他们已经控制了舟山群岛，很快还会控制崇明岛和海门。
这样就基本上将满清与洋人隔绝开来。列强就是想要干涉华族内部事务也不得门路。
很久以后，董良才发现他其实还是漏了一个方向，那就是北方。
……
长沙城中有一处不起眼的府邸上挂着湖南团练大使的牌子，牌子也不大，看起来毫不起眼。
但是在整个湖南，这里却是众多官员、文士的打卡圣地。
每天前来拜访的士绅官员络绎不绝。
曾国藩的身体不好，还患有眼疾，连人都看不清楚，但是他非常勤政，每天的事情都安排得满满的。
他与人商讨事情很少超过一柱香的时间。
在他看来，假如一柱香还商讨不好的事情，那么也就没有商量的余地，还不如自己决断。
但是今天，他却与一人聊了整个下午。
都已经到了饭点，他都没有让仆从送饭。
这非常少见，因为曾国藩的作息习惯非常的规律，很少会错过饭点。
家仆走到书房门前准备提醒老爷用餐，但是听到了里面的人依然在滔滔不绝地讲话，只能站在门外候着。
家仆的名字叫曾毅，跟随曾国藩多年，受到家主的熏陶，也颇有学问，要是去科举说不定也能考上。
只不过，一日为奴，众生为奴。
曾毅的心中却没有什么不忿的，因为他跟着的主子是个有本事的，也从不亏待自己。
今天老爷见的人名叫汪士铎，字振庵，号悔翁，南京人士。
这个人还是胡大人介绍给老爷的，老爷见了好几次，每一次都要聊很久。
“曾公，世乱之由，乃在于人多，生齿日亿兆，山泽力难养，度其果饱温，未忍去乡党，夫民不可过少，亦万不容过多。匪患屡剿不灭，官军一来，贼或是化身为民，或是遁入山林。官军一走，随即死灰复燃。因此曾公欲剿匪，则不可有妇人之仁，当以杀灭贼……”
汪士铎在那里滔滔不绝，他说来说去，核心的思想就是太平军做大的原因在于人口过多。
要想彻底消灭太平军，至少要消灭全国七八成的人口。
这个数字不是他信口说出的，是他参照历朝历代的人口数量归纳出来的数字。
除了在剿匪中大量屠杀之外，他还提出了其他几项灭绝人口的建议。
比如晚婚晚育，他主张男性要二十五岁、女子二十岁之后结婚。汪士铎也许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提出晚婚晚育的人。
另外还认为人口过多跟女性的数量多有关系，防止人多的关键在于控制妇女数量。
“女多，故生人多，而生祸乱”，并由此派生出杀伤妇女的主张。
“长治久安之策，弛溺女之禁，推溺女之法，施送断胎冷药。”
他为了保证自己的主张得到执行，设计出了一系列配套措施——“立溺女之赏”、“严立妇女之刑”、“妇人严禁文绣之技”、“家有两女倍其赋，……严再嫁之律，犯者斩决”。
除此之外，他还要求“非富人不可取妻，不可生女，生即溺之，既生子，而形体不端正、相貌不清秀、眉目不佳者皆溺之，即皆佳矣，亦可留一子，多不可过二子，三子即溺之，吃冷药使勿孕”、“立清节贞女之堂，广施不生育之方药”。
也就是说，他要求淹死刚出生的女婴，给妇女服用打胎药物，对生育多的妇女施行金钱处罚。
他把这种控制人口的办法当作救世的良方，“行之三十年而民可渐减，行之六十年，而天下皆富矣”。
同时，他对农民的厌恶之情也令人咋舌。
“天下最愚、最不听教诲、不讲理者乡人。自守其所谓理而不改，教以‘正’则哗然动怒，导以为非为乱，则挺然称首”。
不同于以往重农抑商观点的出发点，汪士铎认为农民的生育数量一直很高，而城市商人的生育率更低，因此才提倡农民经商。
要是在后世，说出这种话的人，估计要被网络上的口诛笔伐淹没。
曾国藩也觉得其所说之言，过于荒谬。不过对于他所说的人口过剩，曾国藩也深有感触。
正因为如此，在另外一个时空，湘军杀戮过甚，曾国藩也得了一个“曾剃头”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