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墨笔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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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方半梦半醒间，只觉身处一片漆黑之中。
脑子浑浑噩噩思绪不太灵敏，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目不能视，连对外界的感觉都十分模糊。
就仿佛这具身体不属于自己。
这种“剥离感”让他焦躁不安！
隐约间听到有脚步声行来，吕方的手腕被人提起，似乎有人在为他号脉。
随后是一段对话，听声音像是两位长者在交谈。
“徐郎中，我家少爷为何昏迷不醒？”
“无性命之忧，因是劳神劳碌所致，我开个方子好好调理即可。”
“依你之言便好，我家小姐去田庄巡视未归，倘若少爷有个三长两短……”
吕方朦胧间听了几句，疲惫不堪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感觉脚下踩空，吓得一个激灵，忙睁开双眼。
‘原来是个梦！’
吕方心下刚放松，忽然发现不对劲。
只觉得精疲力尽，头脑昏沉，仿佛做了一夜十四次郎，身体都被掏空了。
从拔步床上“费劲”坐起，吕方呆住。
古色古香的卧室，美人踏春炕屏，黄花梨的八仙桌和太师椅，四处摆放有精美淡雅陶瓷器。
‘怎么回事！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会睡在这里？’
吕方努力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情，突然一股汹涌的陌生记忆如潮水袭来，眼前飞快浮现一幕幕记忆画面。
理清头绪，吕方得知自己穿越了！穿越到此方世界同名同姓的吕方身上。
吕方，字荀戈，二十岁，父母双亡，有妹有房，是大周朝江州颇县吕府家主，乃是书香富商门第。
三岁骂人、五岁打架。
七岁立志当读书人（因妹妹说，女孩子都喜欢书生）。
十四岁第一次偷偷去勾栏听曲。
十五岁勾栏听曲。
十八岁还去勾栏听曲。
二十岁被妹妹禁足在家。
吕方一哭二闹三上吊，见没有人理会，这才渐渐消停。
自此以后，一天比一天消瘦。
外人见到以为是读书太费心神所致。
只有吕方知道，是因为有一位俏美人夜夜作陪的原因。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吕方正津津有味躺床上看书，有一俏美人推门走进来。
当时也觉得奇怪！
门被人从外面上了锁，她是如何进来的？
俏美人自称某武馆“待闺许嫁”之女，仰慕吕方文采已久，实在耐不住心中喜爱，故此大着胆子夜探吕郎。
瞥见俏美人羞答答坐到椅子上，娇羞不失端庄，如春水的眸子望来，仰慕、崇拜。
吕方全身仿佛有虫子在爬，心宛如脱缰的野马，想要立刻策马狂奔。
他自我陶醉地认为是俏美人慧眼识人！
便把心中不多的疑虑，丢到十万八千里，再挖个坑埋下，临走前还要踩上两脚，把土踩夯实。
十来天。
吕方白日间睡觉养神，每每入夜便沐浴更衣、焚香扫榻，静等佳人来学“知识”。
担心被妹妹听到风声，坏了他的好事，对所有人都是守口如瓶。
直到昨夜临死前，他方才醒悟，哪里有什么俏美人伺候，温柔乡只是幻觉。
瞅得清清楚楚，乃是丑陋鬼物在旁吸食阳气。
都来不及惨叫，已经是两腿蹬直一命呜呼。
“……”
吕方为前身默哀，想来是前身被恶鬼害死，他借着这具身体穿越而来。
只是忧心恶鬼发现他未死，再来索命怎么办？
记忆中，吕方得知此方世界，有“口诛笔伐”的大儒、能招来“天雷”的道门真人、万般妙法的佛陀……
妖蛮两个异族和人类共存。
鬼物之说也真真切切存在。
鬼！乃是邪祟之物。
鬼物既存在，也可以消灭。
儒道佛皆可灭之。
儒门修的是一身浩然正气，鬼物见之如煌煌之光，不可视之，不可伤之。
大周立朝是以儒为本，也尊崇道教。
道士抓鬼手段“官方”专业认证，值得信赖。
佛门也有超度的法门，但是此方世界的佛教，是一国势力，在大周朝不准设立庙宇。
‘奇怪！’
吕方翻找查看着记忆，突然发现一件怪事，那鬼！那俏美人一直暗暗探口风，吕家有何宝贝？
额……呵！前身还真拿“大宝贝”给俏美人看，倒也是个人才。
吕方正啼笑皆非时，突然心生忧虑：有浩然正气还可以除鬼的儒生，一向清高，哪怕给银子，也不一定会来。
更别提府上也不认识，找人都没有门路。
‘佛门？’
吕方头摇得像是拨浪鼓，府上也没有门路找到得道高僧。
‘道教？’吕方皱起了眉头，匆忙走出卧室抬头望天，看日头的位置，应该是在下午四点左右。
去城外“玉阳山·灵都观”请道长，一来一回需要三四个时辰，恐怕会来不及。
难不成要祈祷，恶鬼以为他身死，今晚不会再来不成，这也太拿性命当儿戏了。
“来人……”
吕方张口就要唤人来，耳边忽然雷声炸响，宛若从天而降的缥缈音响起：
“天地以字定乾坤，挥毫道墨成天地，集万千闲书雅集，供赋书中道现意——是为‘墨笔书境’。”
“墨笔书……书墨笔……笔墨书——”
在悠扬似飘至“天涯海角”的“书”音中，吕方头一歪昏了过去。
吕方好像做了个梦。
在梦中，天为墨，地也为墨，一支透着古老气息的巨笔立于天地间，就像是支撑墨天墨地的神柱。
巨笔凌空肆意挥毫——墨笔书境。
字方成，墨天墨地剧烈震动。
啵啵……
凭空冒出一本本灵光闪烁的各色书籍，有巴掌大的，有等人高的，亦有山峰巨书……
书籍在天地间嬉闹，飞天遁地、转圈圈、蹦跳、摇头晃脑、铁山靠、还有互殴者。
这哪里是书？
分明是一个个顽童在欢闹，也让死气沉沉的墨天墨地，添了几分生机和色彩。
突然上方巨笔凌空左右而挥！不安分的书籍，被一股未知的力量拘至对面。
墨地正中出现七彩墨色一横，把吕方和书籍隔开。
那七彩墨色一横望不到尽头，似无穷无尽。
仿佛有某种魔力，又像是一个壁障，让书籍无法过来，让吕方无法过去。
吕方正忐忑不安时，从墨天之上降下书籍，砸中他的脑门，一股记忆涌入脑中，一段内容在心间鱼跃而出——
《聊斋异志聂小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