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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人看了看赵遵:“汉人大官,你们的善意来的晚点了!我的族人每年给你们送去多少救命的良药,你们那些做药材生意的商人一个个吃的肥肥的,却想尽办法压榨我们的血汗。我的族人用性命换来的良药被你们用极低的价钱骗去致使我族同胞疾苦!我在巫都的时候就听说了这件事,这次我到卑水县就是来找你们汉人讨回血汗钱的!” 赵遵不卑不亢:“不知头人想讨要多少,怎么个讨法?” 头人沉声道:“我要你们汉人补偿二十年的双倍差价!不然……” 赵遵脸上的笑容不见了,他压着火说:“收药的价钱不高,我不否认。但汉商的利润也不像你想的那么高,山高水深运输困难,不知在哪儿出点闪失就血本无归了,路上人吃马喂哪哪都花钱,头人要他们补偿两倍的差价,先不说合不合理,就是把卑水县翻过来也赔不起啊!” 头人一甩手:“生意赔赚是你们的事,补偿一文都不能少!” “头人,你的要求我们无法满足!” 头人冷笑道:“想赖账那就不用谈了,你不给我们自己去拿!卑水县没有,我们就去邛都,去成都!” 一直没开口的萧烈忍不住了:“你以为几十万大周精兵是吃闲饭的吗?要打仗,你们不也得死人吗?” 头人猛地站了起来:“我们苗民武士也不是孬种,以前是我们轻信你们汉人,傻乎乎被你们骗了那么多年,今天一并和你们算账!你们的县城不会张腿跑了,可我们的家园你们找不到!一次不行,我打你们两次,两次不行打三次,总有一天能打下来!” 萧烈和头人都是大个子,吵吵起来的架势好像两头疯熊,连外面的卫士都惊动了,不停往竹楼里张望。 赵遵把萧烈拉开,平和的对头人道:“我了解你现在的愤怒,也相信苗部有能力攻克汉人的州县,可之后呢?你们要在汉人的城市里做生意和耕种吗?不会,那不是你们的生活方式,就像汉民对苗寨没有奢求一样!但是仇恨一旦种下,战火就难熄灭了,死人、灾荒、城镇村落凋零,汉人可以不要你们的药材可以退守成都,越嶲郡的苗民去哪儿?吃盐恐怕都困难吧!” 头人运了运气:“你少拿打仗唬我!没你们我们照样活得很好,我们的药在吐蕃也很受欢迎,卖给他们我们同样可以得到想要的东西!越嶲郡才建立几年,以前的千百年里这个地方都是我们的天下!我们苗部和吐蕃、羌人联合起来,哼哼,输赢还未可知!” 赵遵的心咯噔一下子,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药价补偿只是个幌子,头人如此强硬的背后,是吐蕃和羌人的挑唆和支持。封不遗正在前线和羌人主力作战,若苗部在背后发起突袭整个战局都将发生倾斜。 赵遵道:“头人就没得谈了吗?” “不答应赔偿就没得谈!”头人一指门口,“你们守信用,我不能不仗义,走吧,不送!” 萧烈气的当场就要发作,赵遵却礼貌的一拱手:“咱们走!” “慢!”苗女突然拦住了他们,转头对头人喊了几句,头人激烈的和她争吵,苗女丝毫不落下风,吵了好一阵苗女拉着赵遵的胳膊离开了头人的竹楼。 “姑娘,你这是……”萧烈出了竹楼就忍不住问了出来。 “你们是我的朋友,谁都别想赶你们走!”苗女的真诚让赵遵动容。 “为我们和你们的头人起争执不好吧!”赵遵道。 “他是让最近投奔来的汉人蛊惑了,说什么要和汉人争一争,我劝了好几次他都不听!你们不用理他,安心待在寨子里,我保护你们!” 萧烈试探性的问道:“姑娘,你和头人是……” “他是我大兄!” 苗女将他们安排在一处僻静的地方休息,自己就走了。萧烈检查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人偷听,才对赵遵说道:“此女留下咱们有何企图?” 赵遵道:“萧兄,哪有那么多的企图,我看此女天真烂漫,不通世事像个孩子一样,能有什么坏心思?可能只是想款待朋友,你多虑了!” 萧烈道:“你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头人的态度非常坚决,再待下去没有意义了,万一他们知道了你的身份把你扣下做人质……” 赵遵挥手道:“扣就扣,我还真不想走!刚刚那头人说的话二哥都听见了,伙同吐蕃、羌人与我大周为敌不是空穴来风,背后一定有人挑唆!” 萧烈道:“但凡听说这种事我怎么总往汉奸身上想啊,匈奴有个中行鄢几十年来和咱们为仇作对,苗疆首领一改前态恐怕也是咱们的好同胞蹿腾的,你说他们怎么这么恨自己的母国,一个个的都是祸根!” 赵遵道:“中行鄢我逮不着,在苗疆为祸的家伙我可不能放过,二哥,咱们把他挖出来!” 苗女在寨子里忙了小半日,回到自己竹楼的时候惊奇的发现门前围了不少人,原来赵遵和萧烈在乐呵呵的向寨子里的人发放带来的礼物,有汉地的刺绣织物、美酒和稀缺的盐。萧烈力气大,两条扁担扛来二百斤的东西无偿发放给寨子里的人,不久东西就发光了,赵遵从竹篓的最底层取出一个布包,交到了苗女手上。 “送给我的?”苗女打开布包发现是一口新铁锅,非常高兴。 “上次追你的时候砸坏了铁锅,你气的和我玩命,我以为你特别需要它就选了个差不多的补偿你!” 苗女把铁锅抱起来,拉赵遵进屋,赵遵原以为她是想用锅炼药或者煮一些特别的东西,没想到她要锅只是为了学习做饭。 赵遵不懂得做饭,但看她加料烹饪的样子就知道指定好吃不了。 “我的小姑奶奶,饭不是这么做的,哎哎哎!不能搅在一起,那不成泔水了!”萧烈是个会生活的人,善于烹饪,在他的指点下苗女总算做熟了一道菜。 苗女非常高兴:“在巫都的时候我就想学做饭做衣,可总有人拦着不让,我这才偷偷跑来投奔哥哥,可这里的人也不教我,真气人了!我自己又太笨怎么都做不好,还以为是石釜不好用这才跑去偷铁锅。对了,今天晚上有篝火会,我带你们去!” 这一带的苗部有拜月的传统,每当满月之夜他们都会在寨子里点起篝火,载歌载舞通宵达旦。在军中篝火烤肉,彻夜饮酒作乐也是常有的,但苗部的篝火会却大不相同,人们在晚饭后开始陆续集合到寨中的空地,在篝火边围成一圈打着拍子唱歌,高兴的话可以自由舞蹈,没有人笑话谁跳的好与不好,大家都由心而发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 他们并没有因为赵遵和萧烈的汉人身份而孤立歧视他们,那些受到礼物的人纷纷前来感谢,有的还回赠了礼物,一群人围着赵遵他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完全不顾及头人的冷眼。 赵遵听不懂他们的话,但被气氛所感染忍不住跟着一起笑,苗女在一旁帮忙翻译,不过她的汉话水平一般,有时驴唇不对马嘴引得赵遵发笑,苗女也笑,场面美得很。 头人和几个年长的老者坐在篝火的另一边说话,头人看到赵遵和妹妹有说有笑,皱起眉头对身边的武士耳语了几句,两个武士提着巨刃走到篝火旁舞起了苗人武士独有战舞。 赵遵从未见过男人跳舞,那是一种粗狂又充满力量的美感,“不错,真不错!”赵遵忍不住发出赞叹。周围的苗民也看的热血沸腾嗷嗷直叫。 “大姐,这二位的硬功是怎么练出来的?还有你的轻功和我们的路数完全不同!” “硬功?轻功?我不懂你说的是什么,我们苗部的武士从出生就经过挑选,只有体格健壮的才有资格成为战士。他们习练各种战斗技之外,每天还要饮用百花水,还要在秘制的药浴中浸泡整个时辰,如此反复数年十数年他们的皮肉筋骨变得坚不可摧!” 赵遵撇了撇嘴;“你也天天泡……” 苗女脸一红:“不一样!我又不是打仗的武士!” 萧烈道:“按你的说话苗兵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苗女道:“白花难求,秘药中的珍惜药材即便苗疆也不易找寻,因此只有最优秀的武士才配这样培养,少的很!不过我们苗民久居深山与野兽毒虫为伴,体格比你们种地的汉人壮多了。” 二人说话的功夫,两个武士战舞也跳完了,两个人把刀往地上一杵,对赵遵勾勾手,又指了指自己巨刃,动作极为轻蔑充满了挑衅意味。 赵遵刚想起身应对,萧烈从背后按住了他的肩膀:“我来!” 两个苗人武士见萧烈出阵也不多说,其中一个把刀甩给了萧烈,萧烈稳稳接住,翻转手腕甩了几个刀花,武士见了点点头,准备退下给他腾场子。 “慢着,一把太轻了,再来一把!”另一个武士听不懂汉话,看向了苗女,苗女一番解释那武士才把自己的刀给了萧烈。 “嗯,差不多了!你们开眼!” 苗人武士的巨刃是一种仪式性的兵器,非实战武器,一把足有五十斤,他们常年带在身边习惯了它的分量,但舞起来也只能用特殊的手法,正常刀法应有的劈砍动作即便是双手也不易做出来。 萧烈却不同,他双手挥动巨刃当真像战场厮杀一样耍起了刀法,步伐稳重挥刀分寸拿捏到位,点到即止不断演变刀法路数,苗人都看呆了全都站了起来,全场鸦雀无声,只闻呼呼的刀锋破空之声。 篝火中的火焰被刀锋带得忽明忽暗,赵遵偷眼观瞧头人的面上全是震惊之色,心中好笑,不怪你没见识,实在是萧烈的功夫太棒。赵遵心里有个谱,他认为萧烈的能为远超自己胜过常言,是和关樾一级的人物,那是万里难挑一。头人向自己挑衅简直自取其辱。赵遵又暗道侥幸,得亏有二哥跟着,不然凭自己的本事也不是甩不动一把刀,但场面和效果比现在可差太远了。 一套刀法练完,萧烈催动内力全身的肌肉突出了一大圈,上衣衣襟和大臂的布料全给崩开了,露出壮硕的身躯,“当当当!”他将两把巨刃对撞三下,巨大的轰鸣震得不少人都捂住了耳朵。 “哈哈哈哈,痛快痛快啊!”萧烈将刀插在地上,放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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