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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无盐无奈给赵遵倒了碗水,然后非常警惕的站在离他很远的地方。 赵遵老实不客气的坐到了江无盐的秀榻上,搬来古琴信手弹了一曲家乡的小调,赵遵的琴技已达国手的水平,一个小曲到他手中变得婉转悦耳荡气回肠。江无盐颇为动容:“好琴!” “不叫我无赖了?”赵遵像孩子一样顽皮的拨弄着琴弦,江无盐道:“琴性即人性,能弹出这么婉约的曲子,内心一定也是美好的!” 赵遵看着江无盐的脸,感觉她的眼中都是异彩:“江姑娘如此痴迷音律,像极了我的一个朋友。” 江无盐刚要开口,赵遵突然站了起来:“不早了,我得回去了,改日再和江姑娘切磋琴艺。” 江无盐惊讶道:“你要走?” 赵遵笑了:“我留下了似乎不太合适吧!” 江无盐羞得脸都红了,过去五年她和男人说的话加起来也不如今天和赵遵说得多,她看不透这个突然闯进她生活的男人。 “项链你收好,如果愿意的话你可以随时用它为自己赎身!” 江无盐一下子僵住了,这是第二个要为自己赎身的男人,第一个的记忆是那么痛苦,而他却让自己死水一般的心起了一丝波澜,赵遵走出去十几步,江无盐才回过神来,喊道:“公子,还未请教您的高姓大名!” 赵遵没有回头,挥了挥手道:“到时候自会知道!再会!” 赵遵第二次半夜离开了千鹤坊,回到了阔别多日的家,老妇人慌忙为赵遵烧水铺被,一切收拾停当,刚要告退,赵遵突然开口道:“王志一家怎么样啊?” 老妇人道:“主人是问那一家胡人啊,他们非常老实本分,孩子可爱顽皮,主妇经常帮新笔趣阁活,就是那个小伙子整天苦着脸,让人看着挺揪心的。” 后院的小柴房里,王志守着孤灯,看着熟睡中的妻子和儿子,脸上既有欣慰又带着忧愁,“谁?”王志突然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紧张的站了起来。 这时窗户打开了,“恩公!”王志惊喜的喊道。原来是赵遵见柴房有亮过来看看。 王志披衣而起,走出房门就要给赵遵行礼,赵遵忙把他拉了起来。 “天都快亮了,还不睡啊?” 王志苦笑道:“我从没有这么清闲过,这些日子待在您府上白吃白喝,黑白都过颠倒了。” 赵遵道:“正好,我也不困,陪我聊聊。” 赵遵家后院的小花园中,赵遵和王志一人一壶酒坐在月下畅谈,赵遵道:“王志,据我所知流亡到大周的外族,经过数代人的繁衍大多废弃了旧俗,与汉人无异,为何菊石国人经过了这么久始终保持着原来的习俗,甚至连汉话都不会说啊!” 王志喝了口酒:“菊石国乃是河中地区的霸主,辉煌了近千年。民族的自豪感丝毫不亚于你们汉人,所以即便过着流亡的生活,也不愿意忘记曾经的辉煌。” 赵遵点点头:“你也是菊石国的贵族后代,如今堕落到这个地步就没想过要恢复故国,联合族人干一番大事业?” 王志把酒壶的手猛地抖动了一下,却故作镇定的说:“恩公,怎会有此猜想?” 赵遵豪情万丈的说:“大丈夫顶天立地,该当如此!何况又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很容易冲动的!” 王志表情变得极其不自然,忍不住看向了妻儿居住的柴房。 “逃跑?恐怕不是个好主意!”赵遵眼睛突然变得锐利了起来。 王志脸上的肉抖了两抖,还故作镇定:“恩公,你开什么玩笑,新笔趣阁嘛要逃啊?” 赵遵盯着他冷冷的说:“咱们在那种机缘下见面,你的话与我所知若合符节,没有明显的破绽,刚开始我完全相信了你,以至于我错误的估计了伊安氏的阴谋,以为追杀你是为了掩盖巨大阴谋!但后来我越发觉得有些不对劲,可苦于对伊安氏内部毫不知情,始终抓不住重点。直到昨天,我终于想通了,你被追杀并不是因为牵涉到什么阴谋,而是因为你的身份!” 王志一下子崩溃了,猛灌了几口酒:“您是怎么发现的?” 赵遵道:“我又去了一趟你在鬼市的住处,有人在你的柜子里安放了毒针机关,差一点要了我的命,巧的是我见过毒针的主人!同时,在屋檐下我还看到了一朵不一样的大石花,红底白花!” “啊!”王志惊叫一声几乎摔到。 赵遵忙问:“这朵花有什么寓意?” 王志颓然道:“白花见红、至死方休!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说罢哭成了泪人。 赵遵见状有些动容,感慨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王志擦干眼泪:“我自知罪孽深重,但求一死。可我的妻儿是无辜的,请高抬贵手放他们一条生路吧!” 赵遵呵斥道:“糊涂!我高抬贵手有用吗?追杀你的人就在洛阳城中,只要你离开这个院子,全家立毙!” “那……我……恩公,您说我该怎么办?” “说实话!” “好……好,我说……我全说!” 王志自知瞒不住了,一五一十全都交代了出来,原来真如赵遵所料,作为菊石贵族后裔的王志,自幼从父祖口中听说祖先创造的伟大国度,向往故国,有强烈的民族自豪感,可现实却是自己国家早已消亡,民众饱受欺凌,这是一个热血青年无法接受的。 于是他伙同十几个同乡背着家人出了玉门关一路向西想回到故国做一番大事情。结果出关不久就遇到了那个改变他们一生命运的人,伊安氏王族的继承人,老国王的幼子伊安蛮达。面对这个传说中的亡国罪人,洪水猛兽一般的人物,起初王志他们非常警惕,但他们毕竟年轻没有亲身经历过哪些惨痛的往事,很快就被伊安蛮达强大的实力所震慑,被他那一套“天下菊石人是一家”和恢复故国的言论所蛊惑,死心塌地的受他驱使。 王志十七岁开始跟随伊安蛮达,整整十年,一直作为复国组织的骨干,用王志的话说,伊安蛮达有妖言惑众的本事,大家被他蛊惑懵逼,做了很多卑劣残忍的坏事,可在当时他们自己却觉得理所应当,毫无负罪感可言。 王志的改变源于四年前,一次行动的时候王志巧遇了儿时的伙伴,问起了邙山中的家乡,结果听到了噩耗,家园早就破碎了,自己的父母兄弟都被驱使奴役客死他乡。王志如梦方醒,这才认清了伊安蛮达的丑恶嘴脸,想要脱离组织但是被看管的太严,直到今年才找到机会带着妻儿逃离了魔窟。 说着到这儿王志痛不欲生:“我是个畜生啊,打着复国的旗号害死了那么多族人同胞,死了怎有面目去见祖先呐!”然后王志又供述了一些自己参与过的勾当,因为王志没有功夫底子,所以不怎么参与争斗,主要负责打理伊安蛮达的账目,赵遵听到巨额的财货转移数目暗暗心惊,如果王志说的属实,伊安蛮达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了各个方面。 大周虽然设立了都护府管理西域,但西域地域广大,无法做到对全境的有效控制,偏远的山区和远离商路的荒漠戈壁都鞭长莫及,伊安蛮达钻了这个空子,特别是都护府和玉门关之间的河西,这块刚从匈奴手里夺回来的土地,民心不稳各股势力交错,阴损狠毒又得到幕后势力支持的伊安蛮达趁机做大。可是大司马骠骑将军常威就镇守在河西地区,正是他从匈奴手里夺回了河西,并且数年来坚决剿除匪患保护商旅,为此屡获嘉奖,难道他对伊安蛮达扩张势力的事一无所知吗? 赵遵深吸了口气:“你出逃之前在执行什么任务?” “转移一批人出关。” “出玉门吗?” 王志点点,赵遵又问:“都是菊石故民吗?” “您应该知道,菊石各族合力剿灭了伊安氏的统治,追杀的他们几乎灭种,伊安蛮达狠菊石故民超过任何人,只会奴役虐待他们,怎会将他们放走?这批出玉门的总共六百人,分成十几队打扮成行商的模样分批出关,其中大半是失国的西域流民,还有一百左右的汉人。” “汉人?他们的目的地是哪儿?” 王志摇头道:“我只负责给这些人分发盘缠路费,出关后的事另有人负责。不过从每个人路费花销上推断,出了玉门最多再走二百里,他们所带的钱粮肯定就会花光。” 赵遵道:“有没有可能在关外他们会在得到补给?” 王志说:“我掌管伊安蛮达的账目十年,每一笔开销都经过我,事前没有大额财物转运,所以不可能二次补给。” 赵遵努力回忆脑海中的记忆,对河西之地的了解少之又少,王志见状说道:“恩公不必费神了,玉门方圆二百里皆是大漠戈壁,无一处可容身之所。” 赵遵皱起了眉,伊安蛮达这个妖人把一众胡汉参杂的人送到沙漠里干什么?“你们在洛阳有多少人?” 王志摇头道:“据我所知伊安蛮达在中原的势力不大,由于他胡人的身份在汉地活动受限,菊石国的故民虽然受到胁迫控制,也只是干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关中有几个大小不等的据点,洛阳周边没有常驻的据点。” “如果真如你所言,他们对洛阳不熟悉,可他们又是怎么迅速追查到你落脚点的?” “我也纳闷,他们追到邙山这有可能,我混进鬼市实属机缘巧合,神鬼都料不到,他们……” 赵遵叹了口气:“伊安氏在这世上留有余孽这一点我早有所料,可这厮隐藏颇深,直到今天我才从你口中得知他的名字,这家伙在中原活动已久和不少居心叵测的势力结成了同盟,洛阳人口数十万,他们短短几天就能找到你,可见他们势力之庞大!我这个骑都尉对这股势力竟然毫无察觉,真是天大的笑话!” 过了好一阵赵遵看了王志一眼:“你助纣为虐残害无辜生灵,罪孽可不小,你说我该怎么处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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