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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抓的逆党一律押解到太守府,过热堂,这些官老爷哪里受到了酷刑,陈芝麻烂谷子的全都招了。

次日黄昏时分,云中郡的迎宾驿馆里,主事的驿丞一下午不知道打了几个盹,擦了擦口水刚要关门,两个人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

“哎,二位,什么时辰了,该……”等看清来人后,“关门”二字他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了。

“叶……叶太守,司马……司马将军!”迎宾驿馆只是朝廷下设的供往来官员差人居住的馆驿,有点身份地位的官吏都不愿意住这儿,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几个像样的官,没曾想今天云中郡军政大员竟同时来了,驿丞一时有点手足无措,平素里背得滚瓜烂熟的阿谀奉承的话也说出来了。

叶太守没心情去体会小小驿丞复杂的心情,不耐烦的问道:“长安来的几位军官在吗?”

“您是说打匈奴的那几位英雄啊,在在在!”

“快点我们去去见他们。”司马欣急道。

驿丞略微犹豫了一下:“今天那位陈将军特地吩咐过,除非天塌下来,不然谁都不能打扰他们睡觉!”

新笔趣阁!没有紧要的事,我和太守能亲自来吗?”司马欣瞪眼就骂。

“是是是,将军的事就是天大的事,我这就去喊醒他们!”

“慢!”叶太守拦住了驿丞,“让他们睡吧!”

日落的时候兀哈伊支出来叫饭食,刚一出门就看到了在门前久侯等太守和将军,赶紧把二人让进了屋。

赵遵的房间里叶太守和司马欣的面色凝重,赵遵一卷一卷的阅看被抓叛逆的供词,表情也不轻松。他发现几名主犯的供词中都出现了一个人,一个汉人。

“二位大人可知这个中行鄢是何人,为何能如此兴风作浪!”

叶太守一脸疲惫:“司马兄,还是你来说吧!”

“好,我说,中行氏乃是并州的名门望族,累世公卿。中行鄢的祖父、叔伯在先帝时都做到了大司农、祭酒之类的高官,后来受到奸人陷害,诬告他们家谋反,中行氏一门十岁以上的男丁全部被杀,当时中行鄢只有六岁,被施以宫刑后送入了代王府。几年后构陷中行氏谋反的奸臣倒台了,这才查出当年的冤情,先帝下令在全国查访中行氏的后代,中行鄢因此被释放,并继承了家族庞大的产业。中行鄢天资聪慧,他散尽万贯家财一心求学,二十岁的时候已经闻名天下。当今天子登基之初,组建了一支规模空前的使团出使匈奴,向全天下公开招募一名副使,最终中行鄢在几千人中脱颖而出,背负着两国交好的使命出发了,可一到匈奴中行鄢立即反叛投敌,害死了正使和使团几十名同僚。因其熟悉中原风土地志,又与大周有不共戴天的仇恨,所以受到了匈奴上层的重用,以残躯获封千户。这二十几年来中行鄢一再挑唆匈奴贵族南下入侵,可以说此人乃是中原与匈奴争斗的始作俑者,中原百姓的第一大祸患。”

赵遵道:“此人全族被诛,又遭受宫刑的羞辱,他投靠匈奴是想借他人之手为自己复仇,这个人如若不除,中原无宁日已!”

叶太守和司马欣也跟着点头,但显然对此事并不关心,毕竟中行鄢投敌已有二十年了,满朝皆知,不是他们这样的外臣该考虑的。

赵遵也看出二人心事重重,不由得笑道:“逆党和混入城中的匈奴人悉数被抓,为何二位大人仍愁眉不展啊?”

叶太守哀叹一声:“唉,云中郡至长使以下二十名大小官员附逆,近半数的官吏有贪腐行为,我身为一郡之长有失察之罪!”

司马欣道:“军中亦有十余名将校直接参与了谋逆,放进城了二百余匈奴暴徒,并将其隐匿在各坊市,要是把这些事如实报告给朝廷,丢官罢职是小事,万一有好事的言官抓住不放,我和叶大人弄不好有杀头之罪!”

司马欣所言不虚,一个郡出现如此多的叛逆,郡中的军政大员少不了受牵连,封疆大吏本就是受朝廷猜忌,借题发挥的话,掉脑袋可能不至于,但官肯定别想再当了。

但事情已经出了,放任这些叛逆不报,叶太守他们不敢,罗织其他罪名处理掉如此多的朝廷命官又不引起朝廷的怀疑,炒作难度太大,一旦出了纰漏后果比第一种还可怕。叶太守和司马欣商议了一个下午实在拿不出主意,这才想到来请教赵遵这个外人。

叶太守说:“赵先生,你我虽然接触仅仅数日,但是叶某敬佩你的为人和智谋,所以特地叫上司马兄来向你问策,还行赐教!”

司马欣施了个军礼:“看在我们为朝廷戍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帮帮兄弟们吧!”

赵遵没有回应他们,而是轻轻的闭上了眼,假寐了起来。叶太守和司马欣互望了一眼,不知赵遵何意,正待开口询问的时候,赵遵突然开口道:“这一战打得惨烈啊!”

赵遵莫测高深的话语让二人完全摸不着头脑,司马欣道:“赵先生,还请明示!”

赵遵睁开了眼睛,目中带光:“匈奴败走,叶太守和司马将军乘胜追击,取得大胜,斩敌首级二百余,缴获敌资甚多,然云中长使徐守辉等三十余官吏不幸阵亡,奏请朝廷给予抚恤!”

叶太守和司马欣听罢击节称赞,叶太守激动道:“先生真乃神人也!”

司马欣还有一些担忧:“一次战斗死了三十个官吏,颇为可疑,万一皇帝起疑……”

赵遵笑道:“放心吧司马将军,皇帝早就想扭转与匈奴作战被动防御的态势了,他非常渴望这么一场哪怕不算大的胜利,不会在意死了几个地方小吏。皇帝的心思朝臣们心知肚明,绝对不会挑事去打扰皇帝的高兴,哪怕皇帝和大臣们有怀疑,也会故意回避的!”

叶太守和司马欣满心欢喜的走了,当晚参与谋逆的官员和匈奴奸细全部被杀,为避免夜长梦多,第二天二百多颗匈奴人的人头就被装箱送往京城报功,报捷的公文由叶太守亲自撰写,把那些被杀的叛逆,写成了为国捐躯的忠良,为他们的家人争取了很多抚恤,借以堵住家属们的口,而家属们知道被杀的亲属犯的是谋逆的大罪,自己没有受到牵连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敢声张,整件事做得滴水不漏,超乎了赵遵的想象。

接下来的几日赵遵他们一边照顾受伤的兄弟,一边走访抚恤韦闯等死难朋友的家属,第五天傍晚赵遵从城外草场回来,刚到驿馆就碰上了前来报信的叶府管家。

叶太守的私宅中,叶太守、司马欣和赵遵分宾主落座,二位官长的表情和上次见面时截然不同,满面是笑,刚开席就连连向赵遵敬酒。酒过三巡,赵遵笑着问:“二位大人,这是有什么喜事啊!”

叶太守捋着胡须笑道:“喜事,天大的喜事!你来看!”叶太守将一份朝廷加急文书送到了赵遵手上。

“这不妥吧!我是白身怎么擅自阅看朝廷机密文件?”

司马欣笑道:“这里没有外人,看就是了!”

赵遵不再推辞,打开一看,原始是朝廷对“大捷”的批示,不,用“奖赏”二字更为贴切,叶太守和司马欣受到朝廷褒奖,官俸多五百石,各级有功官吏一律封赏,对死难者的抚恤也超出了规制。

更可喜的是公文中只字未提关于叛乱和对死亡人员身份的怀疑,这就说明他们瞒天过海的计划成功了,既惩罚了坏人,又使军政要员免于处罚,可谓皆大欢喜。

席间叶太守和司马欣对赵遵的感激溢于言表,酒酣耳热之际赵遵用手把玩着精美的漆杯盏意味深长的说道:“现在只剩下一件事没了了。”

叶太守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叹道:“是啊,这事也有点棘手啊!”

“嗯?”司马欣奇道,“二位,你们打什么哑谜啊,我怎么听不懂啊!”

赵遵道:“城里的叛逆处置了,城外牧场里还有一位要犯呢!”

司马欣一听牧场二字心就悬起来了,事不关己关己则乱,司马欣能有今天的地位全靠妻家的帮助,一旦辛家出事,自己的岳父、舅子都会受到牵连,就算不会波及到自己,但失去靠山对自己仕途影响可大了,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不知太守打算如何处置辛忠及其党羽呢?”赵遵“替”司马欣问道。

叶太守颇为为难:“辛家虽然只是牧马的牧民,但每年为国家供应万匹良驹,乃是云中爱国商贾的典范。然而投敌叛国乃是十恶不赦之罪,绝不能姑息。可是从人情上讲,为了辛忠一人牵连全族蒙难,叶某实不忍也,因此才久悬未决。”

司马欣一听“有门”,忙附和道:“是啊,谋反是十大罪状的第一条,如果真如实上报,辛鹰老宗主和继任的辛逊全都要受重刑,这样岂不寒了天下爱国商贾的心。而且辛家牧场毁于一旦也影响到皇帝扩军备战的大计,确实难处理啊!太守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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