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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遵吓得赶紧吹灭了的,四下张望,小小的仵作间里根本无处藏身,无奈之下赵遵一跃跳上了屋梁,他刚稳住身形门就被推开了,三个人鱼贯而入,其中一个穿着差役的官服,另外两个穿着便服。 差役恭恭敬敬的向一个留长胡子的中年人汇报道:“丰大人,这就是今早渭河边发现的僵尸!” 丰大人?刘澜口中的好官,京兆尹丰田!赵遵仔细打量了一下此人,果然精明干练,两个眼睛又大又亮特别显精神,只是眉宇之间带着一丝忧虑。 另外一个举着灯烛的中年人说道:“大人,这是本月发现的第六具,今年的第二十一具了!” 赵遵心说,好家伙!竟然有这么多!数量远高于坊间流传的! 丰田叹了口气:“查到什么了吗?” 仵作惭愧的摇了摇头:“卑职无能,这具僵尸和之前那些一样,一无外伤二没有中毒,光着身子,又没苦主,一无所获!” 丰田点点头:“这不能怪你,以前那些具尸体我都亲自验看过的,结论和你一样!”然后又发狠似的咬了咬牙,说道,“这些尸体到底是什么人?哪儿来的?王长使,你调查了吗?” 王长使回禀道:“丰大人,卑职查阅了长安八个县,近十年的失踪人口,总共就是二三十个人,无一人和这些僵尸体貌类似!实在是……愧对大人的栽培!有愧啊!” 丰田皱了皱眉:“从五年前在渭河发现第一具僵尸到现在陆续发现了近百具模样怪异的尸骸,上官多次问询与我,我竟无言以对,看来这个京兆尹的位子怕是快做到头了!” 王长使道:“丰大人上任以来,长安城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士农工商都深感大人的恩德,上头怎能因一桩鬼案就抹杀了您的功绩呢!” 丰田叹道:“唉,渭河乃是长安城的母亲河,母亲河中连年出现怪事,百姓们议论纷纷,与国大不吉!我作为长安的父母官,五年来查案一无所获,怪事就肆无忌惮的发生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就算上官不责怪,我也没脸再坐在这个位子上了!” 王长使跟随丰田左右多年,忍不住劝道:“这个无头案分明不是人力所为,定是有鬼怪作祟!大人完全可以把此事如实禀告皇帝,皇帝定会派人做法超度祭奠河神,即使不成,也可洗脱了您的责任!” “万万不可!”丰田决绝的说道,“历来帝王皆好信神鬼,为供养神鬼不惜花费巨万修建庙宇豢养方士术士,劳民伤财,更有甚者吃药炼丹宠幸妖人祸乱朝纲!当今天子不信鬼神之说,乃是百姓之福,丰某就算被罢官也绝不开此先河!以后这样的话不许再提!” 赵遵躲在梁上暗暗点头,这个丰田政治为公,果然是个好官,自己应该帮他一把! 不一会三个人走了,等他们走远了,赵遵才从梁上跳下来,再查,还是那样,于是狠了狠心,掰了下僵尸的一根手指带回去让段松验看,他见多识广可能从看出点什么来。 离开仵作间赵遵潜到了京兆尹衙门的案卷库,按丰田所说渭河僵尸案已发五年之久,牵扯百具僵尸,肯定留下了大量的卷宗。果然在一个柜子里,赵遵找到了被整理好了的有关渭河僵尸案的全部记录,一看便知有人在近期提调阅览过渭河僵尸的卷宗。 赵遵见月已升至中天,不再迟疑把所有卷宗全都打包背在背上翻墙出了京兆尹衙门。回到段松的小院,他果然还没有睡赵遵简单交代了经过,告诉段松这批卷宗随时会被人调阅,今夜无论如何要把卷宗抄录一遍,天亮前必须把原卷送回去。 时间紧,段松便把夫人叫了起来,三个人忙了一夜才勉强完工,赵遵把原卷送回去的时候,已经有早摊开市了。 段松和赵遵一夜未眠,却没有一丝睡意,二人把几十分卷宗摆开,一一阅览。京城衙门里的差人比地方上的规矩,记录的非常详细,包括僵尸的发现地、发现时间和体貌特征一一详细在案。但是两个人从头看到尾,脑子都看木了,也没找到一点有用的线索。 赵遵无奈的说道:“衙门里不养闲人啊,这些卷宗他们天天看天天查也没查出什么来,我们又能如何啊!可惜丰田这位好官了,要丢官了!” 段松很认真的看着赵遵说道:“贤弟,真想帮他?” 赵遵说:“那还用说,像丰田这样既又忠君之心,有心系百姓,德才兼备的好官太少了!为了长安八县百姓的福祉我责无旁贷!” 段松苦笑道:“你不但是个不安分的人,还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好吧,既然找不到尸源、在尸体上也找不到线索,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去寻找抛尸地!顺着这条线索走下去!” 赵遵一皱眉:“渭河上游不止几百里,不知道抛尸的时间,如何推算的处抛尸地?再说官府也必定调查过,以他们对地形和水情之熟都发现不了蛛丝马迹……” 段松神秘的一笑:“山人自有妙计!贤弟,哥哥行动不便,动嘴跑腿的苦差事还得教给你办!” “没的说,可是……能行吗?”赵遵仍然持怀疑态度。 段松却胸有成竹的对赵遵说道:“贤弟,我这儿有一幅渭河水域图,你且按照卷宗上发现僵尸的地点去访查,在图上标明记号拿回来我看!” “这个不难,我去去就来!”赵遵回府换了匹快马,直奔卷宗上记录的历次发现僵尸的地点,并详加记录。一天的时间被他走遍了下游十几个村子,等回到段松居住的小院时,发现段松正笑眯眯的站在门口迎他。 “我估计也快回来了,贤弟你的脚程真是快啊!” 赵遵迫不及待的把图展开,指着密密麻麻的小黑点说道:“一共九十三处!我都备注了发现时间!” 段松夸赞道:“贤弟行事仔细,我倒忘了嘱咐你了!”说着打开图,又开的自己的记录认真比对,手里不停地比比划划,足足一个时辰才抬头看了看赵遵。 “贤弟,这一日有什么收获?” 赵遵道:“有,我走了一整天,但发现这九十三处僵尸的发现地,绝大多数都集中在离城二十里的渭河两岸的四个村子边上,发现地相距非常近,甚至有几具在同一地点被发现。” “那你觉得发现地是抛尸地吗?” 赵遵摇头道:“绝没有可能!僵尸集中发现的区域是一片激流边的乱石滩,尸体一定是从上游冲下来在那里搁浅的。” 段松点点头:“那除了发现地点相近外,还发现什么共同特点了吗?” 赵遵摇头道:“没了!” 段松指着赵遵备注的发现僵尸的时间说:“是发现僵尸的日期接近!” 赵遵拿过自己标注的日期看了又看,说:“不近啊,从正月到腊月,月月都有发现,相隔很久啊!” 段松说:“你没明白我的意思,你来看,这九十三具僵尸被发现的日期,全在当月的中旬,每月十五左右。” 赵遵一看,果然都在没有中旬徘徊,最早十三,最晚十八,出入不超过五天。 “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段松道:“月圆之日乃是潮信最强之时,那时候抛尸,大潮会把尸体冲到离抛尸地很远的地方,让官府无从查起!” 赵遵一拍大腿:“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段松接着说道:“白天渭河中行船甚多,歹人又担心官府捉拿,所以必定实在深夜抛尸,尸体是一夜之间被冲到浅滩搁浅的。从午夜道第二天僵尸被发现,也就三四个时辰,你说能被冲多远?” 赵遵坐不住了:“今天就是十五,我这就到渭河上游找块和人一样重的木头,扔到河里测算一下水速,这样抛尸地的位置就可以大概推算出来了!”说完推门就走。 段松并未加以阻拦,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赵遵耷拉着脑袋回来了,段松问他怎么样,赵遵道:“大潮之夜,河水流着极快,一个时辰少说冲出去十五六里,三个时辰就冲到了下游六十多里的地方,但是僵尸发现地上游五十里之内就有三处同样的险滩,木头都卡主过不去,更别说人了。段兄,咱们是不是搞错方向了!” 段松安慰他道:“不是方向错了,是你把河流搞错了!” 赵遵听了段松的话,瞪大了眼睛说道:“段兄,你这是何意啊?什么叫河流搞错了,难道你说的河不是渭河吗?” 段松转向东南,说了三个字:“泰液池!” 赵遵打了个激灵:“你是说东市码头那个泰液池?” 段松点点头:“泰液池和渭河之间由运河沟通,大潮之日运河水虽然也会暴涨,但流速却比渭河慢得多,一夜之间尸体漂流出三十几里,抵达浅滩处正好!” 赵遵不可思议的看着段松,过了半晌才说道:“段兄,你是不是早就算出来了?” 段松叹道:“这只是一种假设,但事实证明这是唯一的解释,真没想到在京畿重地,竟有歹徒如此猖獗!” 赵遵对段松崇拜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赞道:“段兄不但熟读经史典籍,计谋过人,竟然还懂得星象潮信,真乃神人也!小弟实在是佩服!” 段松道:“书生最无用,我能算出来不假,但要想抓住歹人,为丰田解难,还要靠侠肝义胆的赵贤弟你啊!不知怎的,近期渭河中发现的僵尸数量激增,我想歹人们不会轻易收手,贤弟夜探泰液池必定有所获!” 深夜的泰液池码头上灯火通明,但在黑暗的角落里还有一些见不得光的歹人在干一些肮脏的勾当,一条漆黑的小巷里驶来了一辆倒泔水的推车,这个泔水车可比普通人家的大了不止一倍,泔水桶大的出了号,足有一人高。但别看泔水桶的个头大,却不显得沉重,两个穿着破烂的汉子轻轻推着它往泰液池走去。 泰液池周围居住着数万人,泔水桶大多倒入池中,特别是经商买卖家的泔水桶大一些,百姓们早已见怪不怪了。 两个人把车推倒池边,却不打开盖子倾倒泔水,反而钻到车底下不知鼓捣些什么,不一会竟从车底卸出一具尸体!二人四下打量了一番,确定无人,抬了尸体就像扔进池中。 就在这时一道白影突然出现挡在了二人面前,不等他们做出反应,一脚一个将他们放翻在地。 原来赵遵听从了段松的话,在泰液池苦等了两夜,今天等到后半夜赵遵有点泄气了,刚打算放弃的时候,远远地看见一辆形迹可疑的泔水车从远处驶来,他立刻摸了过去,还真他逮着了! 对方也是没想到干了这么久都平安无事,今夜会突然被抓了个现行,立刻慌了,掉头想跑。那哪能跑得了,被赵遵堵在了巷子里。 二人见逃不掉了,掏出了明晃晃的刀子就想和赵遵玩命,赵遵有心抓活的,没下死手,这二人玩了命一样的挥刀子上蹿下跳,还真不好抓,赵遵瞅准了机会打昏了一个,另一个见同伴倒了,竟然倒转刀头新笔趣阁了自己心窝,登时死了。赵遵没想到这人如此刚烈,宁死不让他抓俘虏,真是疯狂至极! 赵遵把受伤晕倒的那位捆了个结实,又用布勒住了他的嘴以防其自杀,而后把死的活的统统装上车拉回到了小院。 段松见赵遵真抓住了抛尸的歹人,大喜,二人一起将受伤昏迷的那个人拖进了厨房,点着了灯赵遵惊奇的发现,自己抓回来的竟然是个高鼻深目的胡人! 此人已经醒了,见自己被人捆着,拼命地挣扎,眼睛里全是恐惧。 赵遵问段松:“段兄,这……这胡人怎么审?” 段松咧了咧嘴,他也不知道:“管他呢,先听听他说什么!”说着段松解开了勒住他嘴的布条,那胡人立刻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串话,可两兄弟一个字都听不懂。 赵遵刚想问他听不听得懂汉话,却见刚刚还活蹦乱跳耍刀子的胡人,眼神竟然迷离了起来,赵遵一愣神的功夫,胡人嘴角流血一蹬腿就咽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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