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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五道:“是啊,五岭郡沦陷,皇帝大为震怒,欲派遣征南将军冯异夺回五岭驱百越人与国门之外。吕大将军坚决反对,他说即便夺回五岭还是受不住,空耗军资不如不去!皇帝不允,冯异将军带数万精兵进入五岭地区,百越人乖乖的让出了占据的城市,大军轻而易举的收复了失地,但几万大军驻扎下来很快发现粮草供应不上,十几天后渐渐有断粮苗头,冯异将军只好带队伍回还。若大军安全撤回,此战也算找回了点面子,可冯异将军怨恨当地人坐视百越屠杀汉人而不救,又与百越军暗通款曲,他找不到百越人撒气,便把气都撒在当地部族的头上,纵容军士烧杀淫掠,这下捅了大篓子,五岭附近十几个部族一哄而起,一路尾随昼夜不停的骚扰截杀冯将军的队伍,冯将军拼死冲杀好不容易才逃了回来,可他带去的人马死伤了大半!消息传到长安,皇帝大哭一场,辍朝十日,以示哀悼!之后在追究失败责任的时候大将军和皇帝又产生了分歧,大将军认为冯将军纵容士兵残害地方,是导致大军失败的主因,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应予以严惩,可皇帝认为冯异处理并无失当,当地山越人违背了大周皇帝的命令,助纣为虐,理应受到惩罚!最后只减了冯将军的年俸,草草了事了。” 赵遵有些不懂了,他问道:“我听说当今天子在未登基前曾做过天下兵马大将军,在作战中吕立功勋,最终在诸皇子中脱颖而出得继大统,如今为何这般糊涂,不该打的仗打了,该罚的人却不罚,这如何能服众呢?” 小五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皇帝是天下第一等的聪明人,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收复五岭郡的战役虽然得不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但是可以向世人展示他混一天下的决心,让敢与我大周为敌的人知道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不处罚冯将军原因也很简单,一统天下的大业刚刚开始就处罚大将,与士气不利,也会令将军们心寒,这些都是帝王之术。可咱们这位吕大将军不想这些,他是将军只考虑如何打战,打胜仗,其他的一概不考虑,根本不会揣摩皇帝的心意,说白了就是不会当官!他见自己的正确建议接二连三被皇帝否决,火了,称病不朝,跑到了老家不露头了!把皇上弄的非常难看,派人去请吧,等于承认自己错了,不去吧,对天下人又没法交代,可把皇帝气坏了!” 赵遵心中暗道不好,帝帅有隙国之大忌,大将军违命抗上,在用人之际皇帝不会计较,一旦天下太平了,很难有善终啊! 小五接着说道:“大将军为人没得说,够仗义,能打仗,唯一不好的就是不通人情世故,朝里一个知心朋友没有,皇帝也知道他的脾气秉性,没怎么为难他。如今要和匈奴人开战了,怎会少了他这位百战百胜的统兵大将,不瞒你说,封将军这么急着走就是得了皇帝的密令,去河南请吕大将军归朝共商对匈作战的大计,封将军是吕大将军的老上司,对他有知遇之恩,想必这次他不会拒绝。” 两个人在河畔一直聊到深夜,小五向赵遵讲述了很多他的军旅生涯,因为他是骑兵出身,提的最多就是骑兵奔袭,大迂回大包抄,穿插到敌人背后切断粮道等等,全都是大周军队最精华的战术,特是大规模骑兵军团战的大胆设想,这些都深深影响了赵遵。 赵遵每天和小五等人厮混在一起,领略到了前所未有的战争艺术,但是随着修河筑堤工程的结束,赵遵找不到借口每天早出晚归,在母亲的严管之下又恢复了每天到先生家读书和朋友饮宴的贵族子弟正常生活,不过只要有机会他还会跑到训练场地去看看。 这一日赵遵早早离开了先生家,骑快马赶到了训练场,离着还有很远,他就听到了喧嚣声,等到了一看,赵遵可乐坏了,马!他看到自己的那些伙伴们每人都骑上了马。 “五哥!你们在哪儿搞到了这么多马匹?”赵遵兴奋的对小五喊道。 小五笑道:“哪儿搞的?千匹军马除了朝廷拨派谁还供应的起!” 赵遵笑道:“说的也是,我叔叔真有本事啊,刚入伍的新兵就配上马了!” 小五道:“封将军就是来挑骑兵的,不配马怎么训练啊!不过你也别太高兴,这些都是走马,是前线退下来的马齿较长的老马,平时代代脚力,做训练用还行,到战场上冲锋可没那个冲劲和耐力了!我们先拿这些老马练练基本的齐射功夫,培养人和马的默契,等练的差不多了,封将军会调拨来最好的战马!” 赵遵追问道:“什么时候开练?” 小五回答道:“我正想去找你呢,马匹到了,你们这个训练场就不够用了,有没有合适马匹奔跑,地面又广的地方?” “又宽又广的地方?”赵遵想了好半天,突然想到了一个好去处,忍不住兴奋的喊道,“有了,此去西南四十里乃是大河的古河道,已经干涸了数十年,河底又宽又广没有人烟,非常便于训练马术,而且河两岸有吃不完的青草,马儿也不愁吃!” 小五一拍大腿:“太好了,那我们立刻出发前往大河古道!” 此言一出赵遵愣了,他没想到小五他们走的怎么匆忙,马队远徙四五十里,以后再想去见他们就更难了。 赵遵心中不舍,但小五和那些弟兄们早已经等急了,次日凌晨一众人马直奔大河古道而走,赵遵来到空无一人的训练场,泛起了无限的失落。 强烈的孤独感让赵遵几夜难以入眠,这一天早上赵遵在家读书,仆人通报说接到了周宪家人口信,邀请赵遵赴宴,地点是让他又爱又怕的花御坊。 封不遗临走前和赵遵约定让赵遵盯住花御坊,看看能不能抓住韩奎和匈奴人勾结的罪证,期间赵遵多次与周宪等朋友到花御坊玩乐,赵遵留宿在海棠的住处,通过地道暗探花御坊,结果一连几次都没有任何收获,两三个月过去了赵遵渐渐没了耐心,以为自己杀了韩豹,韩奎做贼心虚更换了接头地点。赵遵害怕与海棠的关系纠缠不清,又始终对花御坊存有戒备,每次进到花御坊总感觉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为此赵遵已经有一个来月不曾去那里了。 赵遵放下书,问仆人:“来人原话怎么说的?” 仆人答道:“周公子说苏博士得了一口数百年的古琴,要为他庆贺,周公子做东请您和蔡公子去花御坊赴宴!” 赵遵一听都是老熟人,有点动心,加上小五等人离开让他心中烦闷,于是决定到花御坊喝个痛快,他对仆人说道:“备马,赴约!” 出去喝酒度宿不能瞒着母亲,赵遵乖乖向母亲告了假,赵母对赵遵最近的表现颇为满意,只是吩咐他注意安全,别的并不交代。 初秋时节风光无限好,赵遵并不急着赶路,骑在马上悠然自得的看着风景,享受着惬意的凉风,走走停停,华灯初上的时候赵遵才进了府城。 花御坊门前依然车水马龙,离着老远赵遵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原来女乐师海棠听说赵遵要来,早早地就在门口等候了,面对这个身材姣好又温柔的大姐姐,赵遵总是有点害羞。海棠见到赵遵,那种喜悦却是无法掩饰的,赵遵刚一下马海棠就挽住了他的胳膊,埋怨他久不来相会。 赵遵被进进出出的客人看得浑身不自在,正尴尬间锦娘从门里走了出来,替他解了围:“海棠!你不在乐队出乱子了,接连两个曲子都有错音,你还不去管管!” 老板训话,海棠不敢不听,轻叹了口气,然后对赵遵说道:“还是你们常去的小院,等忙完了,我去陪你!”说罢盈盈离去。 锦娘看着海棠的背影,也叹了口气,对赵遵说道:“侯爷,海棠她有点忘了自己的身份,我会点醒她的,您别介意!” 赵遵尴尬的点了点头,跟锦娘入了花御坊大厅,几十天未来,大厅里的布局又变了,蓝色的地毯已经换成金黄色,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菊花,有秋感觉。 赵遵忍不住赞叹道:“锦娘心中有四季,布置的好!难怪你们花御坊生意兴隆了!” 锦娘笑着说:“侯爷抬举我了,我给您带路!” 赵遵道:“不必了,轻车熟路,刚入夜客人这么多,你去应酬吧!” 锦娘见赵遵不见外,也不再坚持,派得力的小厮引路,把赵遵送到周宪包下的小院,故地重游赵遵不由得想起了与雨荷见面的场景,走着走着赵遵突然停了下来,他看到自己曾经租过的,也是韩豹与匈奴奸细密会的那栋小楼里走出了一个杂役,看样子这栋楼有人居住,杂役是负责打扫房间的。 赵遵立刻警觉了起来,不过表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随口问道:“哦,这楼又给租出去了!” 小厮应声道:“是的,侯爷,客人已经住下小半个月了!” 赵遵道:“我听锦娘说,这栋楼租金最是昂贵,等闲人可住不起!这位租客恐怕身份不一般,不知是行走的富商,还是官宦家的公子啊?” 小厮一听这话,乐了:“嗨呀,还富商公子哥呢!就一个北口开的土包子,桃都没见过!说的话叽哩咕叽里咕的,我们一句都听不懂!” 赵遵听到“北口”二字,心顿时狂跳了起来,但表情上却还在极力的掩饰,笑着说道:“是嘛,让你说的我都有点像见见这个人了,这个人有多大,长啥样啊?” 小厮尴尬的笑了笑:“嘿嘿,长啥样吧,我还真没太注意,三十多岁的样子,一脸络腮胡子,别提多邋遢了!” 赵遵又说:“这人来了半个月你都认不清他的脸?” 小厮陪笑道:“这个客人装扮古怪的很,兜头的皮帽子不知是借来的还是租来的,一会儿都不肯摘下来,面皮黝黑又不刮胡,虽然打过几次照面,但我还真不知道他真面目长啥样!不过这个人神神秘秘的,天天早出晚归,我也没见过他几次!” 赵遵说道:“北口来的人多是做皮货生意的,早出晚归估计是做生意去了!” 小厮道:“我看不像,做生意哪有不带货的,客人来的那天正好我当值,他就带了一个背包,别的啥都没带!” 赵遵故做惊奇道:“不做生意?不会吧?租这么贵的房子,难道只图享乐?” 小厮说:“别提了,锦娘本以为逮到了个大金主,专门找了最漂亮的姑娘去陪他,结果您猜怎么着,刚一进门就让客人给轰出来了!而且客人严令我们不许靠近他的房间,一天只需一个杂役进屋打扫,就连饭食都很少吃我们的,可把锦娘气得不轻!” “哦,这可真奇了!不做生意,吃喝嫖赌全不沾,那他来你们花御坊是因为嫌钱多啊?” 小厮低声说道:“依我看,这个家伙是来我们花御坊会客的。” 赵遵一听,终于要说到正题上了,忙追问道:“你怎知道?” 小厮说:“这个人每天晚上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大厅问执事有没有人来找他,天天如此,所以我才说他是在等人!” 赵遵紧紧地握住了拳头,心说等了小半年终于把奸细等到了!只是不知这人是匈奴来使,还是韩豹的亲信,看样子双方沟通也不十分方便,虽然上一批接头人没能活着回去,可他们还是只能到上一次约定的地点见面。 “侯爷,您这是?”小厮见赵遵脸上阴晴不定,忍不住问道。 赵遵忙收住了心神,不再去想这些,以免被人看破,他轻咳了两声:“咳咳,没事,还真有点饿了,快点走!” 周宪包下的小院离此已经不远了,赵遵为了掩饰自己慌乱的心情,加快了脚步,进院就把引路的小厮打发走了。朋友们见赵遵来了,纷纷迎了上来,一番文人的寒暄过后,宾主落座,酒菜早已备好,瓜果点心流水一样端上来,席间锦娘和海棠等熟络的人也纷纷加入了进来,都等着大才子苏仪展现自己超凡的琴艺。 酒酣耳热之际苏仪取来了新得的古琴,众人上前观赏,果然古色古香,清雅别致,苏仪轻轻拨动了几下琴弦,悠扬的琴音立刻传了出来。在众人的鼓动之下,苏仪接连演奏了两首古曲,大家听得心旷神怡,唯独赵遵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奸细的事,他在想如何才能完成叔叔留下的使命。苏仪第二曲终众人鼓掌的时候,只有他无动于衷,陪在他身边的周宪和海棠都向他投来了好奇目光,周宪问道:“贤弟,怎么有点心不在焉?” 赵遵自知失态,忙解释道:“没,没有,我是听苏兄的琴声太入迷了,忘了鼓掌了!” 众人怎知他的心思,周宪提议道:“赵贤弟的琴艺与老苏也只在伯仲之间,今天高兴,赵贤弟你也露一手啊!” “不不不不,我那两下子哪行啊,这不是让我丢丑啊!”赵遵赶紧摆手道。 女乐师海棠却说道:“小侯爷的琴艺,海棠有幸听过,绝对有大家风范,今天在座的都是懂音律的,你何必藏着掖着的啊?”说罢不管赵遵乐不乐意,硬是把他拽离了席。 赵遵被众人盯得浑身不自在,只得勉强演奏了一曲,赵遵琴艺确如海棠所言,绝不在博士苏仪之下,可今天心情复杂难以安心,大失平日的水准,一首不长的曲子竟有两三处走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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