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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平君又指了指北方:“北方匈奴亡我之心不死,西陲吐谷浑、吐蕃连年犯边,西南方苗、瑶、羌年年叛乱,耗费银钱无数,有限的兵力被多方牵制,一旦发生内乱外寇入侵如何抵抗?”

魏平君讲罢看了看赵遵:“孩子,你现在还觉得大周朝固若金汤吗?”

赵遵听得出了一身冷汗,急道:“那……那该如何是好?”赵遵真怕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魏平君楞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话谈到这儿了,多说了几句,你怎么还当真了!为师说的这些危机历朝历代都有啊,并不见得一定会出事,何况刘衡是个明君,他还不到五十岁,再给他十年二十年,立储、削藩或许都解决了!”

赵遵长出了一口气,说得煞有介事原来只是瞎猜的,吓死人不偿命啊!

谈完了天下形势魏平君又谈起了武学,问赵遵天下知名的门派和代表武艺,赵遵虽然不住在州府里,但赵府就坐落在官道旁,南来的北往的的客商、驿卒会把天下各地的消息带到这里,在酒肆饭庄中高谈阔论,评述天下的英雄豪杰,所以赵遵虽然足不出户却也对天下武林了解个大概。

赵遵如数家珍般把自己所知讲述了一遍,什么幽州的宋刀、荆襄的岳剑、关中的五行拳等等,魏平君听罢点点头:“这几个门派户大人多,但是鱼龙混杂良莠不齐,正真的高手不多!若放眼大周朝上下,武艺排第一的是谁?”

“大将军吕翔啊!”赵遵脱口而出,说完才感觉到失言了,忙改口道,“师父您老人家才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

魏平君笑道:“小滑头,你说的没错,大将军吕翔内功精纯,力能拔山,一把金刀压盖武林二十年,无人可及。”

赵遵忙问道:“师父,您和大将军比呢?”

魏平君说:“我比他多了四十年的内力,无法公平比较!但是为师承认,我在五十岁的时候打不过同样五十岁的吕翔,他确实是个练武的奇才!”

魏平君虽然夸奖吕翔有能为,但言下之意自己还是比吕翔厉害的多,这让赵遵感到十分振奋,自己的老师比心目中的天下第一人还要厉害!

魏平君说道:“现如今武学界公认吕翔为天下第一,但不包括隐世的高手,别人不说你二师兄的修为绝不在他之下!不过这些人很少露面,极难遇到,不过有几股势力你一定要留心注意!”

赵遵马上竖起了耳朵。

“隐墨你听说过吗?”

赵遵摇了摇头。

“隐墨乃是战国年间墨家一派传承下来的,人数极少,但全部都是苦修苦行的高人,这些人行踪诡秘精于暗杀行刺,然而他们却不像普通杀手一样图财,而是以守卫天下苍生为己任。隐墨一旦认为某个人活着会打破现行的平衡危及天下苍生,就会不顾一切的杀死这个人,一次刺杀不成两次,两次不成三次,直到把他杀死为止!这种假设一旦形成,几乎无法改变!”

赵遵问师父:“隐墨以什么判断某个人危害,有什么标准吗?”

魏平君摇头道:“隐墨是一群认死理的倔牛,他们和普通的想法不一样,大奸大恶之人他们不杀,因为杀了还会出现新的坏人,反而会去杀一个率领义军讨伐昏君的义士,理由是还不到改朝换代的时机,领导义军反叛会造成天下纷乱,祸及百姓!”

赵遵大怒:“那不是善恶不分吗?”

魏平君无奈的叹了口气:“也不能这么说,至少他们内心出发点是好的,这些人极其神秘,他不来找你,你是绝对找不到他们的!”

赵遵心说千万别来找我,我可不想被一帮疯子盯上。

魏平君歇了一会又问道:“你可知道花御坊?”

赵遵脸一红,不知该如何作答,花御坊是全国最知名的青楼,不光长安洛阳有花楼,各州郡也都有分店,里面的姑娘各个色艺双绝,不是别家可比的,价钱吗,自然也不是一般人承受得起的,不知道多少年轻公子为了绝代佳人散尽万贯家财,只有达官显贵富商巨贾才花费得起。

赵遵年纪虽然小,但是花御坊的大名早就听说了,魏平君见他红着脸不吱声,笑道:“你个娃儿心思太重了,是个男人都听过,我还会笑话你吗?”

赵遵这才结结巴巴地说道:“徒儿听过,花御坊是……是青楼妓馆!”

魏平君冷冷的说道:“青楼买卖做到了全国每个角落,那就不是青楼了,是一张网,一张情报网!花御坊的客人非富即贵,他们掌握着上至朝廷大政方略小到米面价位的各色情报,花御坊通过手下新笔趣阁施展手段套取这些重要的情报,高价卖出换取大量的金钱!他们的下家大多数朝中的重臣和江湖势力,甚至还把重要军情卖给匈奴人。为师曾经调查过,花御坊表面上的主人叫公孙龙,这个人八面玲珑,死人都能让他说活了,实际上他只是个幌子,幕后另有人高人控制,但是这个人隐藏的很深,为师没能查出来。你涉世不深,容易陷入彀中,这地方还是少去为妙!若真的要去,记得要慎言,房间里的床铺下连着窃听的铜管!”

赵遵红着脸说:“徒儿一定自爱!”

魏平君笑道:“为师可没禁止你去,你是侯爷,家资巨万去青楼喝喝花酒,会会朋友也属正常,留心就好!”

“还有开赌场的臧豹!这个人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乃是大周朝黑道的总瓢把子,掌握着关中地区数百个妓院赌场,门人弟子多如牛毛,实力不容小觑!他本人一双铁掌断树开碑,罕有敌手,而且在朝中有很深的背景,轻易不要招惹他!还有纵横南北的大马帮曹氏家族、云中郡马贩子辛家、扬州粮商韩家,都是富甲一方的豪族。此外苗人善于养蛊施毒,经常和中原人打交道,也要提防。”

赵遵点头一一记在心里,魏平君酒喝得差不多了,突然对赵遵说:“孩子,你知道自己功夫的软肋在哪儿吗?”

赵遵摇了摇头:“徒儿初窥上乘武学,两眼一抹黑,还请师父明示!”

魏平君说道:“你的优势是身法灵动,出手刁钻多变,但遇到同等修为力气大的对手就处于劣势了,比如你那位结拜大哥,你和他比处于天然的劣势,而且这种劣势不会随着修为的增长而转变,然而体速占优的人天生克制力气大的人,灵动又克制擅长体速的人。所以‘力’、‘灵’、‘速’互相克制,一个人可兼备这三样属性,但终会偏重于某一或者某两种属性,三种属性皆强的人百万人中难觅其一,遵儿,你身材修长与力无缘,可在保持灵动的基础上加快身法速度,以弥补力量的不足,练好了一样可以独步天下!”

赵遵点头称是,想了一下又问道:“如果武学造诣达到顶峰,那种属性最强!”

魏平君说:“一力降十会,力气大的人只要修炼内力得法,气、力双修提升迅猛,即使不修灵和速两项一样可以压制灵、速双修的人,不过你也不用妄自菲薄,事无绝对,主要还是看你后天的修炼和机缘了!”

师徒二人促膝长谈直到半夜,魏平君看了一眼窗外,月已升到中天,说道:“遵儿,天不早了,回去吧,别让你娘担心!

赵遵意犹未尽,听了那么多闻所未闻的江湖隐事,满脑子都是兴奋,和师父告别的时候没留意他脸上微妙的表情变化,也没有注意站在院门口目送他离去的师父。

第二天赵遵再到小院,发现已经人去楼空了,屋子里桌明几净,被褥整齐,好像不曾有人住过一样,赵遵如掉入了冰窟一般,全身都冷了,见桌上放着一本卷书,忙疾走几步抢到桌边打开了卷书。

卷书开篇写到:“授汝三载,吾心甚喜,缘尽而走,勿要挂怀,勤奋习练,终有大成,切记切记!”长卷正文是三千六百路的截脉套路,看墨迹是近期写完的。

赵遵这才明白是昨夜师父为什么说那么多话,原来是临行前的叮嘱,他不放心自己。

赵遵飞奔出去骑上马找遍了附近的山林、田野,顺着官道追出几十里,直到半夜赵遵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小院,大哭了一场。他知道师父的本事,一日之间已经到一二百里之外了,他不想让自己找到,自己就绝对找不到。

魏平君走后赵遵失落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慢慢地终是恢复了往日的生活,上午读书,下午会友,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在房中练武。

赵遵跟魏平君学艺期间朝廷征兵,几位结拜哥哥先后从军,大哥许奉受辱当天便离家,此后音讯全无。

此外赵遵还有一批文人朋友,都是熟读经史的官宦子弟和巨贾之后,赵遵文人气息很浓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与他们在一起有共同话题。

赵遵贵为侯爵,钱财无数,出手大方没有钱的概念,赵母世家大族出身见惯了贵族中的荒淫无度,在她心中只要赵遵不学他父亲去从军打仗,花多少钱她都愿意,纵情山水、声色犬马都无妨,只要不太过分,她都不加约束,甚至还持纵容的态度。

赵遵年已十七,已到了可婚配的年龄,但是赵遵习文练武会友很充实,并不好女色,虽然从他十六岁起上门的媒婆就成群结队,赵遵却没考虑过终身大事。

赵母刚开始也不急,经不住媒婆们天天说,心思也活泛了,有意无意表现出想抱孙子样子。

赵遵那帮文人朋友大多有了家室,有些还纵情于烟花之地,这一天几个要好的朋友到桃花溪,赏雪景观冬梅,聊着聊着话题就扯到了女人身上,几个年长的起哄要带赵遵去青楼见识见识。

赵遵刚想拒绝,突然想起了老师临行前的话,心中一动,说道:“好啊,花御坊我做东!”

县令张泰的独子张钊击掌道:“赵侯爷这个大金主亲临,花御坊的姑娘们有的赚了!”

太学生苏仪唱和道:“赵贤弟风流倜傥,文采飞扬,说不定可以一亲雨荷姑娘的芳泽!”

赵遵不知雨荷姑娘为何人,问道:“苏兄,这位雨荷姑娘为何人啊?”

苏仪感到非常不可思议:“贤弟竟然不知雨荷姑娘,妄为男人啊!”说罢闭上眼睛连连咂嘴,似乎幻想到雨荷姑娘的容颜。

张钊笑道:“苏兄有缘见了雨荷姑娘两次,就魂牵梦绕难以忘怀了,我……”

“哎,还是我来回答贤弟的问题吧!”最年长的周宪给赵遵解释道,“贤弟有所不知,每年的春天都会举办全国花魁大赛,届时全国知名的清倌都汇集于洛阳争夺花魁,苏老弟说的这位雨荷姑娘乃是今年的花魁。”

赵遵不谙此道,很是好奇:“她是本州人士?”

“非也,花魁是扬州人,不过挂牌在花御坊。”

赵遵说:“那她怎么到本州来了?”

周宪道:“哦,雨荷姑娘夺取花魁之后到全国的花御坊分店巡演,所到之处必定万人空巷,七日前她来到本州立即引起了轰动,现在这个热劲还没退呢,每天花御坊都人满为患,好些公子哥一掷千金,熬个通宵,就是为了能看她一眼!”

“嗨,人来了又能如何啊,见都见不着!”说话的人名叫蔡庆乃是兖州最大的绸缎庄的少东主,家资巨万,他为人豪爽放浪,偏爱留恋烟花之地,家中一妻二妾,还养了外室,比较好色。

赵遵奇道:“蔡兄,就凭你的家事,只要肯花钱还怕砸不开花御坊的大门吗?”

蔡庆摇头道:“别提了,我就是周兄刚才说的那个一掷千金,熬通宵的傻子!”

周宪在一旁附和道:“我证明啊,蔡老弟这几日在花御坊花了没一千也有八百金了,天天熬夜苦等,看看,眼圈都黑了,够真诚吧!人家雨荷姑娘愣是不见,嘿,伤透了蔡老弟的心啊!”

赵遵更奇了:“可苏兄不是见过这位雨荷姑娘吗,还见了两次!”

周宪说:“这位花魁啊,不但人长得美貌绝伦,而且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必须是她看中的客人才肯见,不然搬一座金山来她也视如粪土!”

蔡庆哭丧着脸说:“雨荷姑娘不爱财,也不看相貌,只重学识,如果在音律和诗赋的造诣能入她的法眼,必定躬亲相迎,甚至彻夜相谈视为知己,可你老哥我那点学问,嗨……”说罢又唉声叹气起来。

“不过一个倡优,好大的架子!她仗得谁的势力?”赵遵头一次听说有不爱财挑客人的清倌,忍不住询问道。

蔡庆道:“‘花御坊’三个字就是最大的靠山,别看人家是个妓院,但生意遍布海内,黑白两道通吃,据传朝中的鲍丞相与花御坊的老板称兄道弟关系莫逆,我只不过是个有俩臭钱的土财主,敢得罪人家吗?”

赵遵越发感觉有趣,几个人骑上快马直奔州府而去,进城已经是掌灯时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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