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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遵不解道:“魏姓乃是前朝皇姓,普天下姓魏的人千千万,为什么不能提师父的名字呢?”

魏平君突然瞪起了眼:“不许提就是不许提,为师第一个要求,你都不能遵守吗?”

“徒儿不敢!”赵遵噤若寒蝉的说道。

魏平君见赵遵答应,语气也和缓了下来:“这样做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至于原因你没必要知道,收起你的好奇心!好啦,拜师仪式结束了,先把你会的东西耍一遍让为师瞧瞧!”

赵遵不含糊,先打了两趟拳,又练了一套剑法,收招定势,气喘吁吁的问魏平君:“师父,徒儿练得怎么样?”

魏平君点点头:“拳法剑术都练得有模有样,套路娴熟,没年的苦练到不了这个程度!”

赵遵大喜,感觉自己平时的辛苦没白费,然而师父随后的几句话却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然放眼中华大地,哪怕是你们郡,练到这个程度的也一抓一大把,有形无质终不能超凡入圣!”

“徒儿愚笨还请师父明示,究竟何为形?何为质?”

魏平君娓娓道来:“所谓形乃是招式、身形、动作,当力量达到极致、套路练到精熟,就会出现瓶颈,最终难有突破,最多练成一个勇夫,冲锋陷阵的时候做个急先锋。所谓质乃是精神、灵力,对万物的感知,我称之为‘气’,气从呼吸吐纳中来,走五官通七窍,力从气中生,底气足则力连绵不绝。气入脑,耳聪目明五感超然;气达筋骨肌理,身法灵动力可撼山;气走心,洞悉变幻高人一筹;气通经脉,脱胎换骨方能超凡入圣!”

赵遵听到口干舌燥,忙不迭的说道:“师父,快教我练气!”

魏平君大笑:“急不得!要慢慢来!你底子不错想也不难,仅需数年定会小有成就!”说罢他要过赵遵随身佩戴的宝剑,在几棵参天大树树身三丈的地方刻上记号,又指点了几块巨岩,“跑一圈,每个记号都要摸到,遇到石头翻过去,但不许用手!”

这些奔跑跳跃的小把戏自然难不到赵遵,他跑了一圈,面不改色心不跳,非常轻松。

魏平君说:“跑的时候嘴里喊着号子!”

赵遵一听师父让喊的几个字,不由得一皱眉,全是“啪,呷、哈、嘘”等破气的字眼,不过师命难违,赵遵只好照做喊着号子跑了起来,前三圈没问题,到第四圈气息开始不顺,嗓音不自觉的降低了几分,“不许停,喊!大声喊出来!”魏平君见状大声呵斥道。

赵遵咬着牙硬撑,可还是越来越累,越累越喊不出声,跑到第十二圈的时候终于支撑不住一新笔趣阁坐倒在了地上:“师父,我都……我都喊岔气了!”

“气短!”

魏平君身形晃动绕场跑了起来,只见他身子轻的像蝴蝶,窜蹦跳跃如猿猴,迅捷好似猎豹,看的赵遵眼花缭乱,而且魏平君口中不停发出震耳欲聋的大笑,笑声听不出间隙,好似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魏平君跑了十圈回到场中站定,须发皆动,衣带生风,犹如神仙下凡一般:“徒儿,从今天起,就这么练!咬着牙撑住,越是精疲力尽到达极限的时候,再多走一步顶平时跑一圈!练去吧!”

“是!”

赵遵按魏平君的要求喊着号子奔跑跳跃,魏平君则一直坐在一旁打坐吐纳,直到黄昏才起身:“好啦,再练一趟早上打得拳和剑法!”赵遵双腿打颤,勉强练了一遍,招式全都走形了,“好,回去吧!明天继续!”

从这天开始赵遵推掉了一切应酬,每天天不亮就跑到山上练气,一开始只能跑十几圈,然后升到二十圈,最后达到了三十圈的程度。期间魏平君只是看着赵遵练习,别的什么都没有再教他。枯燥重复的狂吼和奔跑,赵遵渐渐厌倦了,但是一个月之后赵遵惊奇的发现,自己再练拳法和剑法的时候拳拳生风劲力十足,招式力道都提升了不止一个层次,往日就算练一年也没这种成就,这才对师父传授技艺的方法不再质疑,更加勤奋的练习。

时光飞逝,这一天赵遵摸黑回家,却发现大门洞开,院子里灯火通明,赵遵暗暗叫苦,自己的好日子怕是到头了。

赵遵胆战心惊的走进大堂,家人奴仆站立两排,母亲一脸怒容的坐在当中,两个授业的大儒分坐两边。

“母亲在上,遵儿给您磕头了!”磕完头嬉皮笑脸的站了起来,“娘,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以为你会在姥姥家多住几日呢?”

“逆子!给我跪下!”赵母提着藤条站了起来,用手指着赵遵的鼻子厉声呵斥道,“我怕耽误你读书,回娘家省亲留你在家看书,才两个月,看你把学业荒废成什么样子了!看我……看我不打死你!”

说罢藤条胡乱的抽打在赵遵的后背上,没几下衣服就被撕破了,背上渗出了血水。赵母对孩子寄予厚望,听老师说他近两个月不曾进书馆学习,气疯了,一边打一边哭,头发也乱了,簪子也掉了,完全不似平日里的端庄贤惠的模样。

赵遵的两个老师虽然恼他不好好读书,但见赵遵被打的这么惨,又心疼起来,然而赵母虽然寡居数年,实则才刚三十岁出头,男女有别,不好去拉。其中一个先生,指着身边的侍女大喝道:“还不快去把你家主母抱住,想看公子被打死吗?”

几个侍女刚要过去,赵母突然怒道:“谁敢拦我就给我离开这个家!”下人们吓得不敢动了,正在骑虎难下的时候,跑进来一个报事的家丁:“主母,门外来了一位老先生,说要见您。”

赵母一怔:“什么样老先生?”

家丁十分乖巧,忙说道:“这老先生长得好啊,仙风道骨,哎呦?别是神仙!”

让他插科打诨的一闹,赵母的怒火消了三分:“既然是神仙,还不去请?”

不一会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老朽不请自来,还请女主人海涵!”

这个声音赵遵太熟悉了,忙回过头去,果然是自己恩师,不过现在的魏平君却换了个模样,一身儒生打扮,捋着长髯,看着像个教书先生。

赵遵一肚子委屈忍不住喊了声:“师父,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魏平君把赵遵搀了起来:“傻孩子,为师要是不来,你被母亲打死了,岂不冤啊!”

赵母听儿子叫来人为师父,感到莫名其妙,待要出言询问,魏平君先说话了:“敢问这位母亲为何对自己的儿子下这么重的手啊?”

赵母见魏平君谈吐不俗,不敢怠慢,起身施了一礼:“老先生见笑了,这孩子无辜旷课逃学,和一些粗俗之人胡闹,妾身这才动用家法教训他。”

魏平君叹了口气:“误会啊!你家公子勤奋好学,那一日老朽游方到此与公子偶遇,甚是投缘,公子非要拜我为师,老夫推脱不了只好留下来盘桓几日。这一月来我二人整日切磋诗书文章,从日出到日落故而没有去书院修习功课,荒疏了学业是我之过也!”

赵母问赵遵:“遵儿,老先生所说可是实情?”

赵遵点点头,心里却说:“哪来的诗书文章?师父真会唬人!”

赵母气又消了三分:“既然如此,为何不肯明言?”

魏平君抢先一步说道:“不怪孩子,是我嘱咐他不可向外人透露的,没想到这孩子真实在,自己娘也瞒了!”

赵母信以为真,又见儿子被自己打得这么惨,又心疼又后悔,立刻对几个仆人说道:“还不快扶公子回房间疗伤!”

众仆人如获大赦,心道主母的雌威终于发过去了,慌忙扶起赵遵搀进里屋治伤。

赵遵此刻一头雾水,早把后背上的疼痛给忘了,他不解的看向师父,魏平君没有作答,只是神秘的一笑。赵遵知道师父此来必有深意,他对老师绝对信任,跟着仆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仆人如何为其服药疗伤暂且不提,且说留在正堂里的几个人。

赵遵的母亲是世家大族出身,不但女红做得好,也饱读诗书,乃当世的才女,她从魏平君的谈吐举止断定,面前这个白胡子老头绝对不是普通人,满腹经纶自不必说,还有一种逼人的贵族气质,不敢怠慢,又施一礼道:“妾身待客不周,让老先生见笑了。”

魏平君笑道:“是老朽来的唐突了!”

这时侍女捡起了赵母掉落的头饰,赵母脸一红,欠身施礼道:“妾身的模样实在是狼狈不堪,非待客之道,妾身进内堂梳洗一下再来见先生。”说罢又给两位教赵遵读书的老师施礼道,“还请两位老师陪老先生说说话,妾身去去就来!”

其中一位儒生说道:“不妨事,夫人且去安心梳妆,我二人正要请教老先生一些问题!”

文人相轻,赵遵一声“师父”已经挑战了两位授业老师的权威,他们势必会向老头“讨教”一番,赵母心知肚明却不道破,心说试探一下老头的底细也好,看他究竟是有真材实料的饱学之士,还是精于伪装的江湖骗子,她故意放慢了梳妆的速度,大半个时辰才又回到了正堂。

可正堂里的情景却把赵母吓了一大跳,魏平君还是那样四平八稳的坐着,而两位老师却都离席,恭恭敬敬站在魏平君的面前,神色虔诚,好像正在受训的学生一样。

“两位先生这是为何啊?快坐快坐!”赵母忙说道。

“不敢不敢!”两个人大摇其头,没一个敢坐,其中一个见赵母一脸茫然,解释道:“夫人有所不知,这位魏老先生乃是当世大儒,我在太学时的恩师卫夫子曾经多次向魏老先生问礼,如此算来魏老先生是我等的师爷辈,打死我二人也不敢造次与老先生平起平坐!”

赵母为赵遵请的两位授课的先生都是太学生,郡里推荐的贤良方正,学问很大,平时目空一切狂得很,他们都对面前的白胡子老头如此毕恭毕敬,可见老头的本事之高威望之重。赵遵能拜魏老先生为师对他可大大的有益,这样的师父花再多钱也是请不来的,这回啊,是赶上了!

赵母还在沾沾自喜的时候,魏平君突然站起身来:“夜深了,老朽告辞啦!”

赵母忙道:“先生要去哪儿?”

“今夜不请自来,本来是想和遵儿道别,不曾想遇到这种事,唉,走啦!”说罢魏平君就要走。

赵母哪里肯放他走,一再请他在府上多住几日。

魏平君却说:“老夫是个闲人,遵儿整日和我厮混在一起,怕耽误他的前程!”

赵母听罢不顾体面,扑通就给魏平君跪下:“妾身是个妇道人家不懂得礼数,言语不周冒犯了先生,还亲先生原谅!”

魏平君大笑:“哈哈,老朽多大年纪了,会和你一个女娃计较?遵儿底子不错,又有两位饱学的先生指点,早晚必成大器,老朽留不留下来都一样!”说罢不管赵母愿不愿意,硬是把她扶了起来。

赵遵的两个授业老师听罢,互相换了个眼色,那个年纪大一点的施礼道:“魏老先生,不瞒您说,赵遵这坏小子,聪明!看书是过目不忘,无师自通!我们教了他三年已深感力不从心。遵儿年少,性情爽朗活泼好动,我俩呢,读书读傻了,迂腐的很,脾气秉性相悖,早晚耽误了他。今天遇上您了,是遵儿修来的福分,您务必留下来指点遵儿学业,我二人也好跟着沾点光,老先生您就留下吧!”

另一个也说:“是啊是啊,您就留下吧!”

赵母见魏平君神情有些动摇,拿出了女人的看家本领,又跪下了磕头,哭诉道:“遵儿年幼丧父实在可怜,我一个妇人又要操持家业又要奉养公婆,无暇顾及遵儿的学业。每每思之深感愧对九泉下的夫君和赵家的列祖列宗,还请老先生可怜可怜我们孤儿寡妇……”说着以头杵地磕头不止,见魏平君还不吐口,哭的撕心裂肺,赵遵的两位老师也受到了感染,以袖遮面偷偷拭去泪水。

魏平君见此情景,叹了口气:“唉……,尔等……尔等这是威逼老朽啊!好,我答应,我答应了!夫人快起来吧!”

“真哒!”赵母破涕为笑,挂在眼角的泪水一下收了回去。

两位老师纷纷向赵母道喜,赵母高兴的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了,立刻吩咐仆人收拾一间客房给魏平君住。

魏平君却拦住了仆人:“且慢!”

赵母怕他反悔,忙道:“老先生还有什么吩咐?”

“老夫喜欢清静,不喜欢人伺候!遵儿给我找的地方挺好,有山有水我很喜欢,住的地方就不用换了!”

赵母疑惑道:“可是魏先生,书……书怎么办?一屋子书都搬去您那儿?”

魏平君哈哈大笑:“赵夫人,你是想让儿子学治国之道入朝为官,还是想让他学富五车经史通读开宗立派啊?”

赵母一愣,许久才说道:“赵遵承袭了他父亲的爵位,小小年纪已经贵为侯爷,可以说贵不可言了,我不想他涉足官场,遵儿似乎也不喜此道!至于开宗立派,妾身不敢想,只希望孩子多读书,读好书,学做人,做君子!”

“着啊!不想当官也不想做学究,何必死读书,读死书!老夫只会育心,不会育人,夫人放心把孩子交给我吗?”

赵母聪慧,很快就想通了:“一切全听先生安排,妾身绝不干涉,孩子交给您,我放心!”

稍坐片刻赵遵两个老师起身告辞,赵母亲自去送,魏平君身份崇高自然不会去送晚辈,转身去了后堂,在仆人的指引下,穿过了两个院落来到了赵遵的住处。

此时赵遵趴在床上,背伤虽然很疼,但是他并不在意,心中泛起无数个问号,正在胡思乱想之际门突然开了,魏平君出现在了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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