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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说不清朝代的故事,有强汉盛唐的影子,也有汉末三国的纷乱,有忠臣奸佞,也有才俊佳人。 九月鹰飞,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牧人哼唱着古老的歌谣,驱赶着遍地的牛羊、马匹,悠然自得。远处一匹骏马飞驰而来,只见一位身穿裘皮大氅,相貌俊朗身材高大的中年汉子挥动鞭子催动马儿快行,在他的怀中抱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模样清秀,十分可爱。入秋的草原草儿已经微黄,寒风嗖得男孩的脸红扑扑的,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兴奋的心情。 小男孩将头伸出皮氅之外,用稚嫩的嗓音问道:“父亲,您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啊?” 中年汉子低下头,十分疼爱的用下巴蹭了蹭儿子的小脸:“父亲带你去看大雪山,好不好?” 男孩一听更高兴了,在父亲怀里撒娇:“太好了,我要射一只老鹰带回去给娘亲!” 又一阵烈风吹开了裘皮大氅,露出了中年汉子的一身戎装,腰刀、弓弩、箭矢或背或挎。此人非旁,正是雁门郡太守,当今天子的宠臣,偏将军赵破虏。他守边数载,屡挫匈奴入侵,战功彪炳,朝廷对其也不吝封赏,三十岁不到已经封了列侯。 常年在外征战的赵破虏对家人深感愧疚,于是派部将到老家接发妻和独子来云中相聚,然因老母年迈离不开人照顾,妻子只好留在家中,六岁儿子则被接到了雁门郡治所。赵破虏对其百般疼爱,带他游遍了治下的山山水水,吃遍了塞外的美食,甚至不惜冒险深入匈奴腹地,带儿子领略草原风光。 如此疾驰了大半日,父子二人终于来到大雪山的脚下,赵破虏拴住宝马,抱起儿子几个纵跃便来到了雪山旁的一块裸岩上面。 小男孩努力的把头太高,想穷尽雪山的风姿,但雪山实在太高了,峰顶全部隐入了云雾中,无法窥见。天空中成行的大雁绕山而飞,似乎知道凭自己的翅膀也无法飞跃万仞的雪山一样。小男孩对大雪山充满了好奇,忍不住问父亲:“父亲,这山山顶为何是白色的呀?” 赵破虏蹲下来,给儿子紧了紧了领口,不厌其详的为儿子讲解道:“遵儿,雪山的山顶有终年不化的皑皑白雪,盛夏白头会小,隆冬的时候整座山都会被冰雪封冻!” “父亲,雪山有多高多大啊?” 赵破虏指着天上的飞鸟说道:“看到那些鸿鹄了吗?它们宁肯绕飞数百里,也不愿意冒险飞跃雪山的白头,因为山中变幻莫测的风暴会冻死它们、连绵无尽的山峦会累死它们,云雾会让它们迷失、苍鹰会袭击雏鸟,没有食物、没有水,是一片绝地!” 赵遵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雪山里还有些什么啊?” 赵破虏说道:“大雪山是匈奴人的圣山,他们相信山顶上住着神仙,向神仙祈福可以延寿去病,但是没有人真的见过神仙。” 赵遵突然回头,笑着问赵破虏:“父亲,你爬上去过吗?” 赵破虏大笑:“哈哈哈,没有,为父也是常人,我只爬到过那个地方!”赵破虏指着山腰的一片凸起,“那后面有一片热气腾腾的湖水,冬天也不会结冰,泡个澡别提多舒服啦!”说着脸上流露出了享受的表情,好像回忆起了泡澡时舒服的感觉。 “父亲,带我去,带我去好不好!”赵遵央求父亲道。 赵破虏摇了摇头:“孩子,你还太小!经不住酷寒,等你长大了,父亲再陪你来,你一定可以比我爬得更高远。” 赵遵噘起小嘴,老大不情愿,赵破虏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遵儿听话,为父去喂一下马儿。”说罢跳下崖头去喂马了。 小赵遵独自待在崖上看着远方大雪山变幻莫测的云气、悲鸣远去的雁群,良久,他小小的胸膛里竟也生出了豪迈之气,扯着嗓子“啊”的嚎叫了起来。 可刚嚎了数声就被赵破虏捂住了嘴巴:“混账,你怎敢在雪山脚下嚎叫?会惊醒山中神明的!” 赵遵被父亲严厉的语气吓了一跳:“那……那会怎么样呢?” “山神发怒,大地颤抖,雪山上的雪会冲下来,淹没打扰神明休息的人!” 赵遵吓得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走啦,父亲带你去前面的河里抓鱼吧!”“太好了!”赵遵兴奋的跳上了父亲的肩膀,回头又看了一眼雪山,他很喜欢这里。 父子二人尽兴而归,回程的路上却乌云渐浓,不知不觉竟下起雪来,赵遵用小手接住了一片晶莹的雪片,伸到父亲的眼前:“看,父亲,下雪啦!” 赵破虏皱起了眉头,叹了口气,说道:“今年的雪下的好早啊!” 赵遵听出了父亲话语中流露出的忧虑,问道:“在老家,人们都说瑞雪兆丰年,下雪不是好事吗?” 赵破虏好像自言自语道:“初雪来得早,说明草原会经历一个严冬,不知道又要冻死多少牲畜了。” 赵遵立刻紧张了起来,他担心自己的父亲,忙问道:“匈奴人没东西吃,是不是又要来打我们了?” 赵破虏叹了口气:“并不是每一场仗都是匈奴人挑起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和一个六岁的孩子说这些,他忧虑的望向了长安方向,皇帝本就有主动出击匈奴的打算,匈奴受灾正好给了他一个成就盖世武功的机会,他会放过这次机会吗? 一晃八年过去了,幼稚的孩童已经长成了英俊的少年,通往长安官道旁的一棵巨槐下,赵遵躺在斑驳的树影中,眯着眼看着耀眼的日光。 官道行走的路人不时对这个少年投来好奇的目光,八年前赵遵在这棵树下送别了父亲,但从那起父亲再也没有回来过,他问遍了身边所有的人,问他们自己的父亲去了哪里,但被问到的人除了叹息,什么都不会告诉他,后来他发现每当问起父亲的事,母亲都会垂泪。他不想看到母亲整日以泪洗面,学会了隐忍,随着年龄的增长,赵遵逐渐意识到自己的父亲再也不会回来了,可是他还是喜欢到官道旁等,有空就来,变成了他的一种习惯。 日近正午的时候,官道上突然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赵遵一下子坐了起来,只见一匹快马疾驰而来,骑马的是一个壮小伙,比赵遵大两三岁的样子,他骑着一匹马,还牵着一匹,一脸的焦急,不停地挥动马鞭抽打马儿的新笔趣阁。 “二哥,发生何事竟至如此惊慌?”赵遵挥手说道。 来者名叫牛胄,年十七,是镇上屠户的儿子,自幼习武,身大力猛,为人又忠厚,在此间少年中颇具威望。 牛胄一路疾驰累得气喘吁吁,猛喘了几口粗气,才说道:“老五,快……快上马!兄弟们让人给打了!” 赵遵先是一惊,旋即问道:“大哥在吗?” 赵遵此问颇有深意,此地民风彪悍,尚武之风盛行,农闲的时候乡民历来都会筹钱请武师来教授枪棒武艺和拳脚功夫。赵遵自幼承袭父亲的爵位,食邑千户,阡陌连于州县,富甲一方。赵遵的母亲聘请了很多大儒教他学问,学文之余赵遵和自己的父亲一样,喜好练武。赵遵花费巨资请来名师教授郡中的年轻人练武,经过数年的苦学其中有五位年轻人功夫卓越,高出旁人一筹。这五个人结为异姓兄弟情同手足,赵遵年龄最小排老幺,牛胄行二,他们中最厉害的便是大哥许奉。许奉虽然是普通的农家子弟,但身高过丈,有横推八马之力,又精通马上步下的功夫,很少能遇到对手,赵遵问大哥在不在是变相的询问对手的实力。 牛胄急道:“在啊!老三老四也在,可都不是人家对手,让人家几下一个全都放倒了,我见势头不对才骑马来寻你,别废话了,快走!” 赵遵听到这儿不由得热血沸腾,连大哥都不是对手,自己肯定要会会此人!于是上马跟着二哥朝出事地点奔去。 路上赵遵询问二哥具体情况,牛胄详细的向赵遵讲述了一遍,今天一大早居住在附近的几十号小伙子来到林中新开辟的演武场习武练拳,晌午的时候不知道哪儿冒出了一个老头,他蹲在演武场边的草地上评头论足,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引起了很多正在练武的乡民的不满,几个年轻点的上去和他理论,不知怎么就伸了手,老头邪的厉害一下一个把上去理论的人都放翻了。其他人不干了,把老头围了起来,老人毫无惧色,练武的小伙子们一个个上,他一个个打,没有一个能在他手上过三招的,打闹声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在练兵器的许奉他们也被吸引了过去,刚开始小哥几个是去劝架的,可老头嘴不饶人,把小哥几个也惹火了,老三张仁和老四张义先后被撂倒,大哥许奉这才动手,可是他也只有挨打的份。 赵遵听罢暗自心惊,自己三个结拜的兄长哪一个都不是善茬,如果他们都不是人家的对手,自己去了又能怎样? 忐忑之间赵遵已经到了林中的演武场,到那儿一看笑话可大了!平日和自己一起习武的小伙伴躺了一地,不过身上都不见有伤,只是衣服上都是黄土,看样子没少挨摔。除了几个摔趴下累脱力的,大伙都坐在地上一齐看向场中央。 演武场的中央只剩下了赵遵的三个结拜兄弟,三哥张仁、四哥张义惨透了,头脸衣裳全是土,好像刚从灶台里钻出来的一样,两个人气喘如牛,勉强站着给大哥压场子。 大哥许奉也不轻松,前胸后背上都有被摔得泥痕,此刻已是汗流浃背,衣服湿透头发也打绺了,只凭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在硬撑。和他交手的老头,年纪也太大了,赵遵初时以为对方也就五十岁左右,筋骨强健气力未衰,未显老态。一见之下不由得大惊,这个老人起码七十开外,胡子眉毛都白了,弯着个腰看不出身材,然而装束迥异于常人。此时正是盛夏,老人却身着一身翻毛的羊皮袄羊皮裤,但在烈日暴晒和激烈的打斗下竟一丝汗都没有流。 老人嘻嘻哈哈的完全不把许奉的拳脚当回事,像哄孩子一样,轻轻松松就化解了他的进攻。许奉累得动作走形被老头抓住拳头拎小鸡一样扔了出去。 许奉也是了得,身子凌空转了半圈,单膝跪地好歹没趴在地上。许奉何许人几时吃过这样的暴亏,疾走几步从地上捡起了自己的兵器,一杆生铁戟。许奉天生神力,惯用的长戟五六十斤重,虽然是马上的兵器,但在步下也耍得虎虎生风。 牛胄为人厚道,见大哥急眼了,动了真家伙,这几十斤的大铁戟招呼到了老人的身上,一下就得出人命,他就想上前劝阻,却被赵遵拦住了。 牛胄瞪着大眼珠子喝道:“老五,看出殡的不怕殡大!你打算让大哥背上人命官司吗?” 赵遵把手往下压了压:“这老头不简单,大哥未必能伤到人家,再看看!” 果不出赵遵所料,许奉的铁戟虽然厉害,但是老头躲得巧妙,十几招过去了许奉连人家的衣服边都没碰着,自己反而累得要舞不动了。 不过老头对许奉的戟法颇为赞赏,频频点头:“恩,有把子力气,铁疙瘩耍得比拳脚强多了!” 赵遵虽还不知这位老人身份,但看出他绝对是个世外高人,于是高声喊道:“住手!”说罢大步流星走向了正在争斗的二人。 许奉见自己五弟到了,虚晃一戟跳出圈外,扶着大戟大口大口的喘气,其实老人早就注意到了赵遵,可他还是故意损道:“哎呦,又来了个白脸的奶娃娃!” 赵遵心道这老头的嘴果真够损,难怪自己三个很有涵养的义兄会和他动手,不过赵遵还是给老人恭恭敬敬行了礼:“老人家,山野之人没有教养,惹您生气了,还请多包涵!” 赵遵的话已经说得很客气了,但是老头嘴还是不饶人:“不生气,不生气!闲的久了,胳膊腿都不利索了,拿这帮小崽子活动活动,挺好!现在活动的美了,找个地方睡觉去喽!”说罢迈着四方步就要走。 赵遵赶忙拦道:“老人家请留步!” 老人停住了脚步,回头道:“怎地?你也想伸伸手?” 赵遵微笑道:“见高人不能交臂而失之!晚辈不才,想请前辈赐教!” 老人怪笑了一下:“嘿,小白脸真会说话,罢了,你愿意挨揍,我就送你两拳!” 赵遵紧了紧袖口,把长袍塞进腰带里,紧趁利落往那一站,摆出一副讨教的姿态,老头还是那样,完全不把赵遵当回事,歪歪斜斜的看着他。 赵遵才十四岁,身体还没有长成,没有大哥二哥一样高大的身材和强劲的气力,不过他的功夫占着一个“灵”字,身法特别轻盈,围着对手滴溜溜乱转,对方往往抓不住他。 然而面对眼前这位老人,这个“灵”字却不灵了,他还没出手,老人已经将他动作看透,提前封住了他进攻的路线,让他无从下手,好在老人只守不攻,就算如此赵遵也能感受到老人深厚功力带来的巨大压力。 赵遵自惭形秽,只攻了十招便停手了,老人笑着点点头:“你这娃儿,年龄虽小却比大的机灵!” 赵遵红着脸一抱拳:“还请老人家指点一下晚辈的枪法!” 老头挽了挽袖子:“毛蛋孩子还会枪法,真是大言不惭!好吧,今天我老人家高兴,陪你玩玩!” 早已有好事的同伴给赵遵端来了一杆铁枪,铁枪虽然不及许奉的铁戟沉重,但也着实有些分量,赵遵双手持枪告了声罪,便使出了家传的枪法。 赵家枪法闻名天下从不外传,赵遵的父亲赵破虏在他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赵遵的枪法全是跟叔伯所学,练了四五年已经非常的精熟。 赵遵年纪虽不大,但是格外聪明,他观察多时,发现这位老人能耐太大了,自己的两下子给人家提鞋都不配,这种高人平日里寻也寻不来,如果能得到他的点拨,对自己大大的有益。于是使出了十成的功力,把自己枪法发挥了到了极致,围观的同伴都忍不住发出赞叹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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