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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袍徐爷看着白孤,端详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小白,你现在到底什么境界了?怎么连我都看新笔趣阁?”
白孤微微一笑,不要说话。
“怎么,连我都不想告诉?这么神秘?”白袍徐爷含笑道。
白孤摇了摇头,苦笑道:“倒也不是,主要是我也没遮掩修为啊,你们看不出来不能怪我,我也没办法啊。”
白袍徐爷有些惊讶,“没有遮掩?那就奇怪了,怎么突然这样呢?”
白孤想了想,指着眼睛说道:“会不会是因为这个?”
指的是先前的双眼异象。
白袍徐爷被这么一提醒,倒是有了些头绪,“积光屏障好像确实可以遮掩气息。至于你那左眼里的金光,实在是不好说到底是什么东西。因为金光代表的东西太多了,你的这道金光气息我又没见过,所以不好说。不过能确定的一点是,这金光对你来说无害,至少目前是这样的。”
“积光屏障?那是啥玩意?有啥用?”白孤一下子就抓住重点。
“你右眼里的赤红光芒,就是积光屏障。跟你解释太多你现在也听不懂,你只要知道,这积光屏障的防御很厉害就是了,其他的你以后就知道了。”
白孤一下子就皱起眉头了,“怎么又是防御?我身上的防御都快堆成城墙了,怎么还来?”
白袍徐爷没有回答白孤的问题,只是取出一块粗糙的布料,上面歪歪扭扭地绣着一只跟大蚊子没两样的红蜻蜓,“这个你还记得吗?”
白孤的心咯噔一下,连忙质问道:“徐爷,这东西怎么会在您这里?”
白袍徐爷没在意白孤的语气不善,淡然道:“这是你奶奶临走前交给我的,说有重要的东西留存在这布里,你将来受到危险时一定一定要打开。并且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一定把这东西转交给你。现在,我的任务完成了。”
白袍徐爷手掌一抬,那块粗糙的布料便稳稳当当地落在白孤手里。
白孤连忙一把抓住粗糙布料,脸色慌张而又谨慎。
在感受到熟悉的触感之后,白孤又连忙展开手掌,用另一只手一点一点地摊开粗糙布料,还不忘用手指按压住粗糙布料,生怕一不小心,就被风雪吹走了。
白孤小心翼翼地托着粗糙布料,眼睛却目不转睛、不敢眨眼地看着,生怕下一秒粗糙布料就突然消失了。
白孤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白孤忍着眼眶里的眼泪,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哽咽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奶奶不会丢下我的!不会丢下我一个人在这世上的!我知道奶奶……奶奶她不会的……”
白孤突然说不出话了,因为抑制不住的情绪已经堵住了他的喉咙。
白袍徐爷叹了口气,伸出手帮白孤拍着背顺气。
白孤越哭越大声,仿佛要将这六年来的孤单、困苦、无助都发泄出来。
豆大的泪水一滴一滴地从他脸上滚落,摔碎在雪地上。
白孤突然打开白袍徐爷的手,然后抓着粗糙布料,转身朝山下跑去。
边哭边跑。
白孤跑了不知道多久,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跑得头脑发晕四肢发软,直至看到两座不算大的小坟头,白孤才缓缓停下了脚步。
白孤连忙本能地想抬起右手擦去脸上的眼泪鼻涕,但想起手里还抓着粗糙布料呢,就换成另一只手在脸上缓缓擦拭。
将脸上的痕迹都擦去之后,白孤这才敢缓缓走上前,扑通一声就跪在那座稍大点的坟头前。
白孤本想扯出个笑脸,然后跟白老太太诉说些心里话。可笑意刚到嘴角,就歪了下去,脸也就苦了起来。
下方失守,就连上游也破防。
眼泪一个没注意,也一并滚落下来。
白孤索性不管了,就这么跪在白老太太的坟前,再次嚎啕大哭起来,比刚刚在赋闲崖上还要撕心裂肺。
风雪打在脸上瞬间就糊成了一片。
一如当年白老太太刚下葬,那年的除夕夜白孤没能要到饭,就饿着肚子,跑到白老太太的坟前哭。
因为年纪小,不懂怎么去要饭,也不知道饿了该怎么办,年幼的白孤就本能地想回家找白老太太诉苦。
但回到家,白孤才想起白老太太已经去世了,然后就跑到白老太太坟前跪着哭。
也就是从那一天后,年幼的白孤知道了饭是要靠自己去争、去挣来的,要不计一切后果、舍掉全部脸皮才可以抢来一点吃的,不然就只能饿着肚子睡觉。
做人可以不要脸,但不能不要命。
为了口吃的要命不要脸,不丢人。要脸不要命才是大笨蛋!
吞雪灌水啃树皮算什么?这在伶仃巷里谁没干过?这都是很寻常的事了。
让伶仃巷人都认识白孤的,不仅仅是因为他奶奶是伶仃巷里的大善人白老太太,更是他从小就表现出来的那股子狠劲儿。
白孤十一岁的时候,因为实在是饿疯了,就在巷子头和两条野狗抢屎吃。一人两狗在巷子口斗得难解难分,最后白孤以微弱的优势,将野狗嘴里和地上的屎全部吞入腹中。
两条野狗一条被折断了一前一后两条腿,一条被硬生生掰下三颗牙,一双狗眼一只被打瞎,另一只也差点被白孤抠下来。
两只野狗见食物没了,也打不过眼前的人类,就只好悻悻离去了。
浑身是伤的白孤四仰八叉地躺在雪地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嘴里还残留在刚刚吞下的屎的臭气,被野狗爪子划伤的伤口还在不断地往外渗血,身上的衣服也被野狗扯得稀巴烂。
但白孤很开心,因为又能填饱肚子了。
吃的什么不重要,能填饱肚子、保住小命就是世间最好的东西了。
而当时巷子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特意从屋子里跑出来看热闹,都看见了白孤掰开野狗的嘴,然后掰掉野狗锋利的牙齿,伸手将野狗嘴里的屎给掏出来塞进嘴里。
那一幕,可谓是震惊了在场所有伶仃巷人。
他们没有想过,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能够为了活下去,做到在这种份上。
那股子狠劲儿,使得往后的伶仃巷人都不想,也不敢跟白孤对着干。
就连当时那五家父母,也不过是因为自己孩子,才鼓起勇气与白孤对峙,但也没一个敢跟白孤对视超过五秒的。
只是年幼的白孤不狠,又怎么活得下去呢?
一没人脉往来,二没谋生手段,年幼的白孤上哪儿找吃的?
不狠点,等着自己在家里饿死,然后被野狗啃干净尸骨,再被邻居吃绝户,分了家里的值钱有用物件,最后把房子一分,将白家彻底从伶仃巷里除名吗?
这是白孤不想看到的,也是白老太太不想见到的。
所以这么些年来,白孤都是一个人苦苦支撑着。
哪怕捡来了白小小,她后面也能帮着自己处理些家务活,但从始至终,都是白孤一个人在四处奔波劳累,都是他一个在辛苦。
他很累,他很苦,但他不想说,因为说了也没用。
难道说了,奶奶就能复活吗?天上就能掉金子让我捡吗?自己、小小、小白求的父母就能回来接各自回家吗?
不可能的啊!
老天要是能睁眼,就不会让奶奶这个大善人这么早就走了的,世间也就不会有苦难、灾难,更不会有像伶仃巷这样的穷人巷存在了。
所以说,别指望老天了,没用的,还不如靠自己,少说多做,至少还能有口饭吃,死不了就行。
老刘头站在远处,满眼心疼地看着白孤,神色复杂。
鹏哥也看得揪心,但老刘头没发话,他也不敢贸然行动,“刘老,真的不去劝劝?你看小白都哭成什么样了。”
老刘头抿着嘴,沉默了一阵,才缓缓开口道:“算了,这种时候还是得靠他自己排解。小白自尊心重,咱们现在过去只能适得其反,不如不去。走吧。”
说完,老刘头转身就走。
鹏哥叹了口气,但也无可奈何,看了白孤一眼,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鹏哥路没走几步,头就回了好几次,但还是跟上了老刘头的脚步,二人齐齐消失在风雪中。
白孤依旧跪着,脸上的眼泪丝毫不见停歇。
粗糙布料上的红色蜻蜓异常显眼。
白孤就这么跪在小坟头前,手里紧紧攥着粗糙布料,阵阵哭声,阵阵风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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