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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面前一座不算是富贵,甚至有点破旧的府邸,白孤的眼里升起了一丝疑惑。 只因为府邸大门牌匾上的两个字。 柳斋。 整个云水城恐怕不下上百万人吧? 但敢用柳斋二字的,除了那位柳才子,还能有谁? 一旁的唐涂察觉到白孤的异样,便转头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没有想到,您会来柳才子家。”白孤尴尬一笑。 唐涂呵呵一笑,“为什么不能来柳才子家啊?你刚刚说过我是个读书人,柳才子更是全城公认的才子。我和他都是读书人,彼此之间有来往不是很正常吗?” “那确实。”白孤点点头。 但唐先生一看就是那种很正直、很温暖、令人想亲近的读书人,用书上的话来说,是受人景仰、德高望重的儒士。 事实也是如此。 可柳才子,虽然也是全城公认的读书秀才、文牍才子,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气质,就像是……一朵遗世独立的莲花,让人心生敬畏,敬而远之。 如果不是赫赫有名,柳才子走在路上,可能会被人当作是什么破落公子、蒙难少爷。 因为柳才子身上的那种贵气,是与生俱来,是无法靠装扮、临摹而来的。但柳才子本人的相貌着实是算不得好,甚至有点……阴沉?狠戾? 唐涂轻轻拍了拍白孤的肩膀,“别乱想了,要进去了。” 唐涂伸手,屈指敲了敲大门。 不一会儿,大门就打开了,从中走出一道人影,身形枯槁,面容消瘦,不是那柳才子还能是谁? 柳才子似乎长期营养不良,不仅颧骨突出,就连眼眶都凹进去了,整个人有一种弱不禁风、命不久矣的感觉。 一双眼睛扫过来,目光慵懒却带着审视,是那种上位者对下位者天生而来的轻蔑。 白孤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两个字。 病娇。 但一个大老爷们能让人联想到这个词,好奇怪啊。 柳才子看着白孤,目光冷漠,“他是谁?” 白孤被看得心里发毛,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躲在唐先生身后。 “他是我的一个小书友,带他来认识认识咱柳大才子,见见世面。”唐涂向旁边一摸,这才发现白孤躲到他身后了。 他有些无奈道:“才子,别吓着孩子了。” 柳才子这才收回目光,转身走回府里,“进来吧。” 唐涂对着白孤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 白孤抬头看了看柳斋的牌匾,才跟着唐先生走了进去。 柳才子家不大,只有一个小庭院外加一栋二层木楼,一眼足以望到头。 院里种着两株罗汉松,上面的绿叶早已换成白雪,低垂于地。 在院里设有一套石桌石椅,其旁有一个用竹条编织成的架子,上面歪歪扭扭爬着几条干枯的藤条。 白孤扫了一眼,这应该就是老乞丐之前夜爬柳才子家,想偷的葡萄吧? 咋成这样了?好像是枯死了? 该不会是老乞丐偷不到葡萄,气急之下把葡萄藤拔了? 不然,就是柳才子不会种,把这葡萄藤养死了? 不会吧,不是很多书上都有葡萄的种植方法吗?依葫芦画瓢不会吗? 白孤狐疑地瞄了一眼在前面带路的柳才子,难道读书人不是读的书的越多,会的东西越多吗?怎么连个葡萄都能养死? 白孤又看了看那两株罗汉松,又瘦又矮,树枝没几根,还有点干枯。 感情这柳才子连树也不会种,罗汉松都能种成这个样子。 头回见。 白孤想起城北的那些罗汉松,那叫一个高大茂盛啊。相比之下,柳才子家的这两株,怕是砍了拿去当柴火都会被嫌弃吧? 柳才子突然转身看了白孤一眼。 白孤一惊,自个儿只是在心里头念叨而已,没说出口啊!柳才子这是……? 唐涂踏前一步,揽住柳才子的肩膀,“走了走了,外面冷得很,进去喝茶。你这主人做得真不称职,连口茶都没有。” 柳才子收回视线,将唐涂的手挪开,“想喝自己泡去,我没空。”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嘛,既然你这么客气,那我也就不见外了。”唐涂笑眯眯地说道。 “你一向如此。”柳才子看了一眼唐涂,然后略一偏头,用余光上下打量了一番白孤,眼里便立即浮现出满满的嫌弃。 这小子,真没教养! 唐涂生拖硬拽地把柳才子拉进屋内,还不忘招呼白孤进屋喝茶。 屋内就只是很简单的一套梨花木会客桌椅,板壁上也只是简单地挂着一副山水图。只是匾额与楹联的内容就很有意思了。 楹联上写的是:白天点烛照明堂,夜半摸黑寻东床。 匾额却是简单的两个字:克制。 看得白孤不禁眉头皱起,满心疑惑。 且不说内容雅俗与否,光是上下两句楹联之间,还有楹联与匾额之间根本毫无关系可言。 这就犯了读书人之间的一个忌讳。 牛头不对马嘴。 这是最最不该犯的错误啊! 柳才子身为公认的读书人,就更不应该犯这种错误啊。 怎么回事? 唐涂自顾自地跑去烧水泡茶,留下白孤和柳才子二人大眼瞪小眼。 白孤自从进了屋内,就感觉浑身不自在。 因为无论他走到哪里,总会有一道视线似有似无地盯着他。 不用想,肯定是柳才子。 自己这是招惹他了?什么时候的事? 所以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待在这屋内简直是煎熬。 等到唐涂提着一壶热水回来,白孤正站在窗边,托着腮撅着新笔趣阁,眼睛望向窗外,不知道是在看院中那两株残枝败叶的罗汉松,还是那几条不明死活的葡萄藤。 唐涂一看就知道是柳才子干的好事,当即把目光投向坐在椅子上施施然闭目养神的柳才子。 柳才子若有所感,缓缓睁开眼睛,对上了唐涂的目光,满脸的无所谓。 你干嘛? 你管我? 你搞我带来的人? 怎么?不行?不爽? 唐涂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将水壶放在桌子上,“小白,过来坐,别傻站着了,受了风寒可不好。” “来了。”白孤听见唐涂的声音,原本紧绷的身体如释重负,放松了下来。 然后白孤就屁颠屁颠地跑向唐先生。 白孤本来想坐远点,坐在末位就好了,可被唐涂的一个眼神,就立马又多走了几步。 然后就被柳才子瞪了一眼,白孤只能乖乖走到唐涂旁边的椅子坐下。 太难了。 跟读书人打交道太难了,还是老乞丐好玩。 哪怕是跟那个神棍混都比来这里好得多太多。 要不是唐先生,我早就走了。 怪不得老乞丐说这家伙一副活不久的样子,还真的是。 这破地方,连棵树都半死不活的,没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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