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小黄豆(1 / 1)

加入书签


那人似乎对他的剑法熟悉得很,忽然拔起身子,挺剑便向叶枫背心疾刺而下,叶枫身子后仰,手臂上举,长剑笔直刺向那人的喉咙。那人左袖挥拂,鼓动一股劲风,将他的长剑荡到一边,右手下压,长剑从下向上反撩上来,往叶枫小腹刺去。

叶枫只觉得剑气凛然,不禁毛骨悚然,退了几步,喝道:“你不信我能杀了你?”那人一言不发,静静屹立在黑暗之中,只听得他发出轻微的呼吸之声。叶枫心道:“不妙,他想后发置人,老子才不上你的当,不是要和老子玩心机吗?老子就免费送你一条阴谋诡计。”

从怀里摸出一锭碎银,暗自扣在手心里,寻思:“他奶奶的,这年头做甚么都要钱,就连骗个人也得自己先掏腰包。”嘴上说道:“阁下好厉害,我不是你的对手,不过我有个朋友,号称是‘千手如来,武艺高强,我这就叫他过来,你可不许走!”

手臂挥动,将银锭使劲掷了出去,只听得咣当一声,也不知击在了什么东西之上。那人果然上当,嗖的一声,跃了起来,扑了过去。叶枫哈哈大笑,道:“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问题!”快步追上,一剑刺落。

那人冷笑几声,身子扭动,忽然向左滑行数步。叶枫登时扑了个空,剑尖刺在坚硬的地板上,险些折断,大吃一惊,心道:“啊哟,糟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老子中了他的计中计,人精碰上人渣,大事糟矣!”

就在此时,那人却悄无声息转到他的身后,唰的一剑,闪电般的刺下。叶枫心道:“你有绝命剑,我会狗啃屎!”双足在地上用力一蹬,整个人如离弦之箭,扑了出去。

虽然避开了这致命一击,只不过力道用得过于猛烈,砰的一声巨响,额头重重磕在地上,直痛得他眼冒金星,抱着脑袋,口中哇哇大叫:“干嘛不铺木地板?”

那人听得叶枫,忍不住格格大笑,不由得放松了警惕,叶枫心想:“老子不妨来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嘴里有气无力地哼叫着,身子却慢慢向那人滚去。

忽然之间,双足闪电般踢出,那人猝不及防,登时被踢中膝盖,大叫一声,直直飞了出去。叶枫一个“鲤鱼打挺”,跃起身子,哈哈大笑,道:“爽不爽?”大笑声中,挺剑而进。

那人挥剑挡拆,叮叮当当,转眼之间,两人斗了数十回合,竟是不分胜负。叶枫微微一怔,心道:“这人倒有些本事。”长剑挑起,指向他的心口。那人举剑格挡。

叶枫不等两剑相交,手臂一缩,身子旋转,闪到他的背后,向他右胁攻去。那人却比他更快,身形晃动,出手如霹雳闪电,扣住他的手腕。叶枫大吃一惊,奋力挣扎,砰的一声,一个肘拳撞在他的胸口上。

那人闷哼一声,却不放开,手上加力,硬生生将叶枫手臂扭转过来,将长剑一寸寸刺向叶枫的喉咙。

叶枫只觉得毛骨悚然:“我死定了!”双手乱动,竭力不让长剑刺下去,忽然间左手碰到那人的胸口,当下也不多想,收拢五指,抓住他的胸肌,使劲一捏。

那人大叫一声,抓住叶枫手臂的手登时松了,趔趔趄趄,退了数步,才站稳身子,怒道:“你……你……”

叶枫哈哈大笑,道:“可惜是个小黄豆,小得可怜,根本就挤不出奶来。”那人大怒,唰唰数剑,向叶枫刺去。叶枫道:“每天喝三桶水,自然就有奶了。”一一挡过。

那人剑招愈来愈紧,剑剑不离叶枫的要害。叶枫仗着眼明手快,倒不至于落下风。那人长叹一声,狠狠将长剑扔在地上,叶枫笑嘻嘻的走上前去,道:“你不必生气,我请你喝酒。”

越走越近,眼前蓦地剑气凌人,扔在地上的剑,不知什么时候又回到了那人手上,斜斜刺向叶枫的小腹,狠辣无比。叶枫冷汗淋漓,叫道:“你使诈!”此时剑尖离他小腹已不足数寸,难以招架,忙就地一滚。

那人抢前几步,截住他的去路,右足踢出,正中叶枫的手腕,叶枫长剑脱手,飞了出去。那人将长剑架在他脖颈之上,冷笑道:“你输……”

叶枫得意洋洋道:“你怎么不说下去?”原来他的双手牢牢抓住了那人的命根子,接着道:“我死了,倒是一了百了,但你活在世上,却生不如死,世上什么事最痛苦?就是长着嘴巴不能喝酒,看到美女不能上,是也不是?”

那人默默收回长剑,叶枫道:“这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那人左手砰的一拳,将他打翻了个筋斗,道:“江湖怎么出了你这个无赖,流氓?怎么每次打雷,都没有劈死你?”

叶枫不怒反喜,拍拍手站了起来,哈哈大笑,道:“你不是人不舒服么?不是早就上床睡觉了么?”那人冷冷道:“我是心不舒服。”

但听得哒哒声响,火折子燃起,只见岳冲板着面孔,好像别人欠了他五百万一样,冷冷地盯着他。叶枫笑嘻嘻道:“我帮你揉揉。”伸出双手,往他胸脯按去。

岳冲往后跃开,长剑虚劈几下,喝道:“拿开你的脏手,我又挤不出奶来。”说到这里,忍不住大笑起来。叶枫也跟着大笑。过了良久,两人才慢慢收住笑声。岳冲恨恨道:“你他妈的够不够意思……”

叶枫截口道:“有没有搞错?我是你的大舅子,你问候我老母,岂非等于和你丈母娘过不去?”岳冲怒道:“管不了那么多了,你一个人偷偷跑出去吃肉喝酒,居然不叫上我?你知不知老子多久没有喝酒吃肉了,嘴上都快淡出个鸟来?”叶枫道:“我是为你身体着想……”

岳冲怒道:“放屁,天天粗茶淡饭,纵使活到一百岁,有什么意思?有酒有肉,狂嫖烂赌,纵使三十岁就死,也心甘情愿了,人活在世上,无非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叶枫笑道:“明天我们痛痛快快喝一场,这次我请客。”岳冲翻了翻眼珠子,阴森森道:“什么明天的后天的?择日不如撞日,现在不是挺好的么?”叶枫眼睛睁得越大,结结巴巴问道:“现在……现在……现在么?”本来已经喝得烂醉,再喝下去岂不是要了他的命?

岳冲乜着眼睛,冷冷道:“不敢么?算了算了,还是洗洗睡吧。”叶枫听他言语中充满了揶揄嘲讽之意,不由得胸中一股好强之气,油然而生,大声道:“喝就喝,谁怕谁啊?大不了舍命赔君子,老子豁出去了。”

岳冲凝视着他,缓缓的说道:“我不是正人君子,你也别脑子拎不清,我们从来就不是朋友,而是势不两立的敌人。”叶枫心道:“难道我就忘了?”不由得精神一振,冷冷道:“不错。”岳冲眼中射出了亮光,道:“请照顾好你自己项上的人头,他是我的私有财产,我随时会来取。”

他这几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自有一股威严气象。叶枫哈哈一笑,道:“我的人头只姓叶,决不是某人腰包中,一锭想取就取的银子。”岳冲道:“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没有你的精心照料,我真的恢复不了那么快。”他向叶枫跪拜下去,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

叶枫满脸错愕,手足无错,忙托住岳冲,道:“你……你……快起来。”岳冲拂开他的手,朗声道:“你受之无愧,你再推三阻四,弄得我下次杀你,都下不了手。”叶枫一怔,没想到这少年居然如此的软硬不吃,只好一脸的尴尬,任由他磕头。

岳冲磕完头,站起身来,朗声说道:“掌柜,小二,别躲在房间了,快给我上酒上菜,姓叶的,老子今晚要与你一醉方休,明天我们各走东西,刀剑相见!”

叶枫见他眼光中颇有讥嘲轻视之色,当即胸膛一挺,大声道:“喝就喝,最多也不过醉死,也强过死在别人刀剑之下,又有什么大不了的?老板,快上酒菜。”

不多时酒菜上桌,岳冲吩咐道:“满满的斟满两碗。”酒保依言斟了。叶枫独饮了大半个晚上,已有几分醉意,一闻到刺鼻的酒气,只觉得喉咙酸酸的,五脏六腑似乎都在翻转。

岳冲看在眼里,微笑道:“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不过酒钱还是由你来付。”他端起酒碗,骨嘟骨嘟的便饮了下去,袖子一抹嘴唇,大叫道:“好酒,好酒!”接着斜眼看着叶枫,嘿嘿冷笑道:“你其实应该上床睡觉的,因为你不是条男子汉,当然不敢举起酒碗。”

一边服待的酒保忍不住掩嘴低笑,看叶枫的时候,情不自禁带着有几分藐视的味道。叶枫心里有气,用力一拍桌子,大声道:“看来你是不知道我的为人,我手气霉的时候,一晚上输过四五千两银子,我何时皱过眉头,况且区区一碗酒而已?”话虽然这样说,却始终不举起酒碗。

岳冲哈哈一笑,含在嘴里一口酒水,登时喷得满地都是,道:“一个晚上输四五千两?普天之下,谁不知道华山派弟子,个个是穷光蛋?你能拿得出四五千两银子,我就向你磕四五千个头,叫你四五千声爷爷。”

叶枫居然面不改色,干笑道:“你想占我的便宜,我才不上你的当,我干嘛要做你的爷爷,我干嘛要去姓岳?对了,你们岳家人丁不旺,想拉我扩充势力,对不对?”

岳冲见他扯东扯西,就是不肯举碗,心下暗自好笑,知他再喝下去,恐怕不出十余碗,便得瘫倒在地,有意要他好好出次丑,当下笑道:“叶大侠,叶大侠。”

叶枫立即摆出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整整衣衫,肃然正坐,道:“我就是古道热肠,万人尊崇的叶大侠。”冷冷扫了捧着肚子,正在发笑的酒保一眼,道:“燕雀焉知鸿鹄之志?当真鼠目寸光,难成大器。”

岳冲道:“成为大侠,必须得具备以下几个条件,缺一不可……”叶枫突然双目中精光暴亮,道:“我德才兼备,心怀仁慈,倘若连我都达不到要求,天下有几人敢自称大侠?哪几个条件?”

岳冲连连称是,道:“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在下没有叶大侠数次出手救援,只怕早就死于非命,这一点叶大侠受之无愧。”

叶枫摆了摆手,轻描淡写道:“除非我没有碰到,一旦被我撞到了,就决不允许,有任何不平之事,在我眼底下发生,哪怕我自己粉身碎骨,也要换得人间安宁。”

岳冲举起酒碗,一饮而尽,道:“说得好,喝干了。”叶枫不为所动,道:“夜长得很呢。”岳冲又道:“二,大侠得腹黑皮厚,忍受得了方方面面的诋毁,正所谓千夫所指,万般刁难,却是面不改色,泰然处之。”

叶枫笑道:“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把别人的话看得太重,就瞻前顾后,犹豫不决了。”岳冲一竖大姆指,大声赞道:“洒脱豪迈,真丈夫也,叶大侠,走一个?”端起早已斟满的酒碗,仰起脖子喝干。叶枫纹丝不动,笑嘻嘻道:“走到哪里去?这屋子多温暖啊。”

岳冲仍不死心,道:“大侠必须会喝酒,杜甫有诗云: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热血男儿,怎能少得了酒呢?”

叶枫被他拍得全身热乎乎的,大声道:“正所谓宁愿口袋一日没钱,也不可一日无酒,古人说的好,男人的酒,女人的胭脂,皆是万万不能缺少的。”

岳冲狡黠一笑,道:“说得是,叶大侠请饮了这杯酒。”叶枫心想:“喝酒又如何?老子号称千碗不倒,怎能输给你?”端起碗来,大笑道:“让你见识什么是真男人。”一口气饮尽,岳冲一心要把他灌醉,叫了声好,道:“常言道:一碗润润喉,二碗洗洗肠,三碗有精神。”又斟了两碗酒,道:“叶大侠,请。”

叶枫听他左一个大侠,右一个大侠,心里极为受用,浑身飘飘然的,得意洋洋道:“大侠的肚量,向来是海纳百川,包罗万象。”当下连饮两碗酒。

他腹里本来装满了酒水,三碗酒连灌下肚,五脏六腑似乎都欲翻转,喉咙呃呃作响,眼看酒水就要呕吐出来,他忙用手捂住嘴巴,喃喃道:“夜里着了凉,肚子有些不舒服,酒保,茅房在哪里?”

岳冲身子晃动,将他截住,双手叉腰,笑嘻嘻道:“原来叶大侠是名不符实,三碗便倒。”叶枫斜眼看他,怒道:“谁说我三碗便倒?我去撒泡尿,屙坨屎也不成?”岳冲摆手摇头道:“不可以,饮酒向来有个不成文的的规矩,要么憋在肚子里,要么撒在自己裤裆里,就是不能上茅房。”

他取出一锭银子,交到酒保手里,道:“你给我牢牢守住茅房,倘若你让叶大侠的一滴尿,一坨屎进了茅房,我就拿你的狗头下酒。”酒保连连称是,匆匆离去。岳冲凝视着叶枫,皮笑肉不笑道:“叶大侠,请回吧。”

叶枫鉴貌辨色,见得岳冲两只眼珠子,骨碌碌地乱转,满脸伶俐机变的神色,心想:“这小子躺在床上大半个月,对付我的办法没想出一千,至少也有八百,存心就是让我叶大侠名誉扫地,哼,我叶大侠岂是容易出丑之人?”随即笑吟吟说道:“我从不破坏游戏规则。”

岳冲道:“很好,很好,大侠以身作则,令人敬佩得很。”叶枫慢慢坐下身子,心道:“我该怎么办?办法不是没有,比如胸口放只大木桶,或者用真气逼出体外,可惜不是被姓朱的侠盗使过,就是被姓段的王子使过,我若是依法炮制,岂非有抄袭雷同之嫌?我要做就要做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忽然之间,脑子灵光一闪,暗道:“有了,有了,陆玑《疏义》云:‘……昔有南人修舍用此木,误落一片入酒瓮中,酒化水也。’有它,我便能千杯不醉。”长长叹了口气道:“整天鱼呀肉呀,都吃腻了,我能不能点些适合胃口的小菜,这不算坏规则吧?”

岳冲一时猜不透他的用意,却又无法拒绝,微笑道:“有何不可?”叶枫寻思:“我单独点那样东西,他必然生疑,我不妨胡乱多点几样,正所谓真真假假,教他无从猜测。”道:“老板,来一份糟毛豆,一份豆腐皮蛋,一份白水萝卜,一份枳犋,最后再来一份山药,一份空心菜。”

掌柜挠挠后脑勺,茫然问道:“枳犋是什么东西?”叶枫冷笑道:“你连这个也不懂?枳犋又名鸡爪子,万寿果。”掌柜恍然大悟,心道:“他娘的卖弄什么学问?会不会说人话?什么枳犋?不就是叽嘎嘎果,密屈律么?”

不到片刻功夫,所点的小菜一一上桌,叶枫挟起一根枳犋,放在嘴里,道:“喝酒我最喜欢,咱两个先干三碗,如何?”原来枳犋用来解酒,效果极好,故而叶枫点明要它。

岳冲见他忽然胆气大壮,心中诧异,却又不以为然:“他分明扯虎皮做大旗,虚张声势,我怕他做甚?”笑道:“三碗岂非太小了?要喝就喝三百碗,待会在下酒后失态,叶大侠请莫见笑。”特意把酒后失态这几个字说得特别的响亮,教叶枫无法挤兑。

叶枫心下暗暗可笑:“我叶大侠神机妙算,早有防范。”吃了几根枳犋,不再烦恶欲呕,胸闷头痛,笑吟吟道:“谁知道是谁酒后失态呢?”端起酒碗,喝得一滴不剩,拍了拍胸口,假意打了个嗝,道:“江南米酒,过于柔和,后劲不足,要喝就喝山东高粱酒,性情泼辣,热情奔放。”

岳冲见他漫不在乎,又是惊诧又是欢喜,笑道:“好久没喝酒,便是醉死也甘心。”一饮而尽,将手中的大碗扔掉,跌得粉碎,道:“拿碗喝,斟来斟去不过瘾,我们直接拿坛子来喝,怎么样?”

掌柜忙抱来几坛酒,两人身边各放几坛。叶枫仗着有枳犋,倒也不惧,摔碎酒碗,抱起一坛酒,道:“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干了罢。”

两人手中酒坛一碰,各自仰脖痛饮,不时有酒水溢出,流在他们衣襟之上,湿了一大片。掌柜惊得瞠目结舌,心道:“我的娘,他们是酒仙下凡吗?管他们是谁下凡,总要付我的酒钱。”两人年少气盛,一心只想赢了对方,寸步不让。

只一顿饭时分,两人便各饮了两坛酒。叶枫依赖枳犋,两坛酒下肚,只是腹部有些发涨,神色泰然,好像这酒是井里的清水。

岳冲却凭着真本领,两坛酒下肚,早已面红耳赤,醉意微醺。叶枫微微笑道:“你不行的话,也别硬撑着,开口说一声便是,大家都是朋友,是不是?”心道:“你先去茅房,就坏了规矩,叶大侠向来后发制人,哈哈。”

岳冲双手按在桌上,仰起半个身子,道:“我这个人,一直公平得很,你喝了大半夜的酒,如今我喝了两坛酒,是不是扯平了?”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