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剑在心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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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一鹤手臂上举,双掌右遮左挡,十分巧妙的拦住了德兴方丈的雷霆万钧之击,众人心道:“此人武功,当真了得!”

德兴方丈道:“莲花那个老杂毛,是不是想与贵教联手,一举灭了少林寺?”东方一鹤显得很惊讶,道:“你怎么知道的?我又没告诉你。”德兴方丈道:“这件事本来就不是秘密,因为他心里有病,虽然他外表端庄高贵,心里却极其阴暗自卑,他一直觉得是少林寺阻碍了他的雄心壮志。”

东方一鹤道:“你是不是已经有了对策?”德兴方丈道:“你必须与我合作,因为我手中的筹码,资源最多,我要老杂毛一辈子都活在怨恨绝望之中。”东方一鹤道:“阿弥陀佛,出家人慈悲为怀,你这么做,佛祖会原谅你么?”

德兴方丈道:“让武当派骑在少林寺头上,那才是不可原谅,我也是捍卫佛祖的利益,就算我大开杀戒,血流成河,我敢保证佛祖他们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他说这句话时,声音里全无感情,异常的平静。

东方一鹤冷笑道:“所谓的大人物,原来一个比一个坏。”德兴方丈道:“他爬上来,就会杀我,我只有将他死死踩在脚下,才能获得安全。”东方一鹤道:“大和尚的双手,岂非沾满了鲜血?”

德兴方丈神色不惊,淡淡道:“别人不想动我,大和尚自然面目慈祥,笑容可掬,别人想在我头上屙屎,大和尚当然不择手段,狰狞可恶,少林寺能稳坐江湖第一的位子,只靠念经打坐怎么行?上不了台面的事,才是少林寺赖以生存的根本,你愿意和我合作么?”

东方一鹤缓缓说道:“我只和最强者合作。”德兴方丈道:“我明白了。”身子忽然飞跃而起,右足暴风骤雨般踢出数十脚。众人齐声叫道:“好一招送佛到西天!”东方一鹤哈哈大笑,道:“你的情我领了。”手臂平举,如铁门闩一般,横在胸前。

德兴方丈的连环飞脚,尽数踢在他的手肘上,东方一鹤心念一动:“不妨让那些王八蛋乐一乐。”装出难以招架的样子,腾腾腾退了数十步,在远处旁观的众人,喜不自禁,拍手叫道:“踢得他四脚朝天!”德兴方丈喝道:“中原不欢迎你,滚回西域喝风吃土去吧!”一脚飞出,正中他胸膛,双眼却是眨个不停。

东方一鹤心领神会,胸膛猛然挺起,厉声说道:“大好河山,老子还没看够,你急个屁啊,那边凉快那边呆去!”德兴方丈登时身子飞起,砰的一声,重重摔将下来,众人吓了一跳,心道:“又是羊癫疯?”

德兴方丈怒道:“操你奶奶的!”便欲站起,岂知身子一歪,又坐了下去,不由得满脸通红,失声叫道:“我的腿断了!”众人大吃一惊,心下惶恐不已:“他的腿怎么断了?莫非让魔教妖人给震断的?”相互对望,皆是脸上失色。

东方一鹤笑道:“没震死你,算是客气的呢。”德兴方丈恶狠狠地瞪着他,咬牙切齿道:“原来是你!原来是你!”东方一鹤道:“我和你很熟么?”德兴方丈道:“三十年前,在藏经阁窃取‘护体大法’的小贼,是不是你?”东方一鹤道:“是你们没本事,守不住,也能赖我?”

德兴方丈一拳重重捶在地上,怒道:“卑鄙无耻,我不服气!有本事再和我一战!”东方一鹤冷笑道:“莫非方丈要用本教的功夫来击败我?”德兴方丈凛然道:“老纳光明正大,哪会似你狠毒奸诈?”

东方一鹤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连敌人都不了解,你们这些人是做甚么的?身居高位,上不能匡主,下亡以益民,皆尸位素餐。”抓起德兴方丈的身躯,扔了出去。

德兴方丈在半空仍然大喊大叫:“我不服!我不服!”苏云松喃喃道:“愿赌服输,东方长老,恭喜你。”莲花道长双目含泪,厉声道:“请大家记住这一天,这一天是武林盟的奇耻大辱,我们惟有化悲痛为力量,早日把魔教逐出中原!”

他们的目的已经完全达到,引进大同教力量,与岳重天的变革派相抗衡,而他们坐收渔利,这样做虽然风险极大,但没有人比他们更能判断出一件事的利害轻重。

德兴方丈以头碰地,满面流血,大声说道:“我们是罪人啊,以后有什么面目见列祖列宗?我宁愿死啊!”苏云松朗声道:“你说错了,我们不过是执行者,遵从秦盟主指示行事,只是没想到魔教妖人如此阴险恶毒,工于心计!”

他顿了一顿,眼光往秦啸风脸上射去,缓缓说道:“秦盟主,是也不是?”秦啸风直到此时,才明白三巨头的用意,追捧抬举他,不过是要他背这口锅,一时之间,徬徨无计,说不出一个字来。

忽然一人叫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为什么要单打独斗?为什么要讲江湖道义?”另一人接着道:“他娘的瞎指挥,让这样的人做盟主,以后大家有得苦头吃了!”数千人齐声大叫:“秦啸风下台!秦啸风下台!”

秦啸风脸色灰白,心中说不出的愤怒,明明是三巨头提议三战决胜负,怎么就成了他的决定?三巨头到底什么居心?他忽然大笑着道:“我秦啸风实在连狗屁都不如。”

他的笑声嘶哑而悲怆,但是他没有流泪,在这刹那间,他更加坚定了一个信念,武林盟若想生存下去,只有采取自我变革!懵懵懂懂活了四十余年,直至此时,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终于明白以后要做什么样的人,该走什么样的路!

苏云松待人声稍静,朗声说道:“诸位,人非圣贤,焉能无错?难道就秦盟主因为一时犯错,就全盘抹杀否定他的功绩?我们更要紧密团结在秦盟主周围,化悲痛为力量,开创新的局面。”

莲花道长冷冷说道:“但是做错了事,就要接受应有的处罚,我们武林盟,既没有不受约束的权力,更没有免罪金牌,公平公正,赏罚分明,向来是我们的根基,咱们不能坏了历代传下来的规矩。”德兴方丈面现难色,道:“不罚,大家恐怕不服,追责过重,盟主面子不好看……”

秦啸风惨然一笑,道:“秦某行事草率,酿成引狼入室大祸,我身为盟主,更要以身作则,倘若人人追论旧功,哪个不是为武林盟汗马功劳?每个人岂非都是铁帽子王?”他以退为进,把三巨头的锅大包大揽下来,也只有这样,他才算真正的安全。

苏云松沉吟道:“我知道怎么做了。”一伸手,从身边随从腰间拨出一把长剑,嗤的一声轻响,向秦啸风头上刺去,众人“啊”的一声大叫,齐齐变色,就连莲花道长,德兴长老也为这变故吃了一惊,脱口叫道:“苏兄,不得无礼!”

只见剑光没入秦啸风乌云般的长发之中,叮的一声,黄金打造的发环,断为两截,掉落在地。失去束缚的头发骤然散开,遮住了大半个面目,苏云松厉声说道:“昔日曹孟德割发代首,以令军记,今日盟主断环,亦是同样道理。”说到此处,他双手捧着长剑,递到秦啸风身前,躬身说道:“苏某对盟主拨剑相向,实在不敬,请盟主定罪。”

秦啸风手腕一翻,将长剑插入鞘中,交还给他,朗声说道:“苏庄主赤胆忠心,我向来心怀敬意,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从今以后,武林盟只做一件大事,上下一心,驱逐魔教!”三巨头大声道:“上下一心,驱逐魔教!”三足鼎立,隔岸观火,正是成本最低,收益最大的买卖,武学上不是讲究四两拔千斤,借力打力么?

数千人面面相觑,心中只想着一件事:“魔教重返中原,我该如何应付?”想起既不能过分刺激大同教,又要保全自己性命家产,更不能让三巨头抓到把柄,要从容应付,不出任何差错,无异于鸡蛋上跳舞,忍不住愁眉苦脸,不知如何是好。

便在此时,远处响起轰隆隆的响声,似地龙翻身,整片旷野都颤抖起来,众人一怔,心道:“什么情况?”正惊疑不定之时,一骑自阵后急驰而来,口中大叫:“火牛来了,火牛来了!”神情极是惶急。

德兴方丈怒道:“操你妈的蛋,胡言乱语的做甚?天塌下来,有我顶着!”语音刚落,后面忽然一阵大乱,那些人纷纷避让,好像在躲避极其厉害的东西,不时传出凄厉的惨叫声。

只见让开的空地,赫然出现蝗虫般的牛群,密密麻麻,少说有六七百头,都是体格强壮,爆发力极强的大牛牯,双角各缚着把明晃晃的尖刀,尾巴拖曳浸着火油,熊熊燃烧的火把,口中嗬嗬怒吼,竭尽全力往众人冲来。

众人哪想到竟如此变故?无论武功高低,均是魂飞魄散,瞠目结舌,反应快的人,定了定神,催马便走,反应慢的人,被狂奔而至的大牛牯,连人带马撞倒在地,不是被尖刀开膛破肚,就是被踩成肉酱。

有几人不甘心,挥着手中兵刃,向大牛牯,但大牛牯皮糙骨硬,仓促之间,又难以刺中要害,反而激起它们的怒火,乒乒乓乓,将他们顶得人仰马翻,白白枉送了几条性命。

诸门派掌门见势不妙,纷纷叫道:“莫惹它们,大家快跑!”众人乱走乱窜,刀剑乱舞,当真是挡我者死,让我者生,所谓的江湖道义,早就置之脑后,只有弱肉强食。

在这种场合,人多武功好的门派,完全占了优势,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那些人丁单薄,武功低微的门派可是吃尽了苦头,非死即伤,哭声,骂声,惨叫声不绝,直如人间地狱。

东方一鹤哈哈大笑,道:“浑水不摸鱼,有便宜不占,枉为男子汉大丈汉!”旋风般冲入人群,并不杀人,却是截住了牛群,众人都是大为惊奇,心想:“他想做甚?莫非他想向我们示好?”不由喘了口气,趁此良机,催马离去。

冲在最头的十余头大牛牯,见得有人挡住它们的去路,不自禁的吃了一惊,四蹄抓地,嘴里低声咆哮着,不断喷射出热气,血红的眼珠,恶狠狠地瞪着东方一鹤。

东方一鹤笑道:“是你牛,还是我牛?”纵声大喝,按住一头牛牯的额头,那大牛牯梗着脖子,脑袋左摇右晃,想把他甩了出去。东方一鹤道:“你便是牛魔大王,也得向爷爷我磕三个响头!”手腕猛然发力。

那大牛牯身不由已,前脚发软,跪倒在地,脑袋上下抖动,果然如磕头一般,东方一鹤道:“知错能改,小伙子有前途。”那大牛牯筋疲力竭,站也站不起来。另外的大牛牯慢慢散开,把东方一鹤团团围住。

东方一鹤道:“以多欺少,羞不羞啊?”用力一扭一头大牛牯的鼻子,大牛牯吃消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牛角斜斜低下,尖刀对着东方一鹤小腹,扑了过来。那些大牛牯不甘落后,从四面八方一涌而上。

此时武林盟众人收好阵势,立在远远观望,均替东方一鹤捏了把冷汗。东方一鹤一声长笑,拨起身子,众大牛牯收势不住,全撞在一起,不是迸溅,就是被尖刀刺死,横七竖八,倒在地下。

余下数百头牛牯胆颤心惊,想掉头回去,无奈尾巴被火油焚烧,疼痛难忍,不得不拼命向前,数千只牛蹄踢打着地面,宛若急促的战鼓,岂止是地动山摇?恍如平地席卷而来的潮水。

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大喊:“我的娘啊!”又是乱成一团,没命价的夺路而逃,东方一鹤自地上拾起一面火红大旗,跃了起来,顺势落在一头大牛牯背上,那大牛牯吓了一跳,两只前蹄直竖起来,身子乱扭,东方一鹤扼住它的脖子,喝道:“你想自讨苦吃么?”

那大牛牯极力挣扎,亦摆脱不了他的掌控,自知遇到强劲对手,渐渐的停止无谓的抵抗,东方一鹤展开大旗,指向与众人相反的方向,喝道:“走!”那大牛牯仿佛听得懂他所说的话,撒蹄猛跑。

那些无序奔跑的大牛牯,见到迎风招展的火红大旗,立时热血沸腾,快速调转方向,紧随东方一鹤身后,东方一鹤将大旗上下翻飞,数百头大牛牯受到刺激,发出嗷嗷的怪叫声,所乘的大牛牯似乎感到同伙来者不善,跑得更快了。

数百头大牛牯在旷野中肆意驰骋,虽不及千军万马那样场景壮观,却也是震撼人心,众人勒住马匹,心中均想:“想不到是魔教妖人,替大伙儿脱离了困境。”

此时牛尾上的火势已经蔓延到牛身上,把肌肤烤得滋滋作响,散发出一阵阵诱人的香味,大牛牯吃痛不住,大都已到了疯狂的地步,没头苍蝇般瞎窜,不时有大牛牯扑倒在地,在熊熊火焰之中,无助的挣扎鸣叫,慢慢的没了声音。

众人心中突突乱跳,仿佛在火中抽搐的正是自己,不由头上大汗淋漓,连气也喘不过来。不到一盏茶工夫,数百头大牛牯尽皆倒在地上,动也不动,只有身上烧得正旺的大火,发出噼里啪啦之声,整个旷野上空,一时之间香气四溢,令人垂涎欲滴。

向来桀骜不驯的德兴方丈忽然一反常态,神情肃穆,双手合十,沉声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少林寺众僧低垂着头,嘴唇翕动,诵念着经文。

东方一鹤叹道:“大好牛肉,竟被糟蹋,真是崽卖爷田不心痛。”忽然驰来一骑,那人大声说道:“兀那老头,好大胆子,敢坏我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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