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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把手!这里还有人活着!”

“救命!”

清晨、宛若废墟的京城之中,此刻正聚集着百万参与救灾的军民。

经过调查,此次地震发自燕山地震带,地震波及范围西至陕西、河西,北到辽东,南及南直隶等十省。

为了救灾,大明调动北方六十万军队、兵马司和衙役,以及近三百万民夫,花费甚多。

从九月初一到九月末,被救出的百姓多达六十余万,死者十余万,伤者百万之多。

九月初十,户、工二部议定了对无力修葺倒塌房屋和无法棺殓死亡人口的给银数目。

对倒塌房屋,朝廷出银修建,对因为地震而死,并且尚有活口的人家,朝廷给予每人十两的灾后补偿。

不过奏疏上奏后,皇帝朱慈燃以为数目尚少,因此将每人十两提升到每人三十两。

同时,他对于因戍边在外的士兵家属及其住房的被灾情况尤为关切。

九月十二日,皇帝朱慈燃谕户部,着其对家中有参军入伍而受灾家庭发放二十两安抚银。

九月十五日,皇帝朱慈燃又派太子朱和垠率百官告祭天坛。

九月十八日,余震不止,皇帝朱慈燃亲率诸王、文武官员到天坛祈祷。

九月二十,皇帝朱慈燃下旨,此次受灾诸省税赋蠲免一年。

似乎是种种效果起到了作用,原本余震不断的地震开始消停,大明也可以全身心投入灾后重建的事宜。

十月初一,大明发行五千万两的赈灾国债,地方百姓和诸藩纷纷伸以援手。

早在地震消息传出后,临近大明且有铁路的印度厮当诸藩和齐国便纷纷派遣世子前往南京等候召唤。

因此,在国债发行之初,诸世子便纷纷认购国债。

其中,齐国一国认购一千五百万两,印度厮当诸藩合计认购五百万两,昆仑诸藩认购四百万两,永国和定国认购五十万两。

除此之外,朝鲜、暹罗、南掌等藩属国也合计认购了三百万两。

仅诸藩出手,五千万两国债便被认购两千七百五十万两,而未曾遭遇地震的各省百姓也紧跟其后,将剩余国债认购。

对于北直隶的灾后重建工作,大明从乾圣九年九月持续到了乾圣十年五月,以工代赈的方式解决了大部分家庭的生计问题。

六月十五日,因为大明地震而导致的粮食问题在十个月后出现,伦敦、巴黎、阿姆斯特丹、马德里、里本斯等城市的粮食价格不断走高,直到十月才慢慢回落。

七月初一,云南布政使郭壮图上疏,希望免除云南境内遭遇旱情的几个府县赋税,皇帝批准。

八月十五,法国财政大臣再度建议路易十四限制海外粮食的涌入,路易十四再度拒绝,因为他正在谋划更大的一场战争。

与此同时,荷兰执政的威廉三世也外交上积极地合纵连横,酝酿打击法国路易十四的霸权。

九月、神圣罗马帝国与奥斯曼帝国爆发战争,路易十四看到机会,决定借此时机在德意志地区扩张法国的影响力。

十月,法军的入侵逼使神圣罗马帝国、西班牙王国、瑞典王国、巴伐利亚王国,萨克森王国和巴拉丁王国结成同盟,希望能阻止法国在德意志地区的扩张。

腊月,麓川西北山区的土民再度爆发叛乱,麓川总兵木铖率兵镇压,斩首三万,皇帝赐丽江伯爵。

乾圣十一年正月,已经七十岁高龄的齐王朱由检卧病在床,但经过诊治后痊愈。

二月十二,皇帝朱慈燃命太子朱和垠携太孙朱怡铉前往齐国,另赐齐王珍宝三十箱,野山参五百支。

二月十五,齐国户部侍郎夏完淳上疏,言“本国去岁年末有民五千万,耕地六亿亩,天下康乐。”

三月二十日,皇太子朱和垠与太孙朱怡铉抵达西京城,二人携护卫入齐王宫,以后辈身份偈拜齐王朱由检。

四月初一,朔方侯曹变蛟卒于府上,享年七十八岁。

四月初二,米脂伯李自成卒于府上,享年七十六岁。

四月初三,皇太子朱和垠将此事上奏皇帝。

四月十八日,上午辰时二刻三分,京师再次大震,其声如雷,震垮民居百余处,死伤三十余人。

四月二十九日,自下午酉时起,京师连震四次,房屋摇动,官民再次撤夜露宿,直至五月十八日,余震尚未宁息。

五月二十日,皇帝朱慈燃得知曹变蛟、李自成去世的消息,追封曹变蛟为曹国公,李自成为延安侯,二人子嗣袭爵不降。

六月,定国、永国、瑞国联合蒙古国额哲,尽起联军九万,向奥斯曼发起夹击。

由于此刻奥斯曼主力皆在西线,因此东线节节败退,高加索南部地区、阿拉伯半岛、埃及部分地区相继丢失。

九月初十,联军停止进军,与奥斯曼签订《德兰黑和约》,承认联军对被夺土地的主权。

九月二十日,蒙古国与定国达成协议,将第聂伯河地区割让给定国,蒙古国获得高加索南部地区。

十月,齐国西京大学地质学士徐望古抵达南京,于南京大学开办地质学。

冬月初五,内阁首辅金铉卒于任上,享年七十二岁,帝下旨辍朝三日,并追封其为宋国公,谥号文正。

其长子,齐国金山知府金岑袭永平侯。

初六,皇帝命人描绘金铉画像,位天阁世祖武皇帝左向第十位,仅此帝师孙承宗之后。

初七,次辅颜胤绍升任首辅,孙可望升任次辅,都察院右佥都御史阎应元入阁,刑部侍郎王掞继任。

乾圣十二年正月,诸多阁臣上疏致仕,皇帝一一准许,并从六部尚书之中选拔能臣入阁。

二月,《大明报》刊登了新任阁臣和六部班子的名单:

【内阁首辅颜胤绍,内阁次辅孙可望、武英殿阁臣李定国、文华殿阁臣阎应元、华盖殿阁臣于成龙、谨身殿阁臣陈廷敬、文渊阁阁臣郭壮图。】

【户部尚书王宕、吏部尚书郭秀、礼部尚书顾炎武、刑部尚书李光地、兵部尚书姚启圣、工部尚书靳辅】

三月初二,都察院都御史堵胤锡病卒,享年八十二岁,谥号“文成”,配享天阁第七层左向第七位,其子堵授之荫光化伯。

皇帝的做法让许多人大概知道了他为自己留的位置。

天阁第七阁,也就是在皇帝看来,他的功绩是仅次于太祖、成祖、世祖、宪宗的。

可以说,皇帝算是比较谦虚了,毕竟就宪宗的功绩来看,那是拍马也追不上他的,但他却并没有把宪宗挪到第七层,而是自己屈居第七。

三月初五,礼部尚书顾炎武卒于府上,谥号“文忠”,侍郎张英继任尚书。

四月初五,昆仑诸藩的奴变经过屡次镇压和围剿,最终平定。

据昆仑监察使司的官员所记载,这场叛乱中被击毙的叛军数量高达百万,战争严重破坏了昆仑诸藩的内陆经济,仅沿海幸免于难。

这次的奴变之后,昆仑八藩国内的奴隶数量骤减至不足三百万。

同时,由于西班牙、荷兰、葡萄牙三国在北昆仑开发殖民地需要大量奴隶,因此奴隶价格走高。

奴隶数量的下降让诸藩,因此不得不出高价雇佣购买捕奴队抓捕的奴隶。

奴变前,一个昆仑奴的价格仅为一两银子,而奴变后则是提高到了五两银子。

此时,大明一户普通百姓的年收入不过三十两,齐国四十二两,印度厮当诸藩约二十两,昆仑诸藩为十五两。

奴隶价格的高昂让诸藩为之恼怒,但很快就有人想出了办法。

六月,益国以五十万两的价格售出了十万昆仑奴,随后组织军队向内陆挺进。

事实证明,只要战争能够让一个国家得利,那整个国家都不会产生厌战情绪。

仅仅三个月的时间,益王朱怡镐率领不足两万的王军抓捕了十六万昆仑奴,并将其贩卖给了缺乏劳动力的西班牙三国。

这次的出征,让其收获了八十万两银子的货物,而朱怡镐转头将货物卖给了奥斯曼帝国,随后获利百万之巨。

对于这笔银子,朱怡镐并没有用来享福,而是上疏皇帝朱慈燃,言益国之民至今未曾突破百万,请皇帝宽松移民政策。

不得不说,朱怡镐挑到了一个好机会。

常年的监国生涯和执政生涯让皇帝朱慈燃的身体每况日下,而此时的朝政都由监国太子朱和垠处理。

因此,在收到奏疏的同时,考虑到国内地震之后的灾后情况,朱和垠果断宽松了移民政策。

在松江府苦苦等待的益国长史萧敛得知消息,当即向迁移司写下了“请移民十万”的文牍,并很快得到了批准。

等消息传回国内的时候,益王朱怡镐自己都不敢置信,因此来不及休息,当即带领军队继续深入内陆。

迁移司的消息瞒不住,仅一个月后,诸藩便知道了大明宽松移民政策的事情,因此纷纷贩卖本国的昆仑奴,并派大军深入内陆。

毕竟相比较昆仑奴,他们更想要的是拥有各种技能的汉家移民。

眼下已经是乾圣十二年,大明已经全民义务教育接近五十年,国内的百姓少说也是中学毕业的程度。

相比较之下,诸藩国内许多百姓才仅仅是小学水平,因此这样的高质量移民自然不会被诸藩所放过。

大明宽松移民的政策消息一传开,不仅仅是昆仑诸藩打了鸡血,便是隔壁的印度厮当诸藩也铆足了劲。

许多不是生产,在街头巷尾乞讨的土民被他们抓捕,直接卖往了北昆仑。

之后,或许是觉得这样来的太慢,周王朱伦奎联合北方七藩,向莫卧儿发起攻势。

尽管奥朗则布的反应很快,及时带领大军支援边关,但还是有二十余万土民被掠走。

据昆仑监察使司官员记载,仅乾圣十二年,诸藩就从各地输送了百万奴隶前往北昆仑,但其中能活着抵达的不足三分之一。

官员们眼睁睁看着奴隶价格从每个五两骤降回到了一两,最后甚至降到了八百文。

这样的情况,直到乾圣十三年三月,皇帝朱慈燃病愈重新执掌朝政,并收紧移民政策才宣布结束。

不过即便如此,迁移司也批出了二百六十多万的移民铁牌。

值得一提的是,齐国并没有趁着政策宽松的时候和诸藩抢人,而是不争不抢。

齐国对于大明百姓迁移齐国的态度由百姓做主,原因源自齐王那句“他若来我便收,他若不来便不用强求,人在精而不在多。”

对于移民,齐国和大明的态度都是一致的,百姓主动上报当地迁移,那当地官府便会同意,随后于月末上报。

每月各省移民的文册上交至迁移司后,迁移司与百王坊内的齐王府官员交接,定好迁移银的数量。

其中,由于齐国国力上升,齐国并没有继续占着政策,而是在天启四十年将迁移银从一两提高到二两。

此后天启五十年,乾圣十年,齐国分别两次主动提价,如今齐国移民一人已经不再是一两,而是四两。

但即便齐国如此,大明每年迁移齐国的人口却也不在少数。

仅乾圣十二年,大明迁移齐国的人口数量就达到了七十五万,齐国也为此交出了三百二十万两的迁移银。

不过,大明对于迁移银的态度是比较宽松的,可以用国债置换。

乾圣十二年,大明累计发放了国债两亿三千万两,其中有不到一亿两被国内百姓持有,但大明每年都会回收。

剩下的一亿三千多万两里,印度厮当诸藩持有的国债仅仅三千万,昆仑诸藩一千六百万,朝鲜等外藩一千八百余万两,剩余六千多万两国债都由齐国持有。

因此,换句话说,齐国持有的国债如果以移民的方式来置换,大明需要对齐国迁移一千五百多万人口才行。

好在齐国对大明的国债倒是没有什么怨言,基本只要大明发生困难,齐国都会出手援助。

例如此次京师大地震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因此齐国和大明的关系才能良好的维持下去。

只不过说到底,齐国始终是一个新崛起的国家,大笔的国债放在手里,这避免是一个诱惑……

“六千七百二十六万四千三百两……”

“阿爷、爹,这国债你们再大手大脚的买,小子可就要致仕不干了。”

乾圣十三年三月初五,齐王宫承运殿内,当一名三十出头,身着黄色圆领袍的男人揉着眉心将一本奏疏放在殿内的时候。

坐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正嗑着瓜子,年不满五旬的美髯公。

虽然年近五旬,但此人如果刨除胡须不看,外貌年纪似乎仅有三十六七。

任谁都想不到,就是这样看上去年纪不大的人,如今居然已经四十有九了。

“这个家日后迟早是你来当,你要是不乐意,日后卖了它便是,何须发这么大脾气呢?”

朱慈烺仿佛在说别人家的事情,弄得朱和埨哭笑不得的转头看向门口:“阿爷!”

“嗯?”听到有人叫自己,承运殿宫门口躺椅上的朱由检偏过头来看了一眼然后又迅速收回目光。

此时的他早已经头发花白,整个人十分瘦弱,但他的气势却还是那么不怒自威,宛若年迈的老虎般。

“这个家不好当,我人老耳背,你们且自己商量……”

似乎是知道自家孙儿会撒泼打滚,朱由检慢悠悠的起身,随后在旁边一名十五六岁女官的搀扶下向宫殿台阶走去。

“阿爷!”

见朱由检要走,朱和埨无奈的喊了一声,却不见朱由检回头。

无奈,他只能满脸幽怨的转过头来,看向自家父亲朱慈烺。

只是面对他充满幽怨的目光,朱慈烺却心虚的侧过身去,拿着一本奏疏咳嗽着开始看了起来。

不多时,已经走到承运殿下的朱由检似乎听到了朱和埨的咆孝声,他偷笑片刻,随后便迎面被一个小子撞到了腿上。

“曾祖父!”

年纪大了,朱由检被撞了之后数秒才反应过来低下头。

此刻一个长相清秀,笑容傻傻的娃娃正抱着他的腿。

朱由检想了想,却没想起来这是哪个娃娃,只能笑着低头询问:“你是哪家的娃娃?”

小孩一听,顿时乐的往后跳了两步,插着腰,摇头晃脑的回答:“我乃齐王之曾孙,齐世子之嫡孙、齐太孙之弟子,朱家朱怡铭是也!”

“噢噢……是我家的娃娃啊。”朱由检想了起来,这是自家放在东京城的娃娃。

他低下身子去,摸了摸朱怡铭的头,带着一丝歉意笑道:

“曾祖父在你小时候还带你玩过,都怪你爹把你带到东京城去,曾祖父都没认出你,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娘和爹说,宫里年纪最大的就是曾祖父,而且说我和曾祖父长得很像。”朱怡铭拉着朱由检的手,和他一起向着承运门外走去。

两人脚步放的很慢,朱由检牵着他的手笑着询问:“西京官员多,分了一些去东京城,你瞧那东京城和西京城如何?”

“不如西京繁华,但我东京的玩伴多,更乐意在东京玩。”朱怡铭高兴的回答,并且还满眼崇拜的仰望朱由检:

“我玩伴们都说,曾祖父你是大英雄,我说我是您曾孙,他们都不信。”

“下次曾祖父您去东京城,也去我们学校行吗?”

“呵呵……”朱由检笑了笑,与朱怡铭走到了宫城朱雀门的马道前。

他牵着朱怡铭的手上了朱雀门,然后才回答:“我老了,现在去不了那么远的地方了。”

“噢……”朱怡铭满脸失望,低着头闷闷不乐,被朱由检牵着走到了朱雀门城门楼口。

身后紧紧跟随的女官见状,连忙带人从城门楼内搬出了凳子,让二人坐下。

坐在这里,他们可以清楚的看到朱雀门前那西京广场上的景象,不过眼下已经是黄昏,占地千亩的广场上仅有前来游玩的零散百姓。

朱由检坐在椅子上,浑浊的眼睛里只有在广场上玩闹的百姓身影。

朱怡铭双手撑着下巴,直勾勾的看着朱由检,时不时看向广场上。

广场上,大明的旌旗在旗杆上迎风飘扬,猎猎作响。

过了片刻,似乎是晚饭过后,许多百姓开始带着儿孙出现在广场上。

长者面露笑容,幼儿嬉戏打闹,小商小贩推车贩卖糕点热茶。

年轻男女肩并肩,打着纸伞散步闲聊,笑声络绎不绝,好不热闹……

过了片刻,他不解的询问道:“曾祖父,您在看什么?”

“不知道……”朱由检的声音突然虚弱了不少,似乎被抽去了不少力气,只是他没有靠在椅子上,而是缓缓起身,将手伸出,示意朱怡铭跟上。

朱怡铭跳下椅子,伸出手牵住朱由检,他们一步步下了城门楼,随后走上了三龙桥,向着承运门走去。

“曾祖父,学校里的教习都说您是大英雄,您说铭儿也能成为您这样的大英雄吗?”

“大英雄也是普通人,只要铭儿敢想敢做,那铭儿也能做大英雄……”

“那具体要怎么做啊?”

“这我就不能告诉你了,你可以以后好好看看身边的人……”

“身边的人?”

“呵呵,以后你就懂了……”

曾爷孙二人走入甬道,晚霞的霞光洒在二人身上,有些迟暮,但更多的是蓬勃。

耳边回荡的,是朱怡铭那懵懂的声音。

朱由检停住了脚步,牵着他手的朱怡铭懵懂抬头,却只看到侧身向身后看去的朱由检。

他顺着目光看去,只看到了一只他没见过的鸟:

“曾祖父,那是什么鸟啊?为什么我没见过?”

朱怡铭看着那鸟来了兴趣,朱由检却脸上露出了一抹祥和的笑意:“鹡鸰……”

“鹡鸰?”听到这个不曾听过的名字,朱怡铭松开了朱由检的手,好似小豹子般的跑了出去。

他对着甬道口的鹡鸰追赶,那鹡鸰却扑腾着翅膀,好似在逗孩子一样。

待朱怡铭跳来跳去累了,它便振了振翅膀,顷刻间飞到了朱由检的肩头,偏着头与朱由检对视。

“你来接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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