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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唐御便乖乖地打开箱子,麻溜儿地钻了进去。

之后,他还不忘用委屈的眼神看着花菱。

花菱见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不由笑出了声道:“我告诉你,你给我安安静静地待在箱子里,可不准弄出什么声响来!到时,如若我家小姐拿下面具,你留条小缝,偷偷看一眼即可。”

唐御听后,开心地使劲儿点着头。

花菱见他高兴之情溢于言表,心里便觉略有泛酸。

于是,她不再和他多言,而是将箱子盖儿一扣,利落地上了锁。

戌时刚到,水晶画舫上便掌起了灯。

与此同时,一顶软轿在左右的保护下,缓缓来到了水晶画舫旁。

这软轿并不是醉青楼里常见的二人小轿,而是用上好的梨花木做成的八抬大轿。

抬眼看去,轿子顶端立着一只展翅欲飞的金黄色鸾鸟。轿身通体湘妃色,而轿子外面则缀满了各式流苏。

整顶轿子木头重,轿身轻,走起路来又颤又有力。

另,轿子门口还挂一盏绛色纱灯,映的帘布影影绰绰。

落轿以后,轿帘被人从里面轻轻掀起。

只听那人轻唤道:“花菱?”

花菱边用青丝手帕抹着香汗,边脚下迈着小碎步,连声答道:“来了,来了,小姐。”

语毕,花菱便上前,服侍着绵绵下了轿。

今日的绵绵穿的极其端庄:上衣是一件高立领的金丝织锦对花裳,且领子周围细细地用金线滚了边儿。外头披一件花缎织彩百花斗篷,许是担心入了夜,清波湖上风有些大,怕会感染风寒。最后,她的下身还着了一件鹅蛋色的金纹百蝶度花裙,更是显得她身姿卓绝不凡。

若不是知道绵绵身份的人,单看她的打扮跟气度,定会认为她是哪家出身高贵的大小姐。

可绵绵脸上仍旧戴着那副黑黢黢的乌金面具,让人不知其真颜。

下轿后,绵绵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无甚异常,便准备抬脚上船。

谁曾想,在这个时候,绵绵毫无征兆的一个回头,竟发现,花菱身后放着一口硕大的檀木箱子。

她指了指那口箱子,轻轻皱眉问道:“花菱······这是做什么?”

花菱心里“咯噔”一下,然后又故作镇定地上前一步,凑近绵绵的耳朵,小声提醒道:“小姐,这是你的‘拂珠’啊!”

绵绵先是点了点头,继而又责怪道:“‘拂珠’只是一把琴而已,何以用这么大的箱子来放它?”

花菱挣扎着狡辩道:“这样才能体现出‘拂珠’的身价嘛!”

绵绵瞪了花菱一眼,心道:这丫头,不知又有什么鬼心思。

之后,她看了那口定有古怪的箱子一眼,便被另外的丫鬟扶着上了船。

花菱见绵绵没有继续追问,心里松了口气。

接着,她便指挥下人将那口檀木箱子抬进船舱里,并吩咐将它放到了离饭桌不远的墙角边。

待得绵绵坐定,画舫便缓慢地行驶起来。

足足行了有半柱香的功夫,才驶出去一箭之地。

岸上驻足观望的众人都道:“不是说,拿到了彩头的是一位曲姓公子吗?怎么也不见有公子登船?”

正说着,便瞧见远处有一人,身披月光,急急地踏波而来。

虽夜色来临,但湖边烛光闪闪,天上月光皎洁,是以,整个清波湖上都被照的明如白昼,那人的样貌形态,也都尽收眼底。

只见他凌波微点,身形如燕。

众人远远望去,不难发现,此人,正是“花心太岁”曲阳楼。

曲阳楼今日依旧着汉人衣装,两撇小胡子,在夜色之中隐约可见。

值得一提的是,他的轻功,着实俊俏得很。

即便,他身后负了一个看起来不算轻的长形包袱,但最后,他竟能轻幽幽地落在画舫的甲板之上,没让画舫在清波湖上惊起一丝波纹。

绵绵看后,不禁心下计较道:轻功稍稍欠缺些的,这落地之声都必不会小。可这曲姓贼子竟轻飘飘地就落在了船头上,可见其轻功造诣确实不一般······我得小心堤防了······

曲阳楼解下身后的长形布包,将它拿到手里,而后掀开帘子,低头进了船舱。

绵绵见后,赶紧起身施了一礼,缓缓开口道:“曲公子好诚意,竟只身一人来赴绵绵的约。”

曲阳楼豪爽地笑了两声,道:“难不成与绵绵小姐你这等佳人相会,还得带什么劳什子下人不成?那也太扫兴了!”

可他心里却分神想道:你把这船开到湖中央,我想带下人过来,他们也过不来啊!我曲阳楼出门,哪次不是前呼后拥的。现下却······

绵绵似是不知曲阳楼心中所想,她抿嘴笑笑,邀曲阳楼落座。

再说这水晶画舫的船舱,可大的很:它的面积相当于大户人家小姐的七八间闺房那么大。所以里面不仅不拥挤,反倒十分宽敞。

曲阳楼将带来的布包放到桌子上,又四处打量了一番,才认真夸赞道:“醉青楼好手笔,为了绵绵姑娘,肯花这么大价钱,制出这独一无二的水晶画舫!”

绵绵笑眼弯弯,柔声道:“小小画舫算什么?哪里及得上曲公子家的九牛一毛?又哪里及得上曲公子为小女子一掷千金的气魄?”

曲阳楼听后,心里十分受用,他“哈哈”一笑,对绵绵奉承自己的这些话,默认不语。

绵绵趁机给花菱使了个眼色。

花菱便快步上前给曲阳楼的酒杯里斟满酒,并娇声道:“公子爷,请用。”

曲阳楼见到姿色上乘的花菱,不觉也是身心大悦,他一边应着:“好好好”,一边把杯中的酒干了。

接着,绵绵又与曲阳楼对饮了杯之后,他便双目含情,似是有了醉意。

只听他低吟道:“碧桃天上栽和露。不是凡花数。”

绵绵听后,心下觉得尴尬,所以,她站起身来背对着曲阳楼道:“曲公子谬赞了。小女子只是一介凡花罢了,比不得天上的碧桃。”

曲阳楼见状,主动示意花菱再给自己斟满酒。

随后,他端起两个酒杯,走到绵绵对面,递一杯到她手里,继续酸儒地卖弄道:“轻寒细雨情何限。不道春难管。”

绵绵顺手接过来,一饮而尽,然后笑着解释道:“小女子酒量过浅,可以浅尝辄止,但却无法‘为君沈醉又何妨’。还请曲公子见谅。”

言罢,绵绵不留痕迹地将那只空酒杯又转身放回到桌子上。

绵绵心下发笑:还真是一个爱附庸风雅的花心太岁!这诗对的我,真是尴尬万分。

而曲阳楼并不知绵绵的心思,他继续看着绵绵的眼睛,深情款款道:“绵绵姑娘的话都过于自谦了。我不需要你为我沈醉,只是,我却知道,你比那天上的碧桃还要娇嫩、好看。”

曲阳楼说完这句话后,便没有任何征兆地就伸手去摘绵绵脸上的乌金面具!

如果,换做是一个完全不懂武功的平常人,对曲阳楼的这一抓,是万万躲不过去的。

可是,绵绵却躲过去了。

还是身姿曼妙,轻轻巧巧地躲过去的。

曲阳楼若有所思又笑眯眯地看向绵绵,嘴里自言自语道:“有点儿意思。”

岸上看热闹的人,见曲阳楼上来就动手动脚,不由开始传出阵阵唏嘘声。

而曲阳楼这边,见这一抓没有得手,倒也没有再继续。

他打开桌上的暗褐色布包,露出里面的东西,微笑道:“方才是曲某唐突了!这琴,就当是曲某,给绵绵姑娘赔罪了。”

绵绵也颇有肚量地笑道:“无妨。只是曲公子似乎……太心急了些。”

闻言,曲阳楼不仅没有任何羞愧之色,反倒低头意味不明地笑了下,然后又稍稍将那琴,往绵绵这边推了推。

他岔开话题道:“绵绵姑娘,这琴,叫做月牙琴。月亮配美人,再合适不过了。”

绵绵走过去,将一只手放在琴弦上拨弄了两下,便听得那琴声空旷精灵,弦音颤颤,和‘拂珠’的音色竟是完全不一,别有韵味。

绵绵来回抚摸它光滑的琴面,上面没有任何的装饰,只在左下角,用篆体刻着小小的‘月牙’两字。

可是,能看的出来,这并不是一把新作的琴,而是一把曾被人细细爱护过,珍惜过的旧琴。

绵绵赞道:“确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琴。”

曲阳楼得意地笑笑,道:“这是我从大古千里迢迢带回来的。虽说,看它的样子应该是有些年头了,但以我商人的眼光来看,这定是一把好琴!在赴约之前,我本准备了许多礼物,可是都不满意!唯有库里的这把琴,尚且拿得出手。绵绵姑娘懂乐理,琴艺方面的修为又颇高,对于这把‘月牙琴’来说,它算是找到了知音。所以,我也算,占了个成全的美意。”

绵绵看了曲阳楼一眼,道:“这种琴并不是越新越好。对于古琴来说,如果主人打理得当,反倒是越老的琴,琴声听起来才会更加悠扬。”

曲阳楼点头道:“绵绵姑娘所说极是。”

绵绵轻抚着琴,低头娓娓道:“而且,这琴虽名叫月牙,却并非月亮的意思。”

曲阳楼专注地看着她,等她解释。

绵绵便继续往下说道:“相传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非常有名的制琴师。一天,他去到一个村子里采弦……采弦的意思就是为琴寻找合适的琴弦。结果,那位制琴师找了很多材料,都不满意。直到有一天,他路过一个开着门的农户家门前,看到院里有一位白衣姑娘正在喂蚕。那些蚕通体都是血红色,且个个肥胖圆滚,个头比普通的蚕要大上许多。制琴师之前从未见过这种蚕,是以,他当下完全被那些红蚕迷住了。他怔怔地走进院子,不看白衣姑娘,反倒痴痴地盯着红蚕,嘴里问道:‘这些红蚕,吐的蚕丝可结实?’”

听到这里,曲阳楼不由打断道:“敢问绵绵姑娘,这白衣姑娘美吗?怎么这制琴师只关注蚕丝,不关注美人?难不成,他是个七情不通的?!”

言罢,曲阳楼打开手里的折扇,对着自己虚扇两下,脸上则是一副不解的样子。

绵绵笑道:“并非如此。”

曲阳楼便作了个“请”的手势,示意绵绵继续往下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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