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提拔提拔啊老先生,我俩可是至交连襟呢!(1 / 1)

加入书签

第二十八章 提拔提拔啊老先生,我俩可是至交连襟呢!

在陈默以往对于天童菊之丞的印象当中,这老东西不仅欺上瞒下权势滔滔,而且还总是喜欢干些生儿子没屁眼的缺德烂事出来,端是坏得稀里哗啦一塌糊涂。

不过当他踏入天童家宅邸时,却难得发现了老家伙的一个优点。

“品味还挺不错的嘛……?”

站在一条人工小河的木桥上,看着竹林掩映间檐角堆叠着洁白积雪的古朴房屋,陈默微微点头称赞了一句。

天童家的宅邸并不是只有一两间主屋那么简单,作为经过大灾害后整个东京区范围内影响力最为举足轻重的庞大家族,天童府邸的占地面积甚至比圣天子居住的场所都还要更加广袤,而居住其中的天童族人则以血脉远近关系为标准划分着自己的住宅区,越是地位尊崇的嫡系后代,住所环境就越是幽静素雅。

陈默现在所站的位置,正是天童菊之丞的住宅庭院。

不得不说,老东西虽然确实是引人唾骂的窃国贼臣,但他的欣赏水平却非常不错,也很会享受生活。

小桥流水、翠染冬竹、房屋掩映、风铃轻响,再加上冬季流风回雪的自然之景,这片小小的庭院倒是挺有点隐居于世的超然意境。

“让你见笑了。”

就在陈默四下打量着庭院内的景色时,一阵苍老而又不失威严的声音突然从大门入口外传来。

听见这道声音,陈默不由得侧头看向来人,无论是已经老到完全分辨不清年龄的面容,还有花白一片的胡须和头发,都让他瞬间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天童菊之丞……

“哎呀呀,天童老先生,哪来的什么见笑不见笑的话?”

陈默笑眯眯的跟天童菊之丞打了个招呼,口中止不住的热情夸赞道:“你我认识又不止是一天两天了,何必跟我还这么客气呢,太客气可就显得见外了……况且贵府上这些雕梁画栋的亭台楼阁,或是大气磅礴或是古意盎然,各种山石水榭的景致也堪称钟敏灵秀,恐怕任谁都想不到,经过史称原肠动物入侵战争的大灾害后,在这片无论经济还是人文都百废待兴的新东京区,竟然还能找出这样一处宛若世外桃源、人间仙境般的净地乐土吧?”

说到最后,陈默目光赞叹的再次环顾了四周幽静清雅的翠绿竹林和小桥流水一眼,忽然脑袋微偏,笑容满面的朝天童菊之丞那边看去,同时语气玩味道:“想要在现在这样经济萧条民生不兴的时代下建造如此大规模的宅邸群落……天童老先生,你应该没少趁着职务的便利中饱私囊,大贪特贪吧?”

贪……

听到这个对于政客来说极为敏感的字眼,即使是像天童菊之丞这样养气功夫几乎要锻炼到顶点的老狐狸,一时间也没忍住漏出了破绽,原本古井无波的眼神中猛然漾起杀意汹涌的波澜,不过仅仅只是下一瞬间,他就立刻又恢复了常态,平静反问道:“阁下这是何意?大贪特贪也好,中饱私囊也好,老夫如今年事已高,早就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了,只想着拼尽这把老骨头最后一丝力气,在行将就木前为国家多点一分光,多发一分热而已。”

哎哟?没看出来这老屁眼的觉悟还挺高!

陈默几乎都要忍不住拍手大叫一声好了。

好耶!

——好一番义正言辞的胡言乱语耶!

贪就贪了吧,非说自己没贪。

说自己没贪就没贪吧,还要顺便再在脸上贴点金。

多点一分光,多发一分热?

你妈的……老东西脸皮着实是够厚啊!

值得陈默给他竖个大拇指!

“诶……此言差矣,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常言又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天童老先生不要害羞嘛,这里是你的宅邸院落,附近又再无第三个人,以你我间至交连襟的关系,跟我透透底又怎么了?”陈默嬉笑着从小木桥上缓步走下,行至天童菊之丞身前三步远时停了下来,继续说道:“难不成老先生还当我是外人?这可就大大的令我寒心了,否则又怎地自己闷声搞贪腐,家中都堆起了金山银山也不肯提携我一手呢?”

我提携你特么……

看着眼前一脸奸滑笑容的年轻人,天童菊之丞满是褶皱的面皮狠狠抽搐了一下,他是真没想到陈默竟然会突然跟自己玩这么一手,提携提携一起发财?怎么提携?带他一起搞贪腐?大小贪官统一战线,合作共赢吗?

还有那什么至交连襟的说法……

何谓连襟?

简单来说,两个不同的男子分别娶了同一家的姐妹两人,那么这两个男子间的关系就可以被称之为连襟,意思是如同一家人般亲近。

天童菊之丞有过好几任不同的夫人,即使是现在他也仍然养着许多青春靓丽的地下情人,但私生活糜烂并不代表着他就可以容忍自己莫名其妙多个“连襟”出来了。

谁特么想要跟你亲如一家了?

麻溜点滚一边去好吧!

“提携之言就休要再说了,老夫已然将残生许与国事,陈默阁下还请慎言,须知君子虽爱财,但也应取之有道才对……”

看到天童菊之丞变得极为难看的脸色,以及眼中不时闪过的强烈怒意和晦暗杀机,陈默知道自己已经隐约触及到这老头的底线了,于是便略微收敛起一些笑容,虽然依旧还是在笑着,不过笑容里却完全不见了刚才那种奸诈油滑的感觉,陡然变得生涩腼腆起来。

就这一手变脸的功夫,让本来还暗自恼怒不已,感觉自己被人戏耍了一顿的天童菊之丞心头立时警惕起来。

不简单啊……

养气功夫好的人,能做到万般情绪都藏于心底,真实想法却是连一丝一毫都绝不会泄露出来,所以才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而若是真实想法全都藏于心底,那么明面上表现出来的情绪又究竟是真是假?

这很难说。

所以面对一个能够将自己的情绪完美隐藏起来的人,最麻烦的就是去判断他所表现出来的样子到底是不是本来面目了。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实在是让人很难猜透。

这小子,究竟刚才那种奸诈的样子是他本来面目,还是现在这种腼腆的样子才是他本来面目?

又或者都不是?

天童菊之丞背后已经开始渗出冷汗了。

如果奸诈是他的本来面目,那么刚才让自己“提拔提拔”的话就只是一句玩笑罢了,最多算诈一诈他而已。

而如果腼腆是他的本来面目,那又为何要故作油滑姿态?想活跃活跃气氛吗?这话说出来恐怕连鬼都不信吧!

不妙啊……

越是往深处细想,天童菊之丞就越觉得胆战心惊。

贪腐,贪腐……贪之一字绝对是悬挂于所有贪官头上的一把锋利剑刃,无论大贪官还是小贪官,哪怕是窃得了一国权柄的超级贪官,都逃不掉这个弊病之处。

毕竟……灾后重建的新东京区,依然还是延续了战前那套政治体制,再大的贪官又如何,惹得举国民愤也只有悲催下台!

那么如何才能让整个国家的人们都对他感到愤恨不满呢?

很简单,只要将他贪污的铁证散布出去就行了。

这个散布消息的人肯定不能是平头百姓,一来平头百姓散布的消息很容易就能够控制下来,二者平头百姓的公信力也不足以动摇像天童菊之丞这样位极人臣的巨贪。

而恰巧的是……陈默可不是什么平头百姓。

如果他将自己贪污的铁证散布出去的话……

想到这里,天童菊之丞目光不由得微微转冷。

至于陈默手里究竟是不是真的捏有自己贪腐的证据,这已经不重要了。

但凡有一丝危险的可能,都要立刻将之扼杀在萌芽当中。

这就是为官者……准确来说应该是为贪官者的行事哲学。

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行事风格就越谨慎,一个穷鬼倾家荡产赌一把很容易,毕竟再输也不过是把底裤输出去而已,但一个富可敌国的人却绝不可能将全部身家压在一场赌博上面,一旦行差踏错,那可就是全盘皆输了。

怕……

没错,天童菊之丞竟然久违的感到害怕起来了。

而他所忌惮的目标,此刻正相隔几步的跟随在他身旁。

高高瘦瘦的少年,面带腼腆微笑,黑框眼镜背后是一双清澈明亮的漆黑眼眸,随意凌乱着的碎发看起来有些邋遢,不过配合他此刻松散随意的行走姿态,倒也带着点不羁的感觉……

要做掉他吗?

天童菊之丞非常认真的考虑着这个问题。

作为一手将陈默扶持起来的人,他当然清楚这个年轻人现如今有着怎样的影响力,如果出了天童家宅邸的范围,就算想要做掉他也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所以现在应该是自己最好的机会了……

“啊,对了,天童老先生,刚才我说让你提携提携的事情,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啊。”

就在天童菊之丞隐藏在衣袍下的右手缓慢并成手刀状时,陈默忽然侧头朝他微笑道:“其实是圣天子殿下平时经常跟我聊到你,说现在整个新东京区的大小事务几乎都压在你身上,实在是太辛苦了,所以我时常会跟殿下开玩笑,说如果真觉得你辛苦的话,何不从其他方面补偿你一下,比如让你也享受享受身居高位所带来的便利……毕竟,如果是老先生你的话,即使小小的贪污一下也肯定不会有人说什么不是的,你的付出远比你得到的更有价值。”

说到最后,陈默咬重话音尤其强调了一下:“嗯,圣天子殿下也是这么认为的。”

“圣天子殿下……?”天童菊之丞愣了一下。

“没错啊。”陈默笑容感激道:“还真亏半年前你邀请我去参加了圣居花园里的那场露天晚宴,还记得吗?就是从那之后我跟圣天子殿下就认识了,殿下人可真好啊,我来这里之前殿下还跟我打过电话呢。”

“殿下……知道你来这里?”

“知道啊,怎么了吗?”

“不……没事。”

天童菊之丞摇摇头,衣袍下的右手重新恢复了常态。

虽然圣天子在他眼中只不过是一件好用的工具、一个漂亮又精致的傀儡,但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很多时候他还是要考虑考虑圣天子那边的情况才行。

陈默……

天童菊之丞深深看了跟随在身旁的年轻人一眼,之前他不断拉拢陈默只是因为希望让新东京区在日本,甚至是全世界范围内都拥有更加举足轻重的地位而已,如此一来无形之中他的地位和权力也能得到拓展,所以才会费尽心思把这位新材料学研究领域的天才少年包装成“人类救世主”的形象。

不过现在嘛……

形象是包装出来了,陈默也确实很给力,无数研究成果像是井喷一样从他的实验室里涌出来,但同时他也有些失去了控制,甚至还对自己产生了威胁。

虽然这份威胁现在还不太明显。

但天童菊之丞依然不能容忍自己身边竟然有这种不定时炸弹的存在。

杀是不能杀了,这小子竟然跟圣天子私下往来密切,如果动手之后撇不清干系留下马脚的话,更多麻烦就会接踵而至。

所以为今之计只有寻找与之制衡的办法,给这匹野马拴上缰绳了。

那么怎样的缰绳才能制衡住他呢?

威逼利诱?

利诱就算了,估计一般的俗物他也看不上眼,用贪来的赃款进行贿赂更是风险太大,现在这一摊子事情都还没来得及处理干净,何必又给自己留下新的马脚。

至于威逼……他手里倒是握着一份这小子的把柄。

感谢如今司马家的当家人。

那位也是个贪得无厌的主,跟天童菊之丞这样的超级巨贪站在同一条利益战线上,当然就消息互通有无了。

不过这件事暂时倒不用操之过急,那个把柄现在还不太明确,等到自己这边探清楚虚实,到时候再跟他摊牌也为时不迟。

就在天童菊之丞沉浸在思索当中时,他并没有察觉到,身旁少年看向他的眼神中恘然闪过一道轻蔑而讥诮的目光。

要说这老狗还真是够沉不住气的,自己只不过稍微激了他几句,立时便把他吓得这么噤若寒蝉的样子。

为官者,久坐不立,长居而养气,是以官场上多见城府深沉之辈,无声无息露出獠牙,动若惊雷疾电,将政敌剥皮嗜肉饮血,瞬息间便打落万劫不复之地,转过头时却摇身一变,又变回忠厚无害的家犬模样……那才是真正不见硝烟的残酷战场,表面繁华下埋藏着忠的、奸的尸骨无算。

不过无论忠奸,但凡倒下的便都是蠢的。

天童菊之丞也算是个蠢的。

就他那点心思算计,也配在政坛混得风生水起?

吃屎去吧!

……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