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你还记得亲手杀过多少人吗?（1 / 1）

第二十一章 你还记得亲手杀过多少人吗?

自从上个礼拜西莉卡的生日过后，也不知道是不是陈默的错觉，但每天和桐人例行pk的时候，看到对方盯自己的眼神，他都有种对方好像正在朝自己散发善意一般的感觉。

哈！善意？想想都知道不可能了。

经过了这几个月来的接触，桐人现在是什么心理状态，陈默可以说是相当清楚了。

坚守内心深处正义的黑衣剑士会对自己这样一个劣迹斑斑的杀人犯有什么善意？

果然是错觉吧……

实际上，这或许并非是他的错觉。

对于桐人来说，他也很难说清楚自己心里对陈默的看法到底是怎样一种感官。

起初在第三十五层狩猎叛教徒尼可拉斯时，他只觉得陈默是个强得不可思议，身份也十分神秘的玩家，后来在花之庭园重逢时，对方直接当着他的面杀掉了一个犯罪者公会的成员，这无疑让他对陈默的态度瞬间降到了冰点，然而紧接着数个月的决斗，又让他感觉对方似乎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坏？

直到上周陈默邀请他一起参加西莉卡的生日宴会时，桐人已经完全迷茫了。

这个虽然常驻在第四十七层的花之庭园，但等级却紧追着身为最前线攻略组成员的自己，真正实力更是强到令人瞠目堂舌的玩家，他平时绝对算不上蛮横霸道，倒不如说正好相反，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个慵懒闲散，性格很好相处的人，但只要一握起剑，从他身上迸发出来的那种凛然锋芒，仿佛无星无月的夜空中划过天际的璀璨流星，瞬间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能够面无表情地夺走他人的生命。

桐人至今也无法忘记，当初在花之庭园主街区大门前看到的那双漆黑眼眸。

淡然而冷静，沉默却坚毅。

并非杀戮太多怪物之后变得麻木的眼神，也并非认为这只是一场游戏所以漫不经心的眼神，而是清楚明白自己正在做的事是杀人、清楚理解对方会被自己确实杀死，但却并不在乎的眼神。

看到那个眼神的瞬间，桐人立刻就明白过来了。

陈默，这个玩家是个绝对的红名（杀人）玩家，而他在现实里也绝对是个杀人者。

但是……到底需要杀死多少人，才能露出那种淡然的表情，那种平静冷漠的眼神？

桐人甚至怀疑陈默是不是从自卫队里退役出来的军人。

不……与其说是军人，他更像是个杀手。

虽然脑海中对于陈默真实身份的猜测越发扑朔迷离，不过桐人现在唯一确定的一点，那就是他已经不可能再像数月之前一样，对陈默怀抱有纯粹的厌弃和恶感了。

准确的说，他甚至隐约察觉到自己竟然对陈默升起了几分好感。

上个礼拜，被困在sao这款死亡游戏的近两年时光里首次参加其他玩家的生日宴会，温暖的壁炉，明亮的烛光，还有那些仿佛能够融化内心的笑声和轻语……

即使已经过去十几天时间，但舌尖却似乎依旧残留着生日蛋糕那甜美的味道。

“踏踏……”

此时的层数是第七十四层。

行走在从前线迷宫区域回到旅馆的途中，桐人正回忆着不久之前的经历，忽然，他踩着枯叶前行的脚步一顿，周围的丛林顿时安静了下来。

一片寂静当中，桐人缓缓伸手摸向腰间，下一刻，林间骤然闪过几道幽光，直射向不远处的一处草丛。

“噗叽——”

幽光一没而入，随着一阵古怪的声音，草丛抖动几下，然后重新恢复了平静。

但桐人脸上此时却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恭喜你，击杀了杂烩兔，获得经验……】

“这是……”

呆呆地看着眼前跳出来的系统弹窗，桐人脸上的惊讶很快就变成了惊喜，随后他伸手一挥，拉出系统弹窗，道具栏列表内，赫然可见一份名为【杂烩兔的肉】的食材。

杂烩兔，如果单就怪物强度而言的话，甚至连第十层的怪物都不如，但从另一个层面上来讲，这却是一只比攻略掉第七十四层迷宫boss都更吸引人的怪物。

因为它的食材等级，是s级。

游戏资料里号称“吃过一次就会上瘾”、“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美味”、“无论怎么吃都不会腻的珍馐”……

片刻后，桐人从兴奋当中冷静下来，但随即他又皱起了眉头。

s级食材是不错，但sao毕竟是一款游戏，想要料理s级食材，也必须拥有相匹配的厨艺技能等级才行。

在桐人所认识的玩家里，生活技能等级最高的就是陈默身边那个名为尤娜的少女，但她似乎也无法料理如此高等级的食材。

如果说是把杂烩兔交给其他专攻生活职业的玩家，桐人又有点舍不得——毕竟杂烩兔可是s级食材，对方肯定会要求他以部分食材作为报酬。

有些头疼地挠了挠脑袋，桐人努力回想着自己身边还有哪些玩家是练习过生活技能的，忽然，他眼前一亮。

“亚丝娜……”

如果没记错的话，亚丝娜曾经是有学过怎么做料理的。

快速编辑了一条信息，然后发送给亚丝娜，桐人一边往安全区走去，一边等待着回复。

虽然并没有加入kob，但同为攻略组的一员，桐人自然是很清楚亚丝娜的行程，刚结束今天的攻略，她现在应该也是正带领着血盟骑士团的玩家往公会驻地赶去。

果不其然，桐人刚走了几步，就接到了亚丝娜的消息。

消息很简短，只是表示自己有能力处理s级食材，但要求桐人和她一起分享杂烩兔。

看到亚丝娜的消息，桐人松了口气，他倒是不在乎和亚丝娜分享杂烩兔，毕竟他和对方之间交情不浅，最近也经常有接触，战斗中合作之类的事情更是时有发生，感官相当不错。

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敲动，同意了对方的要求，桐人正要点击发送，指尖却在发送键上停了下来。

脑海中浮现出陈默邀请自己参加宴会时的笑容，他重新编辑了一下信息，然后才发送出去。

……

傍晚，天际的流云呈现出金红交织的瑰丽光彩，陈默和尤娜坐在客厅沙发上，一旁还坐着一个短发双马尾的少女，正是西莉卡。

沙发中央的茶几上，正摆着一副五子棋盘，此时是尤娜在与西莉卡对战，陈默环抱双手，一言不发地看着棋局发展。

或许是年龄太小的原因，西莉卡显然没有尤娜沉得住气，被逼了几手之后，她很快就自乱阵脚，拆了东墙补西墙，没过多久就被尤娜抓住机会封死了棋局。

“将军喽？”

手指捏着一颗黑子，尤娜嘻笑着拉长语气说道，脸上是压不住的得意表情。

西莉卡双眼死死盯着棋盘，似乎是想要从必死的局面里找出一线生机来，但最后还是没有任何收获，只好悲鸣着认输，“是我输了。”

而听到西莉卡认输，蹲在它肩头的蓝色小龙顿时呜呜鸣叫起来。

“毕娜……”

放下棋子，从肩头抱下使魔，手指轻轻在对方柔软温暖的毛发上抚摸着，西莉卡抬头看向笑而不语的陈默，询问道：“陈默先生，你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情？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如果没事的话……”

“不要急。”

西莉卡话还没说完，陈默就开口打断了她，只是维持着一脸神秘的笑容，接着道：“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哦。”

“所以说到底是什么事情啊？”

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尤娜，但尤娜耸了耸肩膀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西莉卡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收拾起了面前的棋盘。

片刻后，棋局重开，对局的两人已经变成了陈默和尤娜。

仿佛之前的场景重演般，黑子对白子展开了一面倒的屠杀，只不过执黑子者是陈默，尤娜却是被虐的一方。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黑白五子棋这种游戏，本来就是谁更有经验谁取胜。

尤娜不过十六七岁，在陈默眼中还是个孩子，除非他放水，否则根本没有任何赢的可能。

陈默可能放水吗？

“你又输了。”

几分钟内就结束了战斗，陈默也不谦虚，棋子往棋篓里一扔，一脸高手寂寞的表情，“尤娜，你还是太嫩了啊。”

而目睹了陈默战胜的全过程，西莉卡似乎大受启发，很快便摩拳擦掌地接过陈默的位置，和尤娜下起棋来。

“这次一定能赢，一定能赢……”

当然，结局依旧是被尤娜碾压就是了。

即使是五子棋，也不是看光几眼就能玩得好的……

棋局重复了数把之后，大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门铃声。

“总算到了……”

听到门铃，陈默脸上露出笑容，起身到玄关打开了房门。

门外，一身黑色大衣的桐人正与亚丝娜并肩而立。

打开门，看到桐人身边的那个栗色长发的少女，陈默笑容变得玩味起来。

“桐人君，你这位小女朋友可够漂亮的啊。”

“呃……不，不是！她不是我的女朋友！”

听到陈默的调侃，桐人瞬间闹了个大红脸，赶紧解释道：“她叫亚丝娜，是我的一个……一个朋友，不是女朋友，只是普通朋友……她是来料理杂烩兔的。”

在桐人解释的时候，站在他身旁的亚丝娜，本来也是因为陈默的一句调侃而有些泛红的脸颊上，微微流露出一丝失望。

“哈哈……开个玩笑。”

微眯双眼，陈默目光看向亚丝娜，接着道：“这应该是第二次见面了吧，亚丝娜小姐。”

“嗯。”

点了点头，亚丝娜是记得陈默的。

黑衣单剑的独行玩家，虽然只是在第七十三层传送门广场上匆匆见过一眼，但这样的特徽，却不是轻易就能忘记的。

“只是没想到，攻略组闻名遐迩的【闪光】亚丝娜小姐竟然也认识桐人君，看你们关系似乎还很不错……缘分真是妙不可言啊。”

微笑着退开半步，让出门口的道路，陈默重新看向桐人，“先进来吧，桐人君，不过为了泡妹子就拿出s级食材这种东西，你还真是舍得呢。”

“咳……！”

正迈步往玄关里走，突然听到陈默这句话，桐人用力咳嗽了一声，憋红了脸大声道：“陈默先生，请你不要再戏弄我了啊！”

“嗨嗨……”

毫无诚意地摆了摆手，陈默瞥了眼再次因为自己一句话而变得满脸通红的少女，轻轻吹了声口哨，然后转身朝客厅走去。

……

晚饭后，桐人与亚丝娜向陈默告辞，重新返回了前线的楼层。

不过他们是由于攻略组的身份所限，但西莉卡倒是不必担心这些，见天色已晚，便直接在这里住下了。

夜深人静，漆黑一片的卧室内，陈默安静盘坐在床上，他刚完成了今天的例行报告，从游戏外登入进来，还没等他睁开眼睛，一声清脆的信息提示音就从耳畔响起。

“嗯？”

听到信息提示，陈默有些疑惑，他现在在sao当中的名气确实不小，但流传在外的大多都是凶名，真正熟识的人并不多，到底是谁大半夜给他发消息？

伸手划出系统弹窗，消息栏里唯一一封未读信息，显示出来的却是一个未加好友的陌生人标志。

继续点进消息里，看到消息窗口中的几行文字，陈默脸上随和的表情忽然凝固住了，转而变得阴沉起来。

【你还记得，那些死在你剑下的人吗？】

【你还记得，你亲手杀过多少人吗？】

【我猜你一定是忘记了】

【不过没关系的】

【终有一天你会得到应有的报应】

【这一天不会太远】

冷眸凝视着眼前消息栏里的文字，陈默眼中一瞬间闪过汹涌的杀意。

随着他杀意的上涌，数道深红色剑痕在周围的空气中隐现。

就在这时，一阵微不可查的脚步声从屋外的街道上响起。

“找死！”

脸上的表情冷到了极点，陈默迅速翻身下床，整个人化作黑色流光，瞬息间穿过客厅，冲到房屋外面，目光所及之处，街道对面一个浑身笼罩在灰色兜帽长袍下的人影正露出笑容。

“传……”

传？

虽然因为相隔了一条街道，所以听不清楚对方在说什么，但陈默却是读出了他露出兜帽的嘴唇所说的话语。

下一刻，灰袍人接着说出了第二个字。

“送……”

送？传送？传送！

短暂的愣神之后，陈默瞬间瞪大双眼，目光下移，果然在对方隐藏在宽大袍袖下的手中发现了一抹隐约的亮光。

传送水晶！

他要跑！

来不及细想，陈默脚下猛然一踏，落在街道地面上，发出轰然巨响的同时，他的身影如同闪现般出现在灰袍人身前，伸手就要夺过对方手中的传送水晶。

但他最终还是慢了一步。

手掌裹挟着巨力挥舞出去，却只抓散了一片洁白的传送光辉。

眼见被灰袍人逃掉了，陈默脸上的表情已经阴沉得仿佛可以滴下水来一般，片刻后，他默默转身回到了房屋里。

一边走，一边拉开消息列表，毫不犹豫删除掉了那道令人不悦的消息。

消息瞬间就被删除掉了，但在他脑海中，却始终盘亘着一个声音，低沉而沙哑，不断询问着他。

“你还记得，你亲手杀过多少人吗？”

“还记得吗？还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