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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不要对别人的不幸和苦难无动于衷,因为一个人的不幸就是所有人的不幸。 ------海明威 苏思安早就听说师傅有个女儿,打小被父亲视作掌上明珠,省城上了三年舞蹈学院,现在一家人即将团聚,真为他们感到高兴。 一阵沉默,谷月明突然问:“师哥,你真想和白梅处对象?” 苏思安有点羞涩,虽然矢口否认,却不可否认心中的丝丝甜蜜,“哪里会,人家要在城里找一张长期饭票,我条件不够。” “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谷月明很认真的看着师兄的脸:“这个白梅太势力,太实际,玩玩可以,太痴情当心伤到自己。” 好你个谷月明,小小年纪,脑子都里装了些啥?。 苏思安心中泛起一丝懊恼:“月明,这话有些难听啊,你怎么可以用‘玩玩’一词表述纯洁的爱情?再说白梅不过是帮我买床品,仅此而已。” “话糙理不糙,也算是给你一个善意的提醒,老铁这几天可是一直红着眼呢。” “就他?外强中干!” 中午下班,白梅果然在餐厅甬道里等到了苏思安,姑娘做人一贯高调,在女伴们的哄笑中竟然肆无忌惮地抓起小伙子的手:“姐们,羡慕吧,眼热吧。” 而苏思安的手心早已攥出了汗水。 利用午休两个小时的时间,二人几乎逛遍了整个百货大楼,平时最怕闲逛的苏思安,在赚足了少男少女们艳慕的眼神后,终于由白梅做主选了一床带有青色刺绣的白床单,和一床天蓝色的被罩。走到小百货柜台前,白梅突然停下脚步:“文静明天就要去旅行社上班了,今天下班后‘美味大酒店’为她饯行,你说咱们该送她啥礼物?” “这么快就走了?”想到师弟谷月明貌似对文静有些好感,苏思安打心眼里替他惋惜,走到工艺品专柜挑了礼物,看着售货员仔细的包裹到一个精致的礼品盒里。 白梅见苏思安郁郁寡欢,关切的问:“心中有事?” “做一个诚实的人,特别是感情方面”!苏思安心中默默叨念,终于鼓足了勇气对白梅说:“白姐,有件事我一直想对你坦白,就怕······” 白梅温柔地看着苏思安,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头:“喜欢姐了?或者是爱上文静了?姐知道小丫头一直对你有好感。” 苏思安知道白梅爱开玩笑,说话亦是真假难辨,急忙辩解:“没有文静的事,我想说,我没有后台,师傅选我做徒弟,就是因为我傻,能干活。” 白梅显然有些失落,眼睛瞬间飘过一丝阴翳:“人言可畏呀,你也相信姐是个势利的女孩?我对你好,就是姐姐单纯的喜欢弟弟,不要胡思乱想了。” 白梅这话貌似轻描淡写,实际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苏思安稍稍轻松的心突然变得沉重起来。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卸下一身疲惫的年轻人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闲暇时光。 白梅说的‘大酒店’就在招待所后面的小街,改革开放十年有余,正是国人‘十人九商’的黄金时代,那些被‘砸三铁’洗涤出厂子的失业工人为了生活,随便找间小房子便开起‘大酒店’,乍一听名头挺吓人,不过就是门头房前摆几张餐桌,卖些煮花生、咸青豆、土豆丝一类的小菜,主要靠扎啤里掺水挣点小钱。 标准的大排档。 可就是这样的小店,却变成了酒店员工的据点,这些大厨、服务生们大鱼大肉早吃够了,点几个清淡小菜正好换换口味。 所以,很多时候,一个炒菜只记得加油加盐的下岗女工,却为一群酒店的大厨张罗小菜,简直就是这条小街一道靓丽的风景。 苏思安一行到来时,冷拼间的小于和小葛已经先行入席,从餐桌上方方正正的酱牛肉和卷肘可以看出,它们一定来自餐厅,老板娘已经和这些厨师们混熟了,乐得分享一点大酒店順出的冷食,有了盈余还可以卖给别的食客,故而对这些食客格外殷勤。 因为文静是主宾,白梅便坐了主陪的位置,苏思安取出白天准备的一个精致的礼盒起身交给文静: “明天就要走向崭新的工作岗位,文静,祝贺你!” 离别总会伴随着伤感,杨文静默默打开礼盒,眼前突然一亮。 一只栩栩如生的玻璃天鹅,黄嘴巴,黑眼睛,静静地卧在一团五彩纸条之中。 “苏思安,谢谢你,这份礼物我非常喜欢。” 看了一眼身边的白梅继续说:“苏思安,我们虽然相处不长,但是从你时时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焦虑的眼神,我知道你并不开心,我也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是北大才子海子的一首诗------”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听文静娓娓的诉说,苏思安心里突然泛起一股异样的感动,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多么令人神往的地方,这一刻,仿佛一股暖流汩汩地流进他的心房,情不自禁附和着文静的声音------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海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好!两位诗人的配合,简直天衣无缝啊,文静,姐今晚就把思安弟弟让给你了。” 玩笑归玩笑,白梅见桌上的客人已经坐齐,立即夸张地清清嗓子说:“姐们、哥们都到齐了哈,咱们先请今晚的主角讲几句话,也算是离别感言吧。” 大家一起鼓掌,文静起身,一反平时柔柔弱弱的脾性:“谢谢大家为我送别,与大家相处一年有余,心中确实非常不舍,特别是白梅姐姐和······。” 文静学的是导游,这样的场面必然实习过不少次,但是今夜姑娘显然动情了,轻轻擦拭一下湿润的眼睛: “嗐,好在大家还在同一座城市,见面的机会也很多,今天咱们只管高高兴兴的吃、玩,谢谢大家。” 年轻人好起哄,席间顿时一阵祝福声------ 祝贺文静走向新的工作岗位! 祝文静永远年轻漂亮! 因为开席晚,其间每人少不得说些惜别的话,时间很快就到了子时,原本熙熙攘攘的小街,转眼沉寂下去,大家玩够了,笑累了,白梅便陪着文静去厨房里找老板娘买单。 众人刚要起身,远远地,小街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棍击声,伴随着的一声声痛苦的求救,深更半夜听起来格外瘆人,但是很快便又沉寂下去。 苏思安本能的起身,却被身边的师弟一把拽住悄声说:“师哥千万别抬头,那边道上人争地盘呢,让他们看到你的脸就遭了,大家赶快想办法离开这里。” 师弟的话说晚了,因为苏思安的位置正好面对着打斗的场面,亲眼目睹一个清瘦的汉子被一群手持铁管的青年击倒,路灯下那汉子血肉模糊的脸正对着他,看情形已经昏死过去了。 苏思安梗着头低声吼道:“那人快死了。” “我知道你能打,可是这时候千万别管闲事,如果你强出头,即使道上人找不到你,警察也会找上门来。”一反常态,谷月明声音不大,却是不容置否。 话音刚落,白梅兴冲冲出门,眼前的血腥场面让她忍不住一声惊呼:“啊···”。 施暴者顿时停下手,十几双冰冷的目光齐扫过来。 “快跑,不要回头!” 谷月明一声低呼,小于、小葛率先狂奔,白梅、文静紧随其后,唯有苏思安依旧呆呆地注视着不远处那张血肉模糊的脸。 谷月明拽住师哥的手:“跑啊,还愣着干什么,让道上的兄弟来砍你呀。” 作为一个尚未度过十八岁生日的男孩,死亡面前,苏思安也许有过短暂的犹豫,但是对于生命的敬畏让他突然提高了嗓音: “不,我要救他,他要死了!” 谷月明知道师哥的倔脾气,一眼瞥见街口出现了一位执勤的交警,突然放粗了嗓音大喊一声: “警察来了。” 施暴者顿时一哄而散,街面上只剩下苏思安和不远处那个业已昏死过去的汉子。 谷月明最终还是撇下苏思安跑了。 但是师弟敢于喊出那救命的一嗓子,已经让苏思安充满了感激。 苏思安起身快步跑向血泊中的汉子,俯下身子问:“大哥醒醒,需要送你去医院吗?” 伤者身子一动不动,却突然睁开眼睛低声说道: “小兄弟,不要送我去医院,扶我到东街口,找辆出租车,快!” 原来这人的昏死是装出来的。 苏思安心中一阵宽慰,急忙扶伤者起来,看他右腿着地时痛苦的表情好像是骨折了。 “我背你,你的右腿骨折了。” “谢谢兄弟。” 伤者身材并不高大,苏思安背起他沿黑暗处一路疾走,马路中央一辆行进中的黄色面包车突然停下来:“老板,出租车坐不坐?” “让我上车,你不要跟来。” “大恩不言谢,你我总有见面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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