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行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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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穆寒蝉坐在室外修炼，直到来魔坛满六年的日子，才回修炼室内。

因为希伦对生命缺乏尊重之心，穆寒蝉便不再与之为友。

希伦却说：“早晚有天，你也会和我一样，因为你没有经历过像我一样的事情，所以才觉得生命多可贵，其实生命是什么，不就是蝼蚁罢了。我们都是一样。”

“谦卑和自贱是两回事。”穆寒蝉说道。

希伦又说：“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苦难并不是你选择邪恶的理由，同样承受苦难，有的人恶堕，有的人没有。”

“我凭什么要受苦？”

“你又凭什么觉得你天生应该幸福？幸福是所有存活于世之人的理想和冀望，你何德，何能，何功，认为自己应该拥有？”

“那为什么渴望幸福的那么多，得着的却那么少？”

“那是因为冥冥中已经有律定，你想要获得幸福，必须做与幸福相关的事情，既，良善正直的生活。当你愿意幸福，却不做与幸福相关的事，那么不管你愿不愿意遭遇不幸，不幸都必然到来。”

“我宁愿死，也不愿不幸福。”

“然而事实上，你正在遭遇不幸，但你却没有选择去死，所以其实是即使遭遇不幸，你也仍然愿意活着。”

“那有些善良的人为什么过的也并不好？”

“是良善，既良好的善，不是愚善，和过度泛滥的善。是正直，不是邪直，有些人性子很直，很硬，好像很有男子气概，但其实他直而不正。又有些人，虽然本质上好像是正，但是却长歪长偏了，于是产生出了很多错误的偏见。”

穆寒蝉去藏籍室，查看经卷。

他发现两次正魔大战之前，必有灵石饥荒。而后魔道趁虚而入。在战争中，正道大肆激励弟子，修士踊跃参与战争，除魔卫道。甚至拿出来从来都鲜少发放的资源。

其实正道并不缺资源，正道大陆是最为肥沃，资源充足的一块大陆，不管是仙，还是凡。但正道修士却大片穷苦潦倒。正道某些势力把控资源，直到战争时才放出来，因为这样，别人才会为此拼命，充当炮灰。

当共同击退外敌后，手中余剩的资源减少，便又开采。在开采中又争夺资源发生内战。

最终，经过灵石饥荒，除魔卫道，内战消耗，接连三个天灾人祸后，正道修士和凡人大幅度减少，于是就再次恢复平寂。

又过了若干年后，正道修士人数再次膨胀，于是又产生了灵石饥荒，魔道又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发动入侵正道大陆的战争，然后又除魔卫道，共同御外。结束后，又内战消耗，然后又平寂，休养生息。

如此，周而复始，如轮回一般。

虽然每次开始的原因各不相同，但其最终结果都是相差无几。有很多宗门和凡人国度在其中灭亡，但后来又兴起新生的。

这，就是修仙界的文明与发展史，也是血与泪之歌。

其实不止只有血与泪，还有着罪与罚，义与赏。因为大部分灭亡的宗门，都是有着自身很大的原因和问题。他们不配再占据那块灵气充裕，资源肥沃之地，便被赏给了新来的人。

正道大陆也有个很大的优点，那就是物价极其稳定，甚至精准规范到毫石。在魔妖两道灵石不值钱，因为物价高，通货膨胀。但正道大陆从来都没有出现这种情况，除了灵石饥荒以外。这也就是为什么妖魔巫海四方势力愿意不远千万里来正陆进行贸易和交换的原因。

于是正道大陆的西海岸，变成了最频繁的贸易通商之地。

西海岸有个港口，是贸易线的终点站。往北可达魔之大陆，往南可去蛮荒之原。船票全程600年一趟，乘坐修为起步灵元境。其中最低途径134个岛屿。乘坐鲸类鱼腹，可以缩减到120年一趟，但修为要求起步灵丹境。

从这个港口分离的道侣，一生都不会再见下一一次。于是这个港口，也叫离别之港。

正道大陆到魔道大陆最直线的距离“只有”几百万里，但在这条直线上充满了暗礁，灵丹境海兽都要绕着走，因为一不小心就会撞死在礁石上。灵丹境海兽在水中的速度很快，并且很持久。人类灵丹修士在空中的速度可达超音速，但是不能太持久，一般来说只能坚持一两个时辰。凝灵九层巅峰最多可达亚音速。因为未到灵丹境，身体强度不够，无法承受突破音速时的音障和身体内外部撕裂。灵丹境强者身上有着一层淡淡的灵气薄膜，虽薄却坚韧无比，更重要的是有灵性。这灵气薄膜也叫灵障，又叫真气。所以灵丹境强者的一个标识是真气护体。

来魔坛满六年的那一天，穆寒蝉下了一个决定。他决定他要离开，于是便找使者。

使者说：“你要离开可以，但是要过夺命七关。”

于是穆寒蝉就闯关，有傀儡阵，也有炼魂阵，最后一关，守关的是一只一级妖兽青龙幼崽，相当于凝元境巅峰的实力。

穆寒蝉挥刀斩兽，最终却两败俱伤。

身负重伤的他躲进一个矮洞里，青龙只需要低头就可以杀了他。但是龙族的高傲使其不肯低头，最终青龙死去，穆寒蝉艰难的通过了最后一关。

至此，他离开魔坛再无障碍。

雪刃长刀，也永久的插在了青龙身上，怎么也拔不出来。

只是曾经的屠龙少年，最终却会变成新的恶龙，这是每个屠龙者传说中的宿命。

使者问穆寒蝉：“你真的要离开吗？”

“是的。”穆寒蝉说道。

使者又说：“那你需要刺魔子刺青吗？”

“什么刺青呢？”

“日月双轮，左手腕刺太阳，右手腕刺月亮，象征你们魔子掌握日月旋转。这是最主要特征，也叫一级刺青：表刺，也叫皮刺。如果你到了灵丹境出坛，那么还会在你的头脊之区刺北斗，这叫二级刺青：肉刺。当然了，还有三级刺青：骨刺。不过这需要很高的修为才可以了。并且这样的话，即便你日后陨落了，后人从你的尸骨中，看到刻在骨头上的刺青，也知道你曾是魔子。”

“啊这…”穆寒蝉犹豫了下，说道：“这样的话，我不刺。”

随后他就回修炼室养伤了。

13号修炼室。

“主人，这是我们最后一次伺候你药浴了吗？”墨舞问道。

陈晓心没问，但是也看着穆寒蝉，似乎也想知道答案。

“不能说最后一次，应该是最后一回吧，这一回需要起码三次，因为我伤的很重。”

伤分为：微伤，轻微伤，轻伤，轻中伤，中伤，中重伤，重伤，极重伤，濒危伤。

这是伤的分级，根据不同程度而定，并且三道通用。

在魔坛的六年时间里，穆寒蝉仅仅受过两三次比较严重的伤，一次是被十二人围攻，一次就是通关战青龙。如果毒之子那次的毒伤也算上的话，一共是三次。其余的伤都无大碍，伤级也未达中伤程度。

“乾灵大果一个，火沫叶24片，要六道火纹的，并且中纹要正，附纹要弧度均匀，叶泽深红渐变橙，叶角质软，叶肉柔嫩，叶脉清晰，并且其中蕴含的综合灵力达药浴标准。”

“好的。”二女应道。

“还有…”穆寒蝉一一吩咐道。

二女一一照做。

灵气从药鼎中飘腾起来，充满了整个修炼室，浓郁的灵力环绕着室中的三人。

“主人，你是要走了吗？”墨舞问道。

沉默了一会。

“嗯。”穆寒蝉回道。

墨舞抿了抿嘴角，欲言又止。

陈晓心则是静静的看着穆寒蝉，眼神流转，神情复杂。

时间在无声中度过。

伤愈之后，穆寒蝉便准备离开。

这时，希伦又来，说道：“你现在出坛，是拿不到出坛令的。”

“拿不到就算了。”穆寒蝉说。

希伦说：“没有出坛令，日后找差事很不容易的。不管你去哪里做事，人家都先看下你的履历，灵凭，而没有好的差事，就没有充足的报酬。没有充足的报酬，就会修为进展缓慢。没有足够的修为，就很难跨阶级挑战，掠夺资源。而后，你的人生就将这个模式，无限循环，难以打破，你可要想好。”

“为什么要跨阶挑战别人，为什么要掠夺？”

“你不欺人，不代表人不欺负你。最险恶的莫过人心。老虎吃饱了，或许不一定会吃人。但是人吃饱了可不一定，人吃饱了说不定会想着把你踩到脚下，不仅把你踩到脚下，还要用脚把你碾磨碾磨，就好像碾磨烟头一样。”

“……”穆寒蝉无言。

希伦又说：“所以，为了防止别人欺负我们，我们就要先欺负别人，掠夺资源，让自己先强大起来。宁愿事后被审判，也不要事中被压烂，事前被赶散。他赶散你，就能得到你的资源。你实力不够强，别人就会把你压烂，这无关道理，只关乎事实。”

“为了不被恶人欺负，所以我选择先成为恶人。”希伦又说。

穆寒蝉说：“我不想这样选。”

“你以为我想吗？都是被逼的。”

原来，人的道路并不由己。行路的人，也不能定自己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