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送别（1 / 1）

第三章 送别

吴铭对着镜子梳头，一头乱蓬蓬的头发怎么也拢不到一起，吴铭生气的把梳子扔到一边，用手指拢着头发。吴铭头发厚实，又黑又密，没有父母的帮助，自己打理起来很有难度，为此，父母多次动员吴铭剪成短发，吴铭死活不同意，拗不过吴铭，父母也没辙，只好每天早晨在吴铭睡眼朦胧中替女儿梳好头。今天是周日，吴铭睡懒觉起的晚，起床后发现父母已经出门了，只好自己梳理乱糟糟的头发。就在吴铭手忙脚乱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吴铭急忙去接电话，刚刚拢在一起的头发又散了，这让为梳头忙活了半天的吴铭多少有些不痛快，不过吴铭没有生气，因为她感觉到这个电话应该是好朋友赵雪打来的，果然，电话里传来赵雪的声音：“吴铭，你怎么还不来？照相了！”

“来了！”吴铭胡乱地编好辫子，抓起桌子上的红丝带，一边系着一边跑出家。

刚刚下了一场大雪，不少战士正在清理路面，铁锹和大扫把飞舞着阻碍了通行的道路，吴铭嫌战士们挡道，索性踏着路边厚厚的积雪往赵雪家跑。虽然两家的距离不远，但是因为雪厚，中途又摔了几跤，所以当吴铭气喘吁吁来到赵雪家时棉鞋已经湿透，衣服也弄脏了。

此刻，秦大海家里热闹非凡，一帮人正围着赵林有说有笑，争着与穿着新兵服的赵林合影照相，刘鹏端着相机，赵雪神气地指挥着，“别挤别挤，一个一个的来，有点秩序！”于是，男生女生们排起队，轮流与赵林照相。

吴铭看着那些大孩子们的兴奋样，估计一时轮不到自己，四处看看，没有看见秦伯伯和梅姨，吸吸鼻子，一股香味从厨房飘过来，吴铭知道一定是梅姨准备了好吃的。吴铭悄悄溜进厕所，对着镜子梳洗打扮一番，然后回到客厅，静静地站在一边，等着与赵林照合影。

大孩子们摆出各种造型，没完没了地浪费胶卷，很快就用完了一卷胶卷。“等等，我换胶卷。”刘鹏打开桌子上的小盒子，换胶卷。吴铭看了一眼小盒子，里面只有三个胶卷，吴铭默算着自己能和赵林照几张？

很快，又用完了一卷，而大孩子们的热情依旧。当刘鹏换上第三个胶卷的时候，吴铭有点不安了，紧张地盯着刘鹏按下快门的手。几声清脆的快门响过之后，吴铭着急了，走到赵雪身边说：“小雪，咱们还没照相呢，胶卷快没了！”

“哎呀！”赵雪一直忙着指挥，没注意到这一点，经吴铭提醒，这才反应过来，惊叫一声挡住镜头，“好了，好了，别照了！”

“怎么了小雪？”

“够了，你们照半天了，不少了！”赵雪用手捂住镜头。

“这才几张啊？再来几张，赵林马上就去前线了，以后就没机会了。”一名女生说。

赵雪一听不高兴了，认为女生的意思是赵林可能回不来了，粉脸耷拉下来，“上前线怎么了？我哥还回来呢！”

“小雪，小雪，就让我们再照几张吧？赵林去前线，是我们大家的骄傲，是我们班的骄傲，是我们学校的骄傲”

“我还没照呢？”赵雪眉毛一扬，推开赵林身边的人，站在赵林身边，“哥，咱俩照！”赵林搂住赵雪，刘鹏按下快门。

“再来一张！”赵雪说。

赵雪只顾自己高兴了，早把吴铭忘了，咔！咔！的快门声敲的吴铭心跳加快，吴铭等不下去了，径直走到赵林面前，一脸的不快，“还有我呢！”

赵林看见吴铭不高兴的样子，赶紧伸手搂住吴铭，“一起照。”

“一、二、三，笑！”

咔嚓！三个人的笑脸定格。

“吃饭了。”梅姨招呼大家。

一帮年轻人嘻嘻哈哈涌进饭厅，看着一桌子饭菜立刻惊呆了。梅芳厨艺本来就高，土豆白菜都能做的色香味俱佳，今天又特意准备了鸡、鸭、鱼、肉，都是过年才吃的大菜，满屋喷香。为了给赵林送行，梅姨真是下功夫了，赵林很感动，冲梅芳笑笑。

“吃吧。”梅芳转身进厨房。

“梅姨，一起吃。”赵林说。

“你们吃，我烧汤呢。”梅芳进厨房了。

“来来，别客气！”刘鹏早就等不及了，反客为主招呼大家入座，“赵林，你先坐，你是明天的英雄，未来的大将军！您先坐，这样我们大家才好坐。”

赵林挺挺胸，坐下。

赵雪挨着赵林右手坐下，吴铭刚要坐在赵林的左手，刘鹏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吴铭不高兴地噘起嘴，对刘鹏说：“这是我的位置！”刘鹏回头看看吴铭，吴铭接着说：“我坐小林旁边！”自从吴铭在秦大海家见到赵林和赵雪的那一天起，吃饭的时候吴铭就坐在赵林的左手，而赵雪坐在赵林右手，仨人挨着，从没变过。

赵林推了刘鹏一把，“你坐一边儿去。”刘鹏往边上挪了一个位置，赵林拉住吴铭的手，“坐。”吴铭得意地坐在赵林身边。

一名男生举起杯，“我提议，为我们全校的骄傲，赵林，干杯！”

男生女生站起来，“干杯！”眼前一片玻璃杯，大家仰头灌下，都是白开水。

“赵林，哥们祝你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刘鹏与赵林碰杯。

“等我好消息！”赵林像英雄一样一口气喝净杯中水。

“赵林，等你得胜还朝，我们为你开庆功会！”刘鹏环视一圈，“同志们，同意吗？”

“同意！”大家异口同声。“赵林，别忘了给我们写信！”

赵林扬起头，嘴角微扬，一脸傲气，“同志们，等待我胜利的好消息！”

不一会儿，梅芳端上来一盆蛋花汤，淡黄色的蛋花上飘浮着一层香油，香的令人陶醉。此时的赵林已经醉了。

梅芳放下汤盆走出饭厅，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满腹心事发呆，听着饭厅里孩子们兴奋的喧闹声，叹口气。赵林入伍，梅芳是一万个不愿意，不只是因为自己答应过赵林的父母会好好照顾赵林和赵雪，还因为这里面掺杂着自己的一点私心。自己两口子都是军人，俩孩子秦宇、秦岚也都在部队，一年难得见一次面，更别说团聚了，看着别人家里团团圆圆的，每日热热闹闹的，梅芳真是羡慕，就想着自己的家也这样。可是一家子都是军人，身不由己，不能相见，工作之余只有思念，多亏了家里还有小林和小雪，这个家还算有个家的样子。今天，小林又要走了，家里又少了一份热闹，过不了多久，小雪也长大了，怕是也要飞了。唉，保卫祖国，保卫人民，自己的家却不能守候，这辈子真是奉献了，大人孩子都奉献了。梅芳正在胡思乱想，冷不丁地电话响了，沉思中的梅芳被吓一跳，拿起听筒。

“是我。”是秦大海打过来的，“小林走了吗？”

“正在吃饭，吃完就走。”梅芳情绪低沉，说话冷冰冰地，“你怎么不回来？不送送小林？”

“我正在开会，不能回去”

“知道了。”不等秦大海说完，梅芳挂上电话，坐在沙发里继续想心事。

秦大海拿着电话愣了一下，想重新拨号，手指碰到号码盘，想了想，放下电话，去开会。

吃完饭，同学们送赵林出门，刘鹏说：“赵林，我们送你去车站吧？”

赵林拦住大家，“到此为止，谁都别去！”

“那就让我一个人送送你行不行？”刘鹏看着铁哥们就要走了，突然恋恋不舍起来，眼角湿了。

“谁都别去。”赵林捶了刘鹏胸口一拳，“别哭丧着脸，哥们我替你多杀几个敌人。”

“千万别忘了给我们写信。”

赵林豪迈地一挥手，“都回去吧，我走了！”赵林冲梅芳摆摆手，“梅姨，我走了！”

梅芳一直站在门口看着赵林，很勉强地笑笑，“自己千万小心，有什么事给家里打电话，别瞒着我。”

“放心吧梅姨！”

“真不希望小林走。”吴铭嘀咕着，眼圈泛红，眼泪开始聚集。

“不上战场怎么当英雄？”赵雪不满地白了吴铭一眼，但是自己的眼睛却不争气地也湿了。

虽然吴铭心里舍不得赵林走，但是觉得赵雪说的有道理，英雄都是上过战场的，赵林也不例外，于是吴铭收住眼泪，倔犟地抬着头，说：“好吧，如果小林受伤了，咱们去照顾他。”

“呸！”赵雪狠狠挖了吴铭一眼，“说什么呢？我哥怎么会受伤？”

吴铭撇撇嘴，自己不是那意思，她怎么会希望小林出事呢？她只是觉得只有负过伤的英雄才是最了不起的人，就像那些站在礼堂主席台上作报告的战斗英雄一样，吴铭在台下看他们的时候一直是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情仰视着。

“哥，别忘了给我带战利品？”

“我也要。”吴铭说。

赵林挥挥手，挺直腰板，迈开大步往前走。白花花的世界，阴沉的天空，刺骨的寒风，乱舞的枯枝，大有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