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出走(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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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出走

林国庆听了心里美滋滋的,得意地说:“那可不!咱林家大禾场,那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好地儿,论方正,平坦,就没人比得上!刘惠普他家那禾场就跟咱比不了,马屎外头光,就算抹了水泥,也是个晦气地儿,哈哈!”

强子知道林国庆说的是刘惠普一屋人在自家禾场上挨了赵再成的饱揍,也是在自家禾场上,把坐了十几年的村长位子丢了,就跟着林国庆一起哈哈大笑起来。乐得红光满面的。把一旁忙活着的林学涛娘看得只撇嘴,说他俩太得瑟。

三个正在禾场边上忙活着,远远的看见一个丫头的迈着大人样的步子直朝这边赶,两只细长的辫子随着走路左右直摇晃。

林学涛娘见了,笑脸迎了上去,可走近跟前,来的丫头却还是冷着副脸孔,像是什么人得罪了她似的。

“哟,二丫来啦!你爹娘呢?不是说好了来吃早饭么,咋还没忙完?”

林学涛娘一边笑吟吟地问着,一边伸长脖子朝二丫后头张望着。

“婶子,你别望了,我就是来给你们捎信儿,我爹娘不来了哩!”

二丫垂着眼皮,跟背书似的扔出一句。

林学涛娘嗅觉敏锐,听了二丫这话,脸上刚才还暖呵呵的神情一下子收敛了起来,“不来了?这……到底啥意思?”

“啥意思婶子您还能不明白么!我娘说了,你们老林家的人做了啥事儿自己心里头清楚,两家都是好面子的,就不当面把话说穿了,免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哼!谁让我是家里最小的,他们都欺负我呢!要不鬼才愿意来跑这趟破差事!”

二丫小嘴嘟得老高,不忘给自己吐吐心里不痛快。

林学涛眉头拧成了疙瘩,脸上神色焦急,还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嘴唇颤抖着,好半天也说不出个完整的字。

“那……那你姐……”

“婶子!”

二丫不耐烦地打断了林学涛娘的嚅嗫,“你非得让我直说么!好吧,我就直说了,这亲成不了,喜酒不办了!”

二丫生硬地扔下这几个字,扭头一甩辫子就要往回走。

一只脚刚刚抬起,还没落地,就让背后一声怒吼给吓得几乎瘫软在地。

“站住!”

林国庆满脸通红,怒目圆瞪地冲了过来。

强子一看不打紧,林国庆手里还握着剁鸡鸭的菜刀呢!赶紧冲了上来,使命地去拉他。可林国庆这会儿已经跟头发怒的水牛似的,任谁也休想碰自己一根汗毛。

“国庆叔,不管有啥话都能好好说,您先把手里腾清净!别吓着人家丫头……”

强子一边陪着笑脸,一边伸手去拿林国庆手里的家伙。被林国庆一甩手腕子差点儿没把他耳朵给削了。

“你跟老子滚开!”

强子连忙躲避,吓得大气也不敢再出。

“咋?老赵家想悔婚不成?老子喜贴都发遍全村了哩!”

林国庆冲着面前的小丫头瞪大血红的眼睛喝问。

“不……不是……咱要悔婚,我……我爹说了,是……你们林家人先对不起……咱……咱姐……”

二丫来的时候还一脸怨气,这会儿看见林国庆手里拿着菜刀冲着自己怒吼,她就是胆儿再大,这会儿也早已经吓得两腿直哆嗦,舌头都囫囵不清了。

“屁话!”

林国庆手里的菜刀啪地一下剁在劈柴的木垛子上,发出一声闷响,震得二丫浑身一哆嗦。

“他娘的不都商量好了么!现在提谁对不起谁这茬儿,不是存心扇耳刮子么!咱家涛咋就对不起你姐了!”

林国庆这会儿已经失去了理智,也不去管谁是谁非,他就认一个理儿,这喜酒非办不可,就是天踏下来它也非办不可,谁要拦着,他就跟谁拼命!一时激愤难当,也不管二丫根本当不了赵家的家,一肚子怨气就往小丫头身上撒。

旁边,强子和林学涛娘都是默然无语。此时此刻,就连老伴也心酸得难受,再也不忍心去劝劝脾气火爆的老头子了……

二丫哪儿还敢顶嘴,给林国庆一通怒吼,半个字也不敢开口。

林国庆唱了回独角戏,没有人跟自己争,这倒反而更让他心里窝火,可刚才这话一出口,他忽然意识到,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于是赶紧补救,“再……再说,那都过去的事儿了,现在都啥社会了……难不成还要三从四德不成!”

林国庆痛苦地皱起了眉头,愤怒又无奈。

“是……是我姐死活不嫁了……叔,您……您也别太难过了……”

二丫这会儿只想赶紧从林国庆的菜刀威胁下保住小命,看着老爷子一脸几乎要哭出来的模样,也不知哪里来的念头,小心翼翼地给林国庆劝说着。

“不成!就是不成!这喜事说啥也不能黄了!”

林国庆像个撒泼的孩子般一句句的怒吼着,不依不饶的。

“你们赵家敢悔婚,这事儿老子跟你们没完!没完!!”

林国庆跳起脚来扯着嗓门吼叫着,声音几乎震得全村的树枝都跟着哗哗作响。

“爹,不关赵家的事儿!是我的错,您要打要骂,要杀要剐,都冲我来。”

良久,林国庆背后,传来一句幽幽的声音。

转过身,林国庆看见一脸疲惫的儿子,正站在门口,表情平静如水。

“冲你来……冲你来还有啥用么!”

林国庆哭丧着脸,捶胸顿足地叹气。

“强子,你把二丫送回去。”

林学涛给强子吩咐了句,强子心领神会,赶紧三两步过去,拉起二丫就往禾场外头跑。二丫如释重负,仿佛捡回一条命似的,撒开腿兔子似地朝外头奔去,生怕迟了一步就要又让林国庆给抓回来似的。

“老子喜帖都发遍全村了哩!”

林国庆喃喃地呻吟着,身子像是给人抽了筋似的,蔫了下去,一屁股瘫倒在禾场的泥土地里上。

在场的强子和林学涛母子三人看在眼里,默然无语,心里的滋味,谁都不好受。而摆在大禾场旁边的大灶台里,柴火还在熊熊地烧旺着,大铁锅里炖着的鸡鸭鱼肉,弥漫出的香味,静静地缭绕在禾场四周……

林学涛跟妮子的婚事就以这么一个令所有始料未及的方式草草收场了。

没有人知道那晚妮子从种植园回去后发生的事情,林家人也从来没有想过,一个都已经当了这么久的准媳妇儿,说不嫁就不嫁,说黄就黄了。

妮子平时在林家人的印象中,是个娇弱温柔的小女人,可谁也没曾想到,这回的事情上,竟然如此决绝,没有留给林家人丝毫的余地。

妮子没有再来过林家老屋,连留在林家的衣服都没有拿回去。林学涛的爹娘也已经清楚这个事实,这回的事儿,远不是叫儿子去赵家哄哄就能派得上用场的。

没了妮子在家,林学涛娘就老觉得屋里像是少了一个成员似的,心里头怪空落落的,整天哀声叹气,可她也不愿当着老伴和儿子的面发牢骚,这会儿,谁都不愿意再有丝毫的触及那个让全家人难以接受的敏感话题……

林国庆虽然又气又羞,可到底也没拿儿子怎么样,连一句正儿八经的咒骂也没有,更不可能揍他,用林国庆的话说,就是现在把儿子宰了也于事无补了。

“这都是命哟!我老林头上辈子也不知造了啥大罪孽,活该见不着儿媳……咳咳!”

林国庆给气病了,躺在床上一双手颤巍巍地端着老伴熬好的中药,长吁短叹地悲叹。

林学涛娘一边不停给他捋着后背顺顺气,一面埋怨他,“说啥瞎话!谁说你见不着儿媳了!日子还长着,有的是光景呢!”

“唉!都怨我哩!其实那小子自打跟村里那些姑娘家有风言风语流传开始,这出就是命中注定的哩!怪我!都怪我逼得太急哩!”

林国庆摇摇头,有气无力地感叹着,中药苦得他一双眉头拧成了老疙瘩。

“儿大不由娘,我看你呀,也得看开着点儿!”

林学涛娘在一旁劝慰着。

发出的喜帖作废,临了的酒席取消,还有满村无边无际的传言……耻辱、笑柄,一切的一切,如同巨大的石头般压向老林家。

只不过,无论如何残酷,林家一家人最终也只得无奈地接受现实。一家人整天阴沉着脸,也没啥话好说。诺大的林家老屋里头,顿时气氛沉闷冷清了不少,让人窒息。所有的一切,都只能靠时间来慢慢抚平……

林国庆在家养病,自打妮子退婚的事儿闹得全村尽人皆知后,大门也不敢迈出,他害怕听到村里人议论的声音,村里的事情都交到了其他干部手里,好在有根勤快,自己经历过跟大脚的事之后,对林家的处境也十分理解,帮着承担了不少事情。

林国庆可以大门不出,可林学涛却免不得要在村里走动,虽然知道背地里大家伙都在谈论着自己跟妮子和秦岚三人之间的风流韵事,可还得硬着头皮出门跟人打交道。

只不过,碍于林学涛此时在村里的威望,村民们当着自己的面,倒也没说啥含沙射影的话,一些在外头混过些日子的青年后生,反倒挺林学涛,“有啥大不了的么!不就是搞搞三角恋,电视里不都是这些事儿!俗话说人不风流枉少年哩!涛子,我看你不用放在心上。妮子没了,你就铁了心一门心思跟秦老师好!怕啥?现在都兴自由恋爱,自主选择哩!”

一些个村里的同辈人就安慰林学涛。

林学涛听在心里,嘴上敷衍,可心里仍然有些放不下。倒不是自己,主要是秦岚,她一个姑娘家,被卷进这么大的风波里头,说什么也不是个小事。就忽然想起,直打妮子退婚的事儿一闹,自己跟秦岚的约定也已经烟销云散,已经好阵子没见到秦岚。

不过,从妮子的嘴里,他倒是听到了秦岚那晚对“自己”说的那些动情的知心话,那些话让他心里又是感激,又是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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