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满城风雨(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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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满城风雨

山杏很快就注意到了众人不怀好意的目光,也在有意无意中,听到了有关自己的传闻。虽然这样的传闻,以前也有不少,可她能感觉得到,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恶毒过!山杏的心中有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惊恐,似乎已经预感到,自己的背后,一股暴风骤雨,呼之欲出。

“工作的时间,你们瞎议论个啥!各忙各的去!”

在山杏愣神的当儿,林学涛的声音忽然高声地响起,冲自己背后的那两个新来的女工,铁青着脸吼起来。经过山杏身边的时候,飞快地朝他瞟了一眼,又赶紧把眼神挪开。

“不是我们瞎议论哩!厂长,村里这几天都传得翻了天了,你可别说你没听见啊!咱们厂可是村里的模范典型,被寄予厚望的,厂长,我看你应该多注意注意形象哩!可不能因为有些人进厂子的时候早,资格老,就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那两个女工跟林家不熟,年纪倒是比林学涛大,算起来是他长辈,又是出了名的泼辣人,被林学涛训了一句,心里对林学涛这个个毛头小年轻不服气,倒高声反驳起来了,说到最后的时候,一边还拿眼珠子不断地往山杏背后瞟。

林学涛当然知道这两女工说的是什么意思,心里头正被村里最近的流言窝了一肚子火,又听见最后那句刻薄话,当场就怒不可遏,啪的一掌重重地拍在包装桌上。把厂里的人都惊了一跳,齐刷刷地望向林学涛。

“胡说八道!啥老鼠屎的!你们两个倒是给我说清楚,谁是老鼠屎了!”

“哟,厂长!你发这么大火是干啥呢!村里的传闻大家伙都听说了,还要指名道姓么!你这么维护山杏,怕不是正应了村里人的传言,跟她真的有啥瓜葛吧?”

林学涛目瞪口呆。

这话像刀子一样刺中了林学涛的软肋,他张了张嘴,一时却是哑口无言,脸也憋得通红。回头朝旁边瞅去,山杏啪地一把扔下手里的包装盒,迈开步子一头冲出了厂房。

满屋子的员工,眼睁睁地看着山杏冲出了屋子,都是大气不敢出,却把目光齐刷刷地落到了林学涛身上。林学涛被众人毒辣辣的目光照得脸都没处搁,一甩手,怒吼了声:

“看啥看!干活!”

各个工人赶紧转过目光,埋头忙碌起来,再也不敢朝林学涛望去。

林学涛心里像是给人揭了伤疤,生生地疼得厉害。思来想去,一抬腿,迈出门外,朝着山杏跑出去的方向追去。

“山杏!山杏你听我说!”

林学涛一直追过了几块大禾场,冲着前头穿白衬衫的山杏不停地喊着,跑了好半天,终于追上了山杏。

“山杏!你听我说!嘴长在人家身上,由不得咱们!你可别放在心上!他们那些人算啥,咱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林学涛一把抓过山杏的胳膊,就把她身子往自己面前扳过来。

山杏捂着脸,嘤嘤地抽泣着。说不出话来。

自从进厂以来,她一直任劳任怨,勤勤恳恳,却没想到,最后落了个当着全厂人的面,给人家当面挖苦,这份屈辱,她实在是承受不了了!

林学涛看着委屈之极的山杏,心疼得不知所措,伸出一只手掌,轻轻地替她抹着脸颊上的泪水,温柔地安慰她。

“别哭了啊,山杏!凡事往好的方面想想,他们造谣中伤你,那还不都是因为嫉妒你么!村里的男人们得不到你,女人们远远不如你,他们心里都清楚得很哩!所以想了各种各样的坏主意要坑害你哩!”

山杏停止了拉泣,红着眼眶抬起头来,满脸惭愧地打断了林学涛。

“别说了涛子!他们说得不错!我山杏……真不是啥好人!克死了自己男人,又害人害集体哩!”

听着山杏这么自责自惭,林学涛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山杏的这些话,每一句都像大耳刮子一样抽打在自己脸上!

是啊!从某种意义上,村里的传言难道不对么?他跟山杏确实好上了呢!虽然他们两人自己问心无愧,可传言的威力,远远不是几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

眼下,林学涛只能尽量地劝劝山杏,不要理会那些流言蜚语,期望时间过久了之后,那些流言自己也就被人遗忘了。

山杏不敢再回厂子里,林学涛拉着她说了不少好话,左劝右劝嘴都说干了,好容易才说服了山杏,勉强让她同意再回厂子里。两人回来后,林学涛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当众宣布,厂里子再不许议论这些乱七八糟的传闻,更不能恶意中伤自己的同事。违反规定的立即开除。

员工们当着山杏和林学涛的面满口答应下来,这才让胆战心惊的山杏情结稍稍了一些缓和。

可是祸不单行,这种表面的平静只是刚刚稳定下来,就又反弹似地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第二天,林学涛就出事了。

原因是他在外出联系供货户主的路上,要找人问路,刚才看到不远处有一群光着膀子的老少爷们,无所事事,坐树荫下闲聊,就到过去准备打听,可偏偏就听到了他们聊天的内容。

一个说:

“……那小寡妇骚着哩!屁股坚实,奶子又挺,一只手还握不下,风流成性。自打死了男人,天天变着花样勾搭野男人,专挑精干强壮的,我听老人家说了,那种女人,就是妖精转世,吸男人阳气哩!”

一旁众人就闹哄哄地议论开来,有人就问:

“二柱,那你的意思是说,山杏连你也勾引过?”

“那可不!有一回路过她家那三间大红砖瓦屋,她就隔着门缝直朝我抛媚眼哩,手里摇着门把手,把个门一开一合地摇晃着,你们猜得出她这动作是啥意思不?那可不就是女人肚子下面那双嘴皮子痒痒了么!”

“哈哈哈哈……”

一大群人笑得前俯后仰的,几乎涎水流了一地。

在旁边把这话听在耳朵里的林学涛再也忍耐不住了,抄起路边一根木桩就冲了上去……

结果可想而知,林学涛跟一大堆人扭打在了一起,挨了一饱揍,衣服给撕烂了,额头上也青了一大块。

晚上的时候,跌跌撞撞地回到家,林学涛娘看见儿子这幅狼狈样,吓得脸都白了,还以为路上遇到了抢劫犯。拉着林学涛问东问西。

林学涛低着头,一声不吭,迈进门槛,一屁股坐下。林学涛娘赶紧从里屋拿出平时就泡着的药酒和棉花,从酒瓶子里倒了一些出来蘸上,就给儿子额头上揉着,疼得林学涛不时地皱眉头,龇牙咧嘴的。

林国庆披件单衣坐在门槛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时不时地拿眼睛瞟一下儿子,一张老脸铁青铁青的。

“年纪也不小了,还当上厂长了,你说说你,咋还这么冲动!尽干些没谱的事儿!跟人家打架……你还嫌最近外头的闲言碎语不够乱是不?”

林国庆嘴里闷哼着,埋怨儿子。

林学涛听得出父亲话里有话,想必这几天耳朵里也听到了些什么,自己刚刚才因为这事儿跟人干了一架,一提起这个,他就一股热血猛地冲脑门。当即就吼了起来:

“怕啥!啊?我林学涛能把手里这个罐头厂办起来,走到今天这步,难不成还怕了这点风浪?那些下流胚子爱咋说咋说,只是别让我逮着,要不然我非得给他点颜色瞧瞧!”

林学涛说着,捏了捏手里的拳头。

一边,林学涛娘和林国庆都是猛然愣了一下,对视一眼。有些不知所措。

印象中,自己儿子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横过!那跟原来文文弱弱的那个小学老师的形象,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老两口怎么也不明白,向来和气,与人为善的涛子,在这件事儿上,怎么变得这么敏感暴躁。

林国庆毕竟活了一大把年纪,见着儿子反应如此出人意料的强烈,心里一种隐隐不安的预感袭上心头,瞪大眼睛质问儿子:

“林学涛,你这啥时候变得跟村里那些小混混一个德性了?还学会用拳头捂住村里人嘴啦?辛庄现在都闹得满城风雨啦,不光是山杏,连你这个厂长也给卷进去了。你是无所谓,可我跟你娘,老林家却成天被人戳脊梁骨呢!”

林国庆苦口婆心地说着,把手里的烟杆子在门槛上敲得咣咣响。

林学涛埋着脸,一声不吭,屋子里气氛凝固了下来。顿了顿,林国庆眼睛朝屋外头瞥了瞥,一屁股从门槛上站起来,迈进屋里,压低嗓门,冷冷说:

“现在也没外人,屋里头就咱家仨,你就老老实实交待,到底跟山杏有没有……”

林国庆瞟了一眼林学涛娘,嘴里有些不好说下去。

“……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最终,林国庆还是吐出那几个字。

林学涛胸口急剧地起伏着,一种强烈的混合着羞辱和气愤的怒火,正在体内横冲直闯,在外头,那些村民们胡乱传说也就罢了,没想到回到家里,也受人逼问。俗话说的人言可畏,林学涛这会儿算是彻底感受到了。

虽然面对自己的父母,他一直强压着心头的怒气,尽量地提醒自己一定要冷静克制,可当父亲嘴里“不正当男女关系”几个字钻进他耳朵时,还是仿佛针尖一下扎得他早已经筋疲力尽的心千疮百孔。

林学涛娘糅着儿子额头的手也停了下来,虽然没有抬头,林学涛仍然能够感觉得到,娘一双目光也已经直直地盯在了自己脸上,毫无疑问,她也想得到自己的亲口回答。

一屋子的气氛紧张得几乎窒息。

林学涛避无可避。实在拗不过,不耐烦地甩出几个字:

“没有的事!”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哩!”林学涛娘息事宁人地叹着气。

“真没有?那为啥村里人把你俩的事儿传得那么邪乎?你当初开厂子,山杏她一个小寡妇的,你到底是咋把人家劝来给你当第一个工人的?还有……村里人还看见你跟山杏一块回村,她披着你的西装,里头的衣裳都烂了,精条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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