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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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

宁离向杨家人告别。

杨致远说什么也不肯。

“小离，叔叔刚刚可能反应过激了，额你知道的，木偶匠毕竟”

宁离轻声道:“杨叔叔，不必多言，小侄都明白。”

鹅毛大雪，漫天飞舞。

杨致远看着夜空，幽幽道:“我和你父亲，虽非亲兄弟，但胜似亲兄弟。今晚就别走了，过个团圆年好吗？”

沉默片刻，宁离点点头。

宁离和杨府一家人，围在火炉旁，喝着屠苏酒，赏着漫天大雪。

大家都默契的不提木偶铺之事。

酒过三巡，气氛渐渐活跃起来。

杨致远道:“不如大家对着这瑞雪作首诗如何？

众人自无不可。

大家作了几首，倒是杨依依才情最佳。

杨致远酷爱诗书文章。

奈何天赋实在不高，寒窗十载，到现在也只是个秀才。

还是凭着柳婉君的打点，在江宁府混了个检校秘书的差事。

类似现在的公家编外人员，没有品级。

俸禄微薄，烂事一堆。

杨家诗书传家，祖上进士出过十二位，高祖父杨庭更是高中大周征朔二年状元，官至当朝左相。

到杨致远这一代，算是彻底败落了。

若非柳婉君精明决断、长袖善舞，杨家衣不遮体、食不果腹也大有可能。

杨致远每念及此，痛彻心扉。

和大多数父母一样，自己做不到的，只好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

可惜，杨文雄实在对比起他的名字，整日价喜欢舞刀弄棒，对诗词文章一窍不通。

杨依依倒是天资聪颖，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江宁府有名的才女。

奈何从小重病缠身，说不好什么时候就。

何况，大周律规定。

女子可上战场拼杀、可为皇家卫率，就是不能参加科举。

终究是逊了男子一头。

这又牵扯到儒家的问题了。

当代人皇，雄才大略、文治武功皆万载罕见。

人皇能顺利登基，南宫皇后当记首功。

因此，大周对女子极为宽容，从军、经商皆无不可。

唯有科举，掌控在儒家手中，坚决不允许女子参加。

儒家势大，当代亚圣修为通天彻地，横压当世。

人皇霸道，但终究奈何不了儒家。

两位强者、明争暗斗延绵数百载，各自守住底线，难分胜负。

想到这些，杨致远只能仰天长叹，时也！命也！

很快，轮到宁离了。

宁离想了想，大声吟诵，“白茫茫一片，苍天在撒盐，抄起尝一口，实在不够咸”

宁离吟诵完。

柳婉君笑的花枝乱颤，杨依依捂嘴莞尔。

杨致远气的七窍生烟，杨文雄已然够废了，这宁离似乎更胜一筹。

宁离看着杨府一家人，心中生出了久违了的家的感觉。

狠狠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杨致远拍拍手示意安静，“三个月后，就是三年一度的书院文试，依依、文雄、小离，你们三个都参加，过了春节，好好温书。”

杨文雄大声抗议，“爹，我就不是那块料，您就别逼我了。就像您再怎么努力，也考不上状元啊！”

宁离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俺也一样！”

杨致远满脸通红，低声道：“木偶匠整日价和妖魔邪祟打交道，最需要浩然正气护身，小离你不想参加，斩妖司也会给你报名。”

宁离一愣，“还有这事？”

这文试并非科举，参加者不为功名。

乃是儒家石破天惊的一个大手笔。

万年前，儒家和道家、武者、神道、魔教、佛门、工家并列七大修仙势力。

不过儒家在七家中只属于中下，而借助朝廷之力，神道大兴，领袖诸家。

儒家主张入世，朝廷本来就是儒家最重要的势力范围。

神道联合朝廷册封神格，儒家惨遭重创，地位岌岌可危。

后来。

当代亚圣横空出世，不足百岁便踏入儒道一品境，

为寻求突破，凭借大智慧、大毅力进入一处至圣秘境，得到至圣先师的遗宝大同印。

从秘境出来后，此人不动声色，只是让儒家在各地修了大量文庙。

这文庙只是参加科举的祭拜，并无其它特殊作用，神道之人完全没在意。

在文庙修成后，儒家突然拿出大同印，并设立了文试。

所有人不管道家、佛家、武者、工家、法家都可参加文试，只要及格就能获得文位。

这也符合儒家至圣先师有教无类的无上大道。

取得文位后，会获得一枚文印，文印是大同印的仿制品。

凭借文印，修士可调动文庙的先圣之力。

文位从一到九，总共九品，一品最高，品级越高，调动的圣力越强。

对于非儒家之人，获得文位只是多了自保的能力，不用转修儒家之道。

在圣庙笼罩范围内，文位最差的九品也可以提升自身半成实力。

虽然只能在圣庙覆盖范围内，也就是城市及周边才有用，但这诱惑力也足够大了。

儒家凭此举动，成功破局，扭转乾坤。

神道只能退守蛮族占据的北原和南疆。

其它几家也逐渐式微。

道门出世隐修，佛门龟缩西漠，魔教远遁海外，工家依附朝廷，苟延残喘。

只有武道，凭着数量庞大的武者和人皇、军方的支持，和儒家分庭抗礼。

再后来，禁术出现。

儒家宣布，文印不但可以调动圣力，还可调用浩然正气。

浩然正气和道家雷法并列为异化妖魔的最大克星。

不仅能克制妖魔，修了禁术的人，凭借浩然正气，可以大幅度压制禁术副作用的反噬。

此举，彻底奠定了儒家的地位。

不仅仅大周，北庭、西漠诸国都会参加文试，乃至东海水族也有水妖参加。

至此，只有大周王朝有实力和儒家抗衡。

禁术之祸越演越烈。

谁都担心周围人修习了禁术，危机自身。

而有人偷偷修习了禁术，更急需浩然正气的压制。

因此，文试规模一次比一次盛大。

称作天下第一盛事也不为过。

不知不觉到了下半夜，众人散去。

杨府卧房。

杨致远躺在床上，不知想些什么。

柳婉君保养着肌肤，漫不经心的道:“小离那差事，平时忙不忙？累不累？”

杨致远摇摇头，“不清楚。”

“不如让他去咱家平海城那边铺子帮帮手？总好过那个”

杨致远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低声嘶吼，“柳婉君，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可宁大哥救过我的命！还有你，没有宁大哥，咱家生意能做起来？做人要讲良心！”

看到平时对自己百依百顺的杨致远如此顶撞自己。

柳婉君有些懵笔，美目含泪。

“杨致远，你嚷什么嚷？宁大哥的好我柳婉君不知道？小离哪怕是个乞儿、更夫、夜香郎，就算是个龟公，我柳婉君都不会嫌弃，可是那木偶匠是干什么的你不清楚？自身随时有性命之忧不说，还会连累”

“好了，别说了，无论是做什么的，在我眼里，小离和文雄一样！”

火气消了一些，杨致远搂着柳婉君香肩温言道:“你人面广，过了节，多找找门路。给小离找个正经差事，官身最好！不过有一点，不能离开江宁。”

柳婉君白了他一眼，“官身？你真敢想，我给你都弄不到官身。”

杨致远想了想，“说不定小离在文试上一名惊人，进了江宁府前五十名，那时斩妖司自会把他招进去。”

柳婉君像看大傻子一样看着杨致远，“前五十？依依都不能保证！小离凭什么？就凭那苍天撒盐不够咸？”

杨致远摇摇头，知道自己所言如同天方夜谭。

心中气闷，拉过被子，蒙头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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