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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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时间里，陈凡从不熬夜，哪怕是吃安眠药也要强迫自己十二点之前睡下。
平行世界的第一年里他打过许多工，之后专心搞抄网文的事，至少衣食无忧，大部分的钱用来调查各种神秘的事情和看上去可疑的事，他没有放弃以其他方式完成主线任务，不过剩下的部分，大多数贴给福利院了。
不需要买房子和车，不需要考虑未来，不抽烟，不喝酒，娱乐方式基本靠电脑的陈凡没有太多花钱的地方。
其实主要是他没有身份证明，很多地方都没法去，在银行待久了都心里发慌，索性花掉也省心。
五年的时间，七个孩子变得和他亲近多了，尤其是年龄最小，伤残程度也最严重的沐涵雨，成天黏着他，说不是亲生女儿都没人信。
两个月后，年龄最大的胡博就要满十八岁成年，就可以去工作了，院子里的老人先后有两位去世，其他的每天仍是养生。
福利院的日子平静得很，陈凡养成一副恬淡的好性子，要是日子再这么过上五年，说不定就这样完成主线任务也不错。
望远镜派对在福利院顶楼，沐涵雨轮椅不方便上楼梯，就任由陈凡背着，轮椅折叠起来拎上去。
姑娘两条小腿以下的地方只有空荡荡的裤管，整个人轻得很，趴在陈凡背上“咯咯”直笑，陈凡讲的笑话总是别人从未听过的，比如人要看古人的书，龙要看什么？
龙要看古龙小说……
古龙从未出现在这个世界，陈凡也多多少少抄了几，也是古龙的笔名，所以沐涵雨能听懂这个笑话。
其实陈凡本来要说看成龙电影，但是在小女孩面前开黄腔这种事太新笔趣阁了，那种事，至少要十年以后……或者再久一点吧。
而且她也不知道成龙是谁。
笑了就好。
四层楼梯，陈凡爬起来已经不像当年那么费劲，他瘦了很多。
毕竟在定制出合适插口的数据线之前，陈凡实打实干了一年的杂工，由于没有什么证明，往往都是日结、轻松，不要身份证明的黑工。
这种工作的老板可想而知，包工头不发工资，贴传单被城管追还要赔偿丢失的传单，这种烂事陈凡不知道碰上多少。
有一次租房，夏天三伏空调坏了，陈凡租的房子，征得房东同意后花钱修了空调，没办法，夏天胖子不开空调和被凌迟没什么两样。
然后呢，陈凡问房东，这个钱是他一个人负责还是房东掏一半，只是问了一句，甚至做好了房东不掏钱的准备。
没想到房东立刻翻脸：“你修我的空调还好意思管我要钱？赶紧滚，这房子不租你。”
后来房东开了更高的价格，把房子租给了别人。
无论哪个世界，新笔趣阁恒在。
好在陈凡后来还是待了下来。
“派对上面有什么？偷偷告诉老师好不好？”
陈凡有一搭没一搭逗弄着沐涵雨，沐涵雨猛摇头，大声道：“我答应白姐姐不告诉老师的！”
白琳……
陈凡头疼，揉揉太阳穴。
这是个比沐涵雨大两岁，右手缺三根手指的少女，不知道什么原因，头发永远散着，哪怕陈凡在她十岁生日的时候专门给她买了发卡和头绳，五年里只要陈凡见到她，还是不得不帮她绑好辫子梳好头发，离开不到陈凡三步就会莫名其妙散掉。
这个少女极有主见，陈凡一度觉得自己被讨厌了，老是被她捉弄，她还抱怨陈凡的强迫症，因为陈凡弄她的头发没什么天赋，快不起来，又见不得她一个女孩披头散发，她也只好乖乖坐在椅子上听陈凡的冷笑话。
她说不让说，那么就算沐涵雨说了，也不一定就是真实的答案。
不过陈凡眼珠一转，偷偷一笑，问小姑娘：“吕树呢？他负责做什么？这个总可以说吧？”
吕树是今年十六岁的男孩，后背早年好像被什么大型动物撕咬过，缺了一块，人有些笨拙的热情，俗称二愣子，看谁干活都想帮忙，打听他就知道他所在的团体在干什么。
如果他也不能打听，那喜欢小动物的顾晓晓，热爱音乐的张百明，梦想是当厨师的何承德，希望和陈凡一样写作的童遥，他们是不会把秘密惊喜告诉沐涵雨这个小叛徒的，她会把所有事都跟陈凡说。
话说他们究竟在做什么，为什么这么安静？是要玩那种美式的突然点灯吓人一跳的惊喜吗？
陈凡忽然脚下一歪，差点倒在楼梯间。
什么东西，又湿又滑，踩了他一脚，派对上东西泄露了？
福利院年久失修，本就是旧教堂改的，灯光一向不太好，四楼这里平时没人更是时好时坏，陈凡不得不打开手机电筒。
沐涵雨发出一阵长得刺耳的尖叫。
海量的鲜血满满地铺在楼梯上，还在不断地向下流淌。
陈凡立刻抱着沐涵雨，把她藏在最近的空屋子里，紧接着马不停蹄地踩碎一把椅子，抽出其中的铁支架，小心翼翼地靠向通往楼顶的大门。
离得近，陈凡才能听到有呜咽声和撞击声传来，陈凡握紧手中的铁棍，心中有千万种思绪闪过。
他要回家。
所以他绝对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他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可是……
白琳气呼呼地抱怨他糟糕的手法，说顾晓晓自己编的辫子好看多了；吕树憨厚地笑着，帮他扛起饮水机的桶装水；
张百明、何承德、童遥……
他用尽力气，踹开楼顶大门，把一直顶在门另一头的人一同带翻在地。
陈凡的大脑空白了一个瞬间。
福利院里那几个常年走路都要人搀扶的老人，他们用蛋糕附带的餐刀用力切割着胡博强壮的胸口部分，脂肪更为肥厚的肚子已经是一片白骨。
胡博的脸上满是泪水，剧痛让他的牙关紧闭，满脸苍白，却不知为何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平日里德高望重的院长端着纸盘子大口大口咀嚼着从胡博身上切下来的肉块，吃得满嘴是血，见到陈凡举着铁棍的模样一愣，还向他举起盘子：“小陈来了？拿凳子腿干什么？坐下一起吃点？”
那语气，那口吻，仿佛他们吃的并不是人的血肉，而是甜美的，刚刚出炉的蛋糕，陈凡不过是来晚了，错过分蛋糕的食客。
陈凡从未想过自己能够真的用一根铁棍精准地捅进两根肋骨中间的空隙，虽然他练过千百次，闭着眼睛也知道该捅什么身材的人的哪里。
院长茫然地张大嘴巴，盘子掉在地上，似乎奇怪陈凡为什么会突然暴下杀手。
孩子们统统被绳子绑住，塞上破布堵住嘴，全身软弱无力。
尽管如此，面对一群离棺材半步的老年人，陈凡还是挨个将铁棍精准地送进他们心脏。
到最后一个老人面前，陈凡机械地举起被染成鲜红的铁棍，老人则绝望地挣扎着大喊：“陈老师，你做什么！你清醒一点！他们只不过是肉人！是猪狗！是天生待宰的家畜！我们才是你的同伴！”
“只要吃下他们的肉，我们就能够保持生命力，你就能变得更强壮，更持久，他们不过是些会走路的补药……”
陈凡将铁棍送进最后一个老人的胸膛，紧接着徒手扒开，掏出了那颗干瘪，萎缩，但仍在跳动的心脏。
它是如此鲜红，红得碍眼。
陈凡用力一捏，把它捏成一团。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你已见证剧情的发生，已见证：第三幕，主线任务已完成，可选择申请回归。”
还有从教堂古老的铜钟处，传来的阵阵钟声。
天地间仿佛只有陈凡一人站在那里。
陪伴他的，是似乎永远不会停止，犹如地狱传出，却幽幽游荡在人间的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