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红雾（1 / 1）

泽乡，小野村。

星辰密布，浓夜相随，羿与阿夸坐在村外草地上，却无心欣赏夜色。

浓厚的血雾遮蔽天空，一张张人脸在其中翻涌哀嚎。

“师父，母鸟不是死定了吗，怎么泽乡的血雾还没散去。”

几日下来，阿夸也算入了门，能看到泽乡漫天的血雾，回泽乡时，他还吓了一跳，竟不知多年来生活在血雾中。

羿没有答话，只是盯着远处的小点。

它飞得很慢，鲜血沿路洒了一地，到此时已不剩什么血液，不知什么力量支撑着它。

一遍又一遍的，它呼唤着孩子的名字，却不是子虎。

那只小猫一样的小妖怪，四脚朝地跟在地上，怪鸟飞去哪，他就追到哪，眼泪汪汪的。

他也不是普通妖怪，否则不能在洛河剑暴中生存下来。

“师父，你不觉得很悲伤吗？”

“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而已！”

一直到后半夜，怪鸟终于断了气，突然掉在地上，化为一团血气。

子虎趴在地上，哇哇大哭，眼泪抹个不停。

羿叹了口气，子虎与母鸟的情谊，似乎不是装的，让他回想起自己与师父来。

他来到人间的最大的目的，就是找师父回来，可惜在洛河城，羿问了许多人，也没有得到有穷国和百晓城的线索，只能先把母鸟料理了。

“你不是她的孩子吧？为何称呼她为母亲，你这么爱它，又为何把的行踪泄露给我？”

听到少年的声音，子虎茫然的抬起头，带着几分惧意。

“你怎么知道…”

“它是一只很谨慎的鸟，绝不会轻易丢下羽毛。一路指向洛河的羽毛痕迹，是你做的吧？还有在洛河时，是你故意引我去见它。”

子虎沉默了，没有否认。

过了很久，他才开口，却没有正面回答羿的问题。

“二百年前，泽乡发生了一件大事。”

“一个修仙的宗门，突然对小孩子起了兴趣，派出弟子，到处捉拿小孩，听人说，是他们的掌教要突破，要取童男童女炼丹。”

阿夸听得一阵后怕，他就是泽乡的小孩，同时，要是晚生两百年，可能就进了某人的肚子了。

“竟有此事？”

“别打岔。”

子虎的眼神变得空灵，思维似乎回到了过去。

血雾随之翻涌变化，幻化出当时的场景来。

当时的泽乡很热闹，有很多百万人口的大城市，大街小巷，充满了商贩的吆喝声，诱人的糖人，隔着两百年的时光，馋得阿夸流口水。

百姓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看不到一张哀愁的脸，或许有口角发生，但这些不愉快，下一秒就烟消云散。

画面突然一变。

一群白衣修士，数量多得像蝗灾，但比蝗灾更可怕。

他们从天上落下，不由分说，在大街上抢起了孩子。

母亲带着孩子们东躲西藏，但无济于事。

藏在城中，白衣人们拆掉城墙，夷为平地。

藏在地下，白衣人就掘地三尺，地面变得坑坑洼洼。

他们不光抢孩子，还抢夺着百姓的财产，践踏着母亲的尊严。

热闹的泽乡，变得一片荒凉。

搜刮完毕后，修士们放了一把火。

大火把黑夜都点成白天，一直烧了七天七夜，远在洛河，都看得一清二楚。

没有一个修士伸出援手，而是远远的，笑话。

泽乡二十余城，四百七十二乡，上亿个母亲，在失去了孩子的绝望中死去。

而着，几乎是泽乡人口的半。

就在这时，一股血色雾气冲天而起，笼罩着整个泽乡。

随处可见女人的哀嚎，不断有人见到，面目狰狞的女人，到处找自己的孩子。

母亲与孩子的怨念，惊扰了上天，神光照在血雾最浓处。

一个人形怪鸟走了出来，嘴里不断重复着一句话。

“我的孩子，不要，不要在离开妈妈了！”

血雾的场景消失不见，重新变回哭嚎的女人。

羿沉默了。

他终于知道为何怪鸟的属性是剑，那些被夺走孩子的母亲，多么喜欢，能有一柄武器在手，保护自己的孩子。

“原来它是从母亲的怨念中诞生的。那么，子虎你是…”

毫无疑问，这个小猫一样的妖怪，诞生自孩子与母亲分开的怨念。

“你爱它，但也不希望孩子受到伤害，因为，你就是那些被炼成丹药的孩子，对吗。”

子虎没有回答，默默擦干眼泪，朝远处走去。

“你要去哪？”

阿夸急得大叫，对这个小妖怪，他的心中充满了同情。

“我要去找妈妈。”

就像母鸟直到最后一刻，都在寻找自己的孩子。

“站住！”

羿却架起弓，瞄准了子虎的后背。

“师父！你在干什么啊！”

阿夸忙按下羿的手，然而羿的力量远胜他，战胜母鸟后，他的气血更是达到一个惊人的高度，羿的手纹丝不动，对准了子虎。

“母鸟对孩子疯狂的爱能害人，子虎对母亲的依恋也能害人，失去了母鸟，它只会疯狂地去找女人，做他的妈妈，可不管那个女人愿不愿意！”

子虎不敢动弹，在原地直发抖。

“师父！你怎么可以这么无情！子虎多可怜，他的生命永远停在孩童时代，永远不会长大，永远没有未来！他只是想找妈妈而已！”

“他不是那些孩子，他只是那些孩子的怨念，与母鸟一样，本就不该存在于世。我们能做的是结束人间的灾厄，避免新的子虎诞生，而不是在这同情！”

阿夸急了，使出浑身的力量撞向羿，想为子虎争取一点时间，却像撞在一块大石头上，自己差点晕了过去。

羿的弓拉满，眼神如铁一样坚硬。

“不要！”

“做出选择吧，子虎，和我们一起走，还是就此结束。”

关键时刻，羿手中的箭却没有射出。

子虎愣了一下。

“我有选择吗？”

“没有！”

羿平静地说。

子虎慢慢走了回来，阿夸赶紧把他护在怀中。

羿放下手中的弓，长舒一口气。

“师父，人的怨念变成的妖怪，为何比昆仑的异兽还要强大啊。”

没有人回答，师父早在六年前就化作金雨，回应他的只有晚间的凉风。

羿知道，他只能自己去找答案。

炎黄二帝归天之后，人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百晓城，又在何处呢？

“走吧！”

两人一兽，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

夜幕中先后走来两个人影，均是白衣飘飘。

先来的正是夏，他表情复杂，不知在想什么。

“和这种人为敌，实为不智之举，我还是躲远点，该怎么玩就怎么玩。”

他容貌一变，化作一个相貌邋遢的无赖，匆匆离去。

后来的年轻很多，眼神中充满警惕，他没有发现夏的行踪，目送羿一行人离去的背影，不敢靠近。

“人类居然能强到这种地步，此人和宗门最近陨落的长老，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夏长老带着镇教仙符前往调查，都失踪了，宗主大怒，派我取三大护教神器前来探查。”

“此事太过诡异，本派长老是被妖物所害，还是被此人所害，还不得而知，还是小心为妙！”

他隐去身形，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