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莫念瑶（1 / 1）

，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阿瑶，你要活下去。”

“莫念瑶，你是罪有应得！你要下地狱！”

“阿瑶，我爱你。”

“莫念瑶，你这个只会逃避的侩子手！”

“......”。

谁？是谁在说话？

仿佛置身火海，熊熊烈火炙烤着一名紫衣女子，她用尽全力地挣扎着，却丝毫不能动一分。

熟悉的窒息感麻木着她的知觉，她渐渐感受不到周围的烈焰。

一颗泪珠自眼角滑落。青衣女子舒展了眉头，似解脱似自弃。

......。

黑夜笼罩，月色朦胧。白日里繁华的街市，熙攘的人群，一切似乎都只是幻影。

丰城，为晋国边远的小镇。它是通往商国的必经之地，作为两国交界。因五年前两国各派使者促成盟约之事，开放边界，商户日益往来密切。这个小小的镇子开始愈加热闹。

我双手交叉，抱于胸前，单薄的身影在寒风的肆虐下，依旧趣÷阁直。耐心地哄了李婶睡去，我看着这座模糊了轮廓的小镇，危险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涌来。

这个生活了四年的地方，终于开始不平静了。好像有人在我心里说出了这句话，我微微叹了一口气，搓着双手回到了屋里。

微弱的烛光，勉强照亮屋子。我轻手轻脚地坐在桌子旁，单手托腮，直愣愣地看着那簇火苗，那赤橙的颜色，与这四年来每夜梦里的大火融为一体。

我不记得自己的身世，不记得四年前发生了什么，不记得很多事。依稀记得有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名字，可是即使头痛欲裂，却也想不起来。

四年前醒来的第一眼就看见了李婶，她慈祥地摸着我的脸，眼神里充满了开心和欣慰，又夹杂一丝隐忍的沉痛。

“我是谁？你又是谁？”我微微张口，喉咙的极具干涩使我的声音仿若老妪。

“孩子，我，我是李婶啊，从小你跟我相依为命，前几天你不知着了什么魔怔，高烧不醒，一直说胡话。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不认识李婶了吗？”李婶慌忙拉住我的手，急切的眼神里呈现满满的关心。

“不，记，得。”忍着喉咙撕裂的疼痛，我慢慢地发出声。

李婶默默擦拭了眼睛，止住了将要流出的眼泪：“没关系，忘了便忘了罢，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李婶还在这里陪着你，有时候忘记比记得活得会容易些。”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继而全身感到无力，眼前的光亮一片一片褪去，我又昏睡了过去。

李婶没日没夜地照顾了我三天三夜，我才能够下床。

李婶告诉我，我叫莫念瑶，是她二十年前在山下河边捡到的孩子，这么多年来她待我如亲生女儿，一直生活在一起。并说，其他的事情等我康复，再一点一滴地讲与我听。

那时的丰城，并不繁华，街道两边少有商贩的摊子。听说五年前有一起密事，死了很多人。后来，这里成了两国的交通枢纽。来自各地的人愈来愈多，居住的百姓，也是鱼龙混杂。本地人已经很少很少。

但是，我和李婶是本地人，据李婶说，我们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年了。因为以前住在丰城以南的山脚下，所以，对五年前发生在镇里的事情并不知情。四年前李婶决定带我进入镇里，找了份洗衣活，租了间废弃很久的房子住了下来。

日子过得清贫却也太平。要不是那场突如其来的昏迷，我想我们会一直这么生活下去。

四年前，我大病初愈后，谋了一份还算轻松的生计，在镇上唯一的刺绣坊——秀庄，做一些打杂送货的活。

老板娘，丽娘是一名其貌不扬却蕙质兰心的女子。自她手秀出的刺绣，向来都是晋国和商国，都城里千金小姐的争抢之物。每隔一段时间，丽娘秀出新颖的款式，都会有专门的两队车马，分别运往两国的都城。

丽娘说第一次见我时，我眉眼之间透出的不屈与清澈，就让她决定留下我。并叮嘱我必须叫她“丽姐”，不能像外面的人一样，把她叫老了。

于是，我便安心地在丽姐这里，白天打工，晚上回去照顾李婶。李婶年纪大了，不能再劳累了，我再三恳请她让我出来打工，给她养老。

其实，我十分清楚地知道，李婶四年前对我说的话，九假一真，我下意识便能觉察到她的漏洞百出，却念及她对我真实的关心和担忧，并没有深究。这几年她对我的悉心照料，眼神里的暖意，足以让我绝对地相信：她，是我的亲人。

可是，为什么她要对我的身世说谎？避重就轻地跳过我的病因，她的言行举止，全然不是一个生活在乡野之间的村妇该有的。

我始终会想起她在我醒来后说的那句话“忘记比记得活得会更容易些”。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萦绕在我脑中，仿佛是要提醒我去记得什么，又似乎只是想让我彻底的遗忘。

如今的丰城，平日里热闹非凡。街道两边是茶楼，酒馆，当铺和作坊。两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街道向东西两边延伸，一直延伸到城外较宁静的郊区，可是街上还是行人不断：有农夫挑担赶路的，有赶车拉货送货的，有老妇出来买菜的，还有一些衣着华丽的公子小姐游玩走动。

“莫念瑶，你想什么呢？拿着扫把傻站在门口，丽姐叫你过去。”同在秀庄打工的阿四叫醒了神游的我，一双滑稽的大小眼里倒映着我迷茫的脸。

我随即回过神来，赶忙拿起扫帚，跨步往里间走去。“老是发呆，老板娘也不罚她。”阿四在后面不满地嘟囔着。

越过前厅的珠帘，快步走过那条幽静的长廊。后院有一座两层阁楼，一楼存放成品的刺绣，二楼中间的屋子便是丽姐的房间。

提起紫裙，我小心翼翼地抬步走上了专门用琉璃制作而成的楼梯。这楼梯一个一个的台阶呈透明状，在阳光的照射下，五光十色，非常好看，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它是楼梯。但是，即使走了很多遍，我还是有些担心它不够结实，不知哪一天就碎裂了开。

停足在丽姐门前，我轻轻地敲了几下：“丽姐，我是念瑶。”

“进来吧。”清丽的嗓音，却好像有一丝嘶哑的慵懒。

像是我去无忧阁听到过的嗓音。无忧阁是丰城最为出名的妓院，阁里的姑娘们经常订购秀庄的刺绣，我去送过几次货。

一些思绪转念即逝，没再多想。已然走进了屋里，一股淡淡的酒香袭来，丽姐半躺在床上，似乎是刚刚睡醒，眯着狭长的凤眼看着我：“十天后，就是都城来收货的日子，刺绣已经尽数存于楼下，我过几日要出门一趟，你和齐东看着把货都装好，不能有差错。最近我不在庄里，有事就去找齐东。”

丽姐又仔细叮嘱了我一番，然后施施然起身，迈着细小的步子，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又款款走到桌前坐下。

“你也坐吧。”我颔首，低头搬出红木圆凳，坐在桌边。

看到丽姐盯住窗外，忧郁的痛意从她的身上散发着，我竟然有些疑惑：坐在我面前的丽姐是我平日里见的人吗？

丽姐突然扭过头，她毫不掩饰的恨意就这么撞入我的眼中。

“念瑶，丰城今年的秋天，格外的寒冷。”

我看着反常的丽姐，并没有回答。

丽姐反而嫣然一笑，眨了眨眼睛，又复往常模样：“没事了，你下去吧。”

我小声允道，低着头走出了屋子，没有看到丽姐布满痛苦与不甘的目光。轻轻地关上门，好似隔断了我和丽姐的交际。

走下阁楼，抬头望去，刚才的阳光不再，乌云密布。

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