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鸾鸣和烧（1 / 1）

她的双臂长出羽毛，变成翅膀，轻轻震动几下。身体便要凌空而起。

“鸾，神灵之精也赤色五彩，鸡形，鸣中五音。”

古经中说“鸾鸟，见则天下安宁”。虽然不知真假，但见到这只鸟的人，大概都会希望是真的。

她想要飞起，于是奋力挥翅，刚要升起，便即变回人形。她变回人形时是站立着的，虽然有些勉强。这说明她的异化很稳定，即便纵观十年以内，这样的例子也少见。

她踉跄了一下，双目顷刻间恢复神采，这时她注意到排成方列的人群中下一个出列的少年在看着她，目光里透露出关切。双目对视，小阳心里一阵悸动。

这时他看到女生眼里仿佛有水波流转，他在下一刻惊住了：原来这就是秋波。

“女性动情眼中会有秋波流转”这是一位姓谢的诗人诗中的句子。

从前这个少年一直觉得那是个夸张的形容词，现在才明白是客观的拟物词。

女孩显然动了情，使得她接下来的举动不太得体。除了近在咫尺的袁某，其他人以为是她太累导致。他看着这个姑娘鞠躬后被扶下去，始终没敢再向少年看一眼，小阳倒是一直看着女生的背影，女孩背脊有些僵硬。

“别看了。”袁弘打趣道，“轮到你了。”

小阳才回过神，打起精神，走至圆台中央，圆台四周由近及远发出了欢呼的声音。有人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呼喊什么，但也跟着兴奋起来。小阳朗声说道：“大家，我不知道为接下来的时刻说些什么才好。但我敢保证的是：我会继承爸爸的担当，成为保护和帮助大家的人。”

这个诺言他后来的确做到了，不过过程他始料未及。

他身边的袁长老这时将手搭在他的双肩上。

〝你会站在我身边吗？艾伦。〞

他像是在问小阳，又像是在问自己。

小阳回答：〝当然，如果您一直是我尊敬的人。〞

袁弘深深注视了他一眼。

“去吧，让世界为你喝彩。”

多年前小阳的父亲带着他离开故土，去往远域，几年以后一个法号悟真的僧人孤身带着他返还，僧人是在洛阳城外被救下来的。此后的一段时间僧人悟真一直被照料，但已经说不出话，当他终于看到小阳母亲的时候，才放心地笑了。长远旅途的贫乏和疾病使他在不久后便圆寂了，死前那段时间他一直用手指比划着“独龙”两个字。

询问小阳，只知道他生理上和心理上都受到了巨大的创伤，此前的事情全不记得，只对僧人带他在旅途中他逐渐痊愈的事有印象，此外就只记得他的母亲，连爷爷奶奶和舅舅都不记得，对爸爸和自己的遭遇全无印象。

小阳走到罗盘前，满怀期待，又极其庄重地将手放在上面。

星芒却没有如预期那样出现。

出现这样的情况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不具备兽化能力，不然则是星芒太小，被手掌覆盖。他显然是后者。

片刻后，他，兽化了，小阳发现视线变低，只能看到承载罗盘的青铜底座，他低头，看到两尺下的地板，和白色毛茸茸的脚。台上的人物和台下的民众期盼和想象中金光万丈的场景没有出现，这时，只有台上的人看到了他异化成了什么，

一只兔子。

惊讶和失望随之出现。

袁弘平静如古井又深邃如海面的眼眸里映射出阳光，他一动不动，他在猜测真相。

他猜出了真相。

那只兔子，也就是小阳，脸上写满了茫然和无措。韦笠走到兔子面前，蹲下，清秀的典仪官也走到旁边蹲下，看着他。小阳听到他们说：“艾伦，你变成了兔子。”

小阳从震惊到更加震惊。他又试图看自己的脚，确是白色毛绒绒的，他伸出手来，却不可控制地趴下去，他想用爪子去扒自己的脸，扒了几下发现自己的眼睛大得出奇，他发觉头顶有什么东西在动，他发现自己能控制那两个东西。他的爪子往上，碰到了自己的耳朵。于是就变回了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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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小阳的妈妈在家里哼着曲子清洗早上刚摘的茶，少女时的天真仍在这个女人身上有停留，时间没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美好的背部曲线随她的动作变化弧度。

变回人身后阳艾伦仍保持扒着的姿势。

“这一定是出了什么错。”

像这样想着，爬起来，强装镇定，身体的颤抖出卖了他然而事实确在眼前。两男两女四个吏卒再次上来，人们注视着他落寞的背影，或惋惜或扼叹，人群中甚至有人窃喜，不过都保持着沉默。

仪式仍要进行下去，不过大家的兴致没有那么高了。

离开人潮后，小阳独自跑回家，小美有心要追上去跟着他，但众目睽睽之下，没那个胆子。

小阳冲进家门，妈妈对他说：“回来了，结果……”

小阳失魂落魄。

母亲回过头，看着他，一脸惊讶，片刻后才想起来不管怎样先安慰儿子，“没事的……”

但儿子却一步冲过来，双手抓住她的衣领，几乎要将她提起来，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又愣了一下，声音立刻就有了哭腔，说：“我一辈子只和你爸爸发生过性关系，从十八岁那年到今天，如果你要求，那么从现在开始到死去那天也是这样！”

小阳一下头脑就清醒和冷静下来，说道：“对不起，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抱紧她，在她面颊上亲了几下。

“我的父亲的确是龙，我为什么会是只兔子呢？”

疑问却仍未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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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语琴此时正站在门外，她兽化成朱鹭后，休息了一阵子，在她老师的指引下，就赶往了这里。

一阵忐忑，不知道是否要在此时叨扰，正要鼓起勇气敲门。一阵男子气息从后涌来。一双男人的手在她身侧前方于她之前敲了门，〝我等你很久了。〞男子说道。

几株小草在微风中摇曳。

叶语琴转过头，颊旁的短发被甩到身后，一张俊朗的面庞出现在视线里，她的脸像被点燃了，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