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故友相逢(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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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二十年。

巍巍古城,砖墙斑驳,油绿的苔藓侵蚀着城门洞上方的两个古朴大字“太原”。

车马辚辚,城门口进出的行人商贾秩序井然的在守门兵卒的呵斥下排成一列,他们一边小心翼翼的通过检查,一边看着城门不远处的一队人马。

因为那队人马太过耀眼,让人忍不住注意。

那十余骑各个高头大马,一看就是来自北地或辽东的良驹,他们虽然穿着便服,但鼓鼓囊囊的衣服下藏着的一定是细甲,背着弓箭,斜挎腰刀,马鞍一旁的搭扣上挂着一把火铳和一个装满火药子弹的布袋。这十几个人眼神时而闪露精光,每个人脸上都平静如水,将杀气内敛,一看就是在边境作战多年的精锐部队。

寻常老百姓不知道这帮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但城门尉的总旗官之前曾在辽东镇服役过,知道这十几人一定是让蒙古鞑子和女真人闻风丧胆的辽东铁骑。

此时,这十几人众星捧月般的护卫着一名鲜衣怒马的公子哥,骑乘着一匹纯色的乌骓马,没有一根杂毛,身着玄青色的劲装,金丝勾勒的边沿显得他更加贵气逼人,双手戴一双貂皮手套,握着一根银丝缠绕的马鞭,正无聊的拍打着。

总旗官知道这位年轻的公子哥正是当朝都督佥事、山西总兵官李如松的幼子李言蹊,随父才来山西两年,已经是整个太原府纨绔中的头号。

李如松节制大同镇、太原镇两镇兼整个山西七个卫所的所有兵马,足足十万有余,山西的布政使和按察使见到李如松都要细声慢气。

更为可怕的是,李家背后是整个大明的镇国柱石李成梁。李言蹊正是李成梁最小,也是最宠爱的孙子。

李言蹊百无聊赖的将手上的马鞭放置到鞍鞯一旁,脱下一只手套,一边抠着指甲,一边问旁边的扈从,“什么时辰了?怎么还不来?”

“公子,现在马上要到巳时了。”一旁的扈从看了看天空的太阳,恭声说道,“刚才下人回报,新宁王车驾已经距离太原府不足三十里,请少爷稍安勿躁。”

“那个死胖子,成天就知道吃吃吃,吃死他算了。”李成蹊奚落了即将到来的客人几句,不耐烦的对身边的人说道:“快去催一下,让新宁王马上滚过来,来得再晚,午膳都要吃不成了。”

身边的人低下头咧了咧嘴,躬身退下。

也就这位爷敢对新宁王这样呼来喝去,要知道新宁王虽然是前任代王的庶出第二子,但现在的代王身体很差,一直靠药石来续命,而代王无子,死后八成是做弟弟的新宁王承袭代王爵位。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的光景,官道远处才有一架豪华的马车缓缓而来,马车由两匹马拉着,整个车厢由檀木制成,黄红相间,雕刻精美,外围还有金箔、美玉镶嵌,就连车辕车辙都有玳瑁作为装饰。

马车的四周有七八位侍卫保驾护航,骑着马亦步亦趋的跟随着,这些侍卫挎着腰刀,身穿铠甲,都是代王府的好手。

随着马车的驶近,李言蹊一磕马腹,驱使着坐骑小跑到马车身边,开口就骂:“朱鼐钧你这个死胖子,怎么这么慢吞吞,难道你的马和你一样懒得走不动道了吗?”

车窗的帘子被一双芊芊玉手掀开,伺候马车内正主的婢女拉开帘子,好让自己的主人说话,一边偷偷往外瞟,想看看外面到底是谁,可以这么大胆的对着自家王爷呵声怒骂。

她看到的是一位英气勃勃的青年,高坐马背,没有南方男子的柔弱俊美,整个人充满了北方男儿的豪迈刚毅,脸颊如斧刻刀削,棱角分明,初看没有那么英俊,再看却觉得特别耐看。

“狗蛋,不要着急,我也没耽误多久嘛。”马车里发出了一声含糊不清的声音,一张胖乎乎的圆脸出现在车窗处,他满面油光,笑眯眯的好像一尊弥勒佛,眼睛都快挤到一起去了,含糊不清是因为他手里拿着一跟鸡腿正啃着。

“再叫我狗蛋,小心我让你三天吃不上饭!”李言蹊咬牙切齿的说道,不过眼睛里并没有愠怒,闪过的是和老友久别重逢的喜悦。

三天不让吃饭的威胁好像挺有用的,车厢里的人不再说话,十几秒后,帘子被掀开,一个体格庞大,好似肉山的胖子从车厢里钻了出来,灵活的跳下了马车。

竟然是个灵活的胖子。

拉车的两匹马好像长舒了一口气似得。

李言蹊也同步下了马,将马鞭丢给一旁的随从,快步向胖子走去。

“言蹊小弟!别来无恙。”

“新宁王!”李言蹊拱手抱拳。

两人装模作样的作揖后,同时咧开嘴笑了,然后张开双臂,狠狠的抱在了一起。

这个画面是特别的违和,就像是一根瘦杆子陷在了肉山里面,而新宁王还不着痕迹的将油乎乎的手在李言蹊玄色的衣服上擦拭了两下。

“死胖子!你轻点,勒死我了,我快要窒息了。”被肉山包裹的李言蹊艰难的说道。

这两个几年不见的好友,终于松开了基情满满的拥抱,新宁王上车,李言蹊上马,两个队伍汇合到了一块,他们竟然没有进城,而是转而拐向了太原府西北的另一条官道。

“几年不见,你又更胖了,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李言蹊骑马跟在车驾旁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有三年了,你也从一个小不点,长这么大了。”车厢里发出了瓮声瓮气的声音,不知道又嘴里一边吃着什么一边说话。

“你也就虚长我几岁,少在这倚老卖老。”李言蹊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们得加快速度了,我母亲在别院设宴招待你,这么走下去,午时之前到不了家。”

“我们自己人,你请我到太原府喝几场花酒就行了,何必还要惊动老夫人呢?”新宁王朱鼐钧说道。

李言蹊撇了撇嘴,说道:“谁叫你姓朱呢?堂堂新宁王驾到,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车厢里沉默了半饷“不说这些有的没的,给你透露个消息,你爷爷替你订了门亲事。”

“谁家丫头?”

“梅国桢的小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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