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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长江一路东行,过了巴山蜀水,就进入了原始悠古的神农架。从宜昌下船时,一个一行七人的小旅行团看上去有点奇怪。七个都是男人,看人员构成实在不能理解他们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其中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有黑有白,有老有少。说他们是一家人吧,却找不出任意两个长得像的;说他们是同事吧,却有人穿西装有人趿草鞋;说他们是朋友吧,他们在一起走了大半天,彼此间说过的话却不超过十句。
这一群奇怪的人在宜昌包了一辆面包车,一路向西向北。车开了三个小时左右,就到了神农架林区外的一个小镇上。这个镇子上游客不多,主要是因为这里离景区比较远,住宿条件也不算好。通常只有民间的驴友探险队伍才会在这里中转。
这一行七人,在一家土菜馆里吃了不算午饭也不算晚饭的一顿饭之后,把隔壁来招揽住宿生意的老板娘晾在了一边,纷纷背起了沉重的登山包,向镇子外走了。
“嗳,老张,”身材丰腴但面色蜡黄的旅馆老板娘跟饭店老板搭话,“都这个点了,这帮人不找地方住宿,难道要去爬神农顶吗?”
老张嘿嘿笑了两声说:“我们山里有宝贝,没准人家赶着去寻宝呢。”
七个人自然没有听到老张说什么,他们是午后两点多进的山。然而进山之后他们似乎并不急着爬山,而是在山谷和两山山脊间较低矮的地方迂回向前。
到了山谷间相对比较平坦的一块地方时,七人里年纪最大的那个老头靠在了一棵树上,把脚上的一只草鞋脱下来敲了敲,仿佛那里面有石子似的。
他一停,别的人也停了。那个穿西装的神色有点焦急,但口吻还是尊重的:“叶老,太阳都落山了,不抓紧时间今夜可能赶不及啊!”
老头呵呵一笑:“我停,是因为我可以停了。”
其他人一愣,一个穿黑T恤、脸庞晒得通红的中年人问:“您的意思是?”
“这里离那地方不过四五里地了。我把罗盘给你们,再画幅地图,那地方你们自己找去吧。我一把老骨头了,只能在这里安营扎寨等你们了。”
其余六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一个三十出头、面白而敦胖的男人嘿嘿一笑,说:“叶老您尽管休息,等我们把东西拿回来,明天一起分,绝对少不了您那一份。”
于是姓叶的老头就站在几座山的山坳里,看着那一行人往山深处走去。九月的林木殷盛,六个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山谷野路上。
估摸着晚上七八点的时候,叶老头收起了嚼剩下的干粮,给帐篷外的火堆里添了两把干柴,就躺下睡了。
年岁大的人睡眠不深,总觉得耳边有呼呼的风声,好像还有狼嚎的声音。老叶头都没有管,他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然而半夜他却觉得有人在狠狠地推他。他睁眼一瞧,眼前一片漆黑。不知什么时候,火堆已经熄了。
“你带我们来的是什么鬼地方啊!”低沉嘶哑的男人声音响在老叶头的耳边,还有呼呼的热汽喷在他的腮帮子上。说话的人大概离他很近。
老叶头推开那人,在地上撑了一把,慢悠悠地起了身,摸索着去拧亮了帐篷顶上挂着的矿灯。
灯光一亮,立刻映出了一张红得爆出了青筋的脸。是那个红脸的中年人。他眼睛瞪得十成大,眼珠子都快爆出来了。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缘故,他的脸比白天还要红。整个人有点像关帝庙里的神像。
“怎么了?”老叶头在睡袋上重新坐下来,不紧不慢地问。
“你还问我们怎么了!”灯光里冲进来另外一张脸,是那个穿西装的年轻人。他的西装已经不像西装了,很多地方被扯成了破布,东一块西一条地挂在身上。
老叶头慢慢拿开了年轻人揪住自己衣领的手,慢条斯理地说:“别大惊小怪的。地下那个世界要是像写字楼里那么窗明几净的,坐办公室的还不得挤破了头抢着去?”
年轻人和红脸中年人对视了一眼,慢慢静了下来,在老头对面坐下了。
中年人在几个口袋里翻了一阵,掏出了一包利群,给老叶头和年轻人各递了一支烟。年轻人摆摆手,老叶头却接过来点上了。
“这种事情风险难料是肯定的,”中年人用力吸了一口烟,在袅袅烟雾里眯了双眼,他缓了一口气又说,“但看情形您老是知道其中诡异的,为什么不提前示个警?”
老叶头弹了一下烟灰,摇头,“我只知道这件事凶险,却不知道是咋样的凶险。你们不能怪我。何况富贵险中求,分的人少了,你们难道不乐意?”
另外两个人都不吱声了。刚才情形太过吓人,他们要抱团才能活下来。但到了分赃阶段,确实是人越少越好。
老叶头伸手拨了一下年轻人身边的一个黑布袋子,袋口一松,露出了几只瓷器的杯盏和几块碧玉白玉。一看见这些物件,中年人和年轻人的眼神亮了,仿佛之前所历的凶险也值得了。
老叶头在玉器和瓷器之中拨拉了一会儿,却从布袋子的角落里拿出了一个圆形的小物件。他面色一变,把烟叼进嘴里,用两只手一起细细地抚摸起这个小圆球。
年轻人奇怪地看着他,问:“叶老,那东西很值钱吗?”
老叶头没回他,却问:“你们在下面都遇到了些什么凶险?”
中年人长吁了一口气,说:“虫子,咬人的虫子,蚯蚓、飞蛾,蟑螂,还有很多不认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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