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裂 陨落（1 / 1）

一幅巨大的八卦图在第一重天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在扩张。

太上老君赤足而行，每跨出一步脚底下都有阴阳鱼在跳动，八卦图像是铺摊在第一重天上的水墨画，泾渭分明的道冲间有一条条韵在来回流动。

石猴动了，山泽也动了。

他们不能不动，八卦图以太上老君为中心，向八方升起了八座大门，乾天之门对向了山泽，一股浩瀚广阔的气息扑面而来，山泽心神俱震，身体里从四面八方传来压迫和克制之感。

震雷之门对向了石猴，金戈之声交杂着阵阵雷鸣在石猴心中炸起。

不同于其他七座八卦门，震雷之门显得十分古朴，像是经历了千万年风霜、来自远古的古老仙器。

山泽握紧了树枝，向前一次次攻击着乾天之门，他现在很急躁，身而为山神的他感受到了无边的恐惧从门里传来，那是来自血脉里的压制，然而无论他如何拼尽全力出击，那看似石料砌成的大门就是无动于衷。

乾天之门已经开了一个小缝，从缝里传出的阵阵气息开始绕着山泽旋转，山泽周身亮起墨绿色荧光，抵抗住了来自门后乾天之炁的侵袭。

山泽将树枝顶在了门上，把树枝当做门栓来死死扣住了缓缓开启的大门。

“猴子，本神坚持不了多久了，最多一刻钟！”

石猴双耳一动，听了山泽的话语不再犹豫立刻开始了进攻。他将定海神针举起，狠狠地往前杵去，想要趁着震雷之门还未开启，先一步尝试摧毁他。

然而就在定海神针即将杵在大门上的那一刻，震雷之门瞬间打开。

仿佛是九天之上的末劫神雷亲临，震雷之门在打开的一瞬间，无尽的雷光从门里倾泻而出，在大门前不过半寸之处，恶狠狠地撞上了定海神针。

石猴右手变握为掌，掌心顶着定海神针一端，硬扛着震雷之门里的雷光带来的冲击，准备顶回去。

“啊啊啊——”

石猴狂暴了，左手并指，右手肌肉拱起，奋力向前挤压，天生神力的石猴调动浑身力量，刹那之间力量悬殊过大，石猴竟然硬生生把雷光顶了回去，定海神针已经入顶入震雷之门数丈有余。

太上老君不给石猴任何机会，他赤足现在中央，左手握着烧剩下的半截拂尘，右手掐指一挥，八卦图又开始轰鸣、震动。

八卦图开始了快速旋转，阵图上方的阵门出了与山泽难分难解的乾天之门和与石猴你死我活的震雷之门，其余六门开始不断变换位置，仅仅片刻之后，坎水之门和离火之门交换了位置，而坤地之门竟然原地消失，位于西南的坤地之门居然出现在了正东，直接出现在震雷之门后方！

太上老君脚下的黑中带白的阴阳鱼径直游了出来，只剩另一只白中带黑的阴阳鱼孤独地在太上老君脚下转动。

那只黑中带白的阴阳鱼往东游到震雷之门与坤地之门正下方，化成了黑白交融的两条丝绸般的带子，连接两座八卦门，坤地之门开始震动，正在缓缓而开。

石猴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明白不能让坤地之门打开，于是一咬牙，左手也顶上了定海神针，双手爆发出仿佛能推动世界一般强大的力量，推着定海神针爆发出巨大的、不应该出现的音爆声。

定海神针满满承受了世间极致而又纯粹的力量，轰然向前顶去。

“轰——”

果然如石猴所料，八卦图开启其他七座门或许没有边境，可这座一眼看去就知道不是太极而生、历史悠久的石门一定有极限，就像乾坤袋一样。

但是这座石门一定与乾坤袋不同，后者只是单纯的空间上有极限，所以除了储物并无一用，而前者一定存在多重极限，要么是时间、空间上的极限，要么是极致上的极限。

毕竟越是强大的宝贝，往往越是接近某一种或多种极致，而一种或多种极致能带给武器超越的能力，却往往极致就是致命的弱点。

就如同已经被方寸山上菩提废掉的太上老君的金刚镯，金刚镯是力量和神念走到了极致，然而在方寸山，却被菩提祖师在石猴未来里的过去，终极神念在脑海里爆发的时候，结合力量的极致，把金刚镯的灵永远留在了过去的方寸山。

石猴其实心里也不知道哪种极限是对的。但是石猴与震雷之门里爆发出的雷光一接触，千年战斗的经验让他毫不犹豫地选择用力量撑爆它。

震雷之门已经暗淡下来，斑驳的大门上出现了一道道裂缝，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只是几个呼吸间，震雷之门便炸裂开来。

碎屑被雷光沾染着掉落在八卦图上，点点雷光化为滴滴紫色的雷液，在八卦图上星星点点冒着紫光，腐蚀着八卦图。

坤地之门也收到了波及，被轰了回去，只是地上那化为黑白光带的阴阳鱼重新凝聚成一只小鱼，却被困在原地。

石猴眼冒金光，他虽然不清楚如何能破此阵，也不清楚震雷之门被他打碎过后应该如何到太上老君跟前，但是看到距离自己如此进的阴阳鱼，马上明白过立马抄起定海神针，对着阴阳鱼狠狠砸下。

太上老君被震雷之门的反伤震得喷出一大口血，金色血液在八卦图上居然也带了腐蚀性，太上老君看着石猴一棒对着阴阳鱼砸下，不顾自身伤势，连忙抛开拂尘，双手掐印，在阵中挥动，巽风之门扬起龙卷风、艮山之门化出不周山、离火之门燃起熊熊业火、坎水之门底下黄泉流动、兑泽之门传出涛涛水声，全部往正东而来，与此同时八卦图开始由外向内剥离。

石猴哪里肯放过如此机会，死扛着最先到达的巽风之门直冲天际的龙卷风，硬顶着艮山之门压在肩上的不周山，拼尽力气来到在原地不断挣扎的阴阳鱼面前。

一棒砸下。

“轰——”

山泽眼前的乾天之门碎裂了。

这可能是世间最多的霞光，在八卦图中央、太上老君脚下开始爆发，在石猴和山泽的注视下，另一只原本在太上老君脚下的阴阳鱼如同从高处掷下的琉璃，身上布满了裂纹，轰然碎裂，无数颜色的霞光从正中的太极里争先恐后地往外出逃逸。

每一束颜色各不相同的霞光里都带着让仙佛惶恐的天人五衰、末世之劫，第一重天在消失，并不是之前碎裂成黑洞虚空的消失，而是在以在场三人无法看见却又能清晰感受的形态消失，仿佛从未出现在世间，那是抹去，或者说，那是回归。混沌也在消失，毫无征兆的消失，并不存在的消失。

巨大的恐惧、三人从未有过的恐惧降临心头，压的山泽、石猴和太上老君喘不过气。这种恐惧不是来自无上伟岸的生灵的威压，而是来自极其遥远的时代，来自世间万物无论是生灵还是非生灵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恐惧。

天道也在颤抖，颤抖在在场三人心间。

原来八卦图的中心，太极的原点，出现了一个如鸡蛋般大小的白点。

准确的说，它不是白点，它即是黑的，也是白的，也是透明的，包含了世间所有的颜色，然而它在那里，石猴眼里能感觉到世间所有颜色，却又能观测到它不属于任何颜色。

圆点在急剧缩小，在太上老君的恐慌逃窜中刹那间就细微不可见。

“走！”

石猴在瞬间就反应过来，拉着看着眼前景象呆滞的山泽，从第一重天破裂的界壁中穿出，瞬间就到了千里之外。

那无色的光又出现了，取代了第一重天，将原本广阔无边的第一重天完全取代，甚至第二、第三、第四、第五、第六重天都已经完全消失，第七重天也只剩一角，取而代之的是真正的虚无。

有神仙在第七重天往下看着，眼中满是恐惧，藏在第七重天中的斩仙台已经缺了一大半。

石猴目光微动，带着山泽又返回原处，山泽连忙拽着石猴，可是山泽哪里是石猴的对手，硬生生被拉进了这片人为的虚无空间。

除了没有天道的限制和无法补充自身力量以外，并没有异常和危机，山泽和石猴在虚无中飞过，又回到了最初大战的地方。

山泽又呆滞了，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太上老君还在原处，在虚无中盘腿而坐，然而却浑身上下像是被打碎又粘起来的陶瓷，布满了细密的裂痕。

山泽这次是真的服了，让他都不敢直视的伤害居然都杀不死太上老君。

“三清为三身，你还有两身，本圣，会留你一身，为天下苍生，还你恩情。”

石猴看着盘腿而坐、低首闭目的太上老君，破天荒的认真说道。

“如此，老道谢过大圣。”

话音刚落，太上老君如同纸屑一般，在虚无中消散。

石猴抬起头，笑着说道：

“看来，道，并不泯灭良心啊，只是他们本来就没有良心。”

这片虚无之外，所有生灵都在抬头望去，望着空无一物的天上，仿佛有什么东西离他们而去了。

所有道观、道场上供奉的三清像，最左边那一幅缓缓燃烧殆尽，仿佛从未出现过。

“走吧，回去，现在天庭正在哭起来，咱们，不慌！”